清明節給女兒上墳那天,顧沉逸臨時加班我獨自前去。
可祭奠完後,園外卻停著顧沉逸的車。
此刻,車輕微震動,男人衝刺的聲音和兩具年輕的身體碰撞聲在安靜的墓園回蕩。
「阿沉,沒想到你竟然願意為了我的腎源,和江南生個孩子,隻不過......」
「器械感染死在手術台上是彤彤的命罷了,你別多想。」
顧沉逸溫柔安慰女人的話讓我臉上血色全無。
原來他不愛我。
和我在一起生孩子隻是為了救青梅的腎衰竭。
可在我將女兒墳遷走,準備離開之際,他卻跪著求我留下。
為了不讓我走,他將自認為不會開車的我圈禁在郊外偏遠的賽車俱樂部,想一輩子將我綁在他身邊。
望著屋外熟悉的數不勝數的豪車,我嘲諷的笑了。
忘記告訴他了。
我是蟬聯多屆的賽車比賽冠軍。
1
寂靜的墓園,隨著男人加快動作的拍打的動作後,又陷入了沉寂。
我拎著葬品,臉色蒼白的愣在原地。
看著熟悉的車,以及車中熟悉的兩人,得知一切真相的我狼狽至極。
所深愛的丈夫纏著我生孩子,竟然隻是為了將我女兒的腎捐給了青梅。
我一直對女兒僅僅是一個健康體檢,卻嚴重到器械感染死在醫院抱有懷疑。
原來真的是有人殺害了她。
而那個人竟然是她最愛的爸爸。
顧沉逸壓下來女人亂摸的手,看了看表,「心柔,別鬧了,南南快出來了。」
林心柔不滿的抱怨,「她真癡傻,都過了三年了還沒忘掉那個小東西,竟然還能在這種晦氣的地方呆這麼久。」
顧沉逸笑著安撫她的情緒,「心柔,別生氣,你換腎手術剛做了才幾年,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
「都怪彤彤從小挑食柔弱身體不好,這個腎才這麼虛弱。」
「是我和彤彤對不起你,沒能給你一個更強壯的腎。」
這短短幾句話像驚雷炸向我,我氣憤的渾身發抖,直到嘗到嘴裏濃烈的血腥味才回過神來。
我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向車。
顧沉逸看到我,立刻下車溫柔的將我扶上車,暖心的遞上了熱薑茶。
察覺到我掀起眼皮看了林心柔一眼後,他沉穩的笑著解釋。
「她賽車出故障報修了,我捎她一段路。」
後座的林心柔嫉妒了看了一眼,她極具誘惑的用自己的腳在顧沉逸腿上摩擦著,看到顧沉逸有些慌亂的躲開後,她樂的眉開眼笑。
我如至冰窟,強烈的恨意席卷著我刺痛的心臟,用盡全力握緊手中的薑茶,滾燙的溫度也溫暖不了我冰冷的全身。
回到家,我一言不發的走向了女兒的兒童房。
顧沉逸追上來,親昵的俯下頭吻我。
見我沒有反應,他擔心的握住了我的手,「南南,彤彤已經死了,這就是她的命,你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畢竟我們的生活還要繼續。」
「我答應你,等再生一個女兒,我們還給她起名叫彤彤,好不好?」
他毫不在乎的話語,仿佛女兒對他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我氣憤到顫抖,用盡全力扇了他一巴掌,「顧沉逸,你到底有沒有愛過她?」
他不知所措的愣住了,許久反應過來急忙拉住我的手,「南南,我錯了,我不應該再生一個孩子來頂替彤彤的位置,你放心,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提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
我不止因為這一件事憤怒。
我已經知道一切真相了。
顧沉逸低頭要親吻我,被我冷漠的躲開。
我平靜的看著他開口,「顧沉逸,我要走了。」
「我要帶著我的女兒一起走了。」
2
顧沉逸疑惑的看著我,「你要走?」
「你要去哪啊?旅遊?」
在他還要逼問下去時,特製的專屬鈴聲響起。
顧沉逸大步走向一邊,接起了電話,電話那邊傳來女人柔弱的哭泣。
「阿沉,我腎好疼,你能過來看看我嗎?」
聽到這句話,顧沉逸臉上掩蓋不住的焦急,他走上前溫柔的親吻我。
帶著歉意開口,「南南,公司有急事需要我處理。」
「你放心,等我忙完這陣,我就帶你出國旅遊。」
看著他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走遠的背影,我嘲諷的笑了。
說出了我本要說出的下一句話,「離婚,帶著女兒遠走高飛。」
可他卻連聽我說一句話的時間都不肯給我。
我拿出手機給殯儀館負責人發去要給女兒遷墳的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複。
一切手續需要三天時間辦理,辦理成功後,便可去墓園拿出女兒的骨灰盒。
我自嘲的笑了。
原來這一場鬧劇,隻需要三天就結束了。
顧沉逸徹夜無歸,可我已經不在乎他了。
睡了一晚平複好心情後,我去兒童房開始收拾女兒的物品,帶走以後能留個念想。
在我收拾到一半後,房門打開。
顧沉逸看了我一眼,笑著打趣,「果然人到更年期到了覺少,一大早就收拾家。」
我咽下心中酸楚與難堪。
我每日用盡心血打掃幹淨的家,在他的口中卻滿是對我的嘲諷。
直到我當著他的麵,將所有東西放進了行李箱,他才慌亂起來。
他立刻走上前,從我手中奪下行李箱。
「南南,你鬧夠了沒有?!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壓下心中難過,平靜的看向這個我曾經深愛的男人,「我要和你離婚,三天後女兒墳遷出後,我就走了。」
顧沉逸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你瘋了嗎?!我知道你因為女兒死了難過,但那是意外,誰都不想發生。」
「更何況她死前,還求你同意她簽訂器官捐獻,給了需要的人,彤彤的死是有價值的。」
聞言,我蒼涼的笑了。
善良的女兒知道自己死後腎能救一個人後開心至極,迫不及待的簽下了名字。
可她不知道她最愛的爸爸是要了她的命的劊子手。
如果她知道了,小小的她該有多難過。
我強忍著酸澀將離婚協議遞給了顧沉逸,而他在看了一眼後急忙躲開目光。
他像被燙到一般,不斷逃避後退著,「你冷靜冷靜,等清明節過了我們再說這件事。」
「最近我先去公司,我們雙方都需要平靜一下。」
他逃也似的跑出了家門。
我愣了一瞬,拿起桌子上的離婚協議緊隨著他的腳步出了門。
這份協議,今天他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坐地鐵到公司樓下,我被保安叫住。
「顧太太,顧總剛才停下車就急忙走了,鑰匙還在車上,車門大開停大馬路上,不太安全,而且還影響別人。」
看著保安一臉懇求的將蘭博基尼的車鑰匙遞給了我,我不忍的準備接過手時。
一雙塗著猩紅指甲的手一把搶了過來。
林心柔高傲的摘下墨鏡,她鄙夷的打量我,嘲諷開口,「就憑你?連車都沒碰過,也會開賽車?」
「你知道賽車兩個字怎麼寫嗎?」
她熟練的坐進車裏,關門時不小心的將我的大衣夾了進去。
我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剛要抽離時,車飛快的卷起煙塵跑了起來。
強大的拉力將我狠狠拽倒在地,裸露在外的臉頰和皮膚擦拭著粗糙的地麵,留下一道道猩紅的血痕。
保安慌亂了一瞬後,迅速反應過來,他追著跑車大喊,「林小姐,你怎麼能對顧太太這麼做?快停下。」
「要是顧總知道了,咱們都得完蛋。」
我下意識用雙手撐住地麵,可卻隻是徒勞,細嫩的五指很快被堅硬的水泥地摩斷了指甲,露出了裏麵的骨頭。
額頭的鮮血流進了眼睛,世界一片猩紅。
我緊咬著牙關,刺骨的疼痛傳來,可也抵不過心底翻湧的恨意強烈。
林心柔嘲諷的聽著保安的話,用力的將油門踩到底,她掀起紅唇。
「放心,阿沉知道了又怎麼樣?」
「像蘭博基尼這種千萬賽車有全險,一條命而已,還怕賠不起嗎?」
3
我被車拖著意識逐漸模糊,感受到了生命在漸漸的流逝。
公司外麵逐漸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吵鬧聲驚動了顧沉逸。
在我意識消散之際,看到他大步跑來,心疼的一把抱起了林心柔,小聲的斥責她,「你瘋了嗎?你剛換了腎身體不好,竟然敢這麼劇烈的開賽車玩。」
顧沉逸緊緊的抱著她走遠了。
他眼中隻有林心柔,連幾步遠處,我鮮血淋漓的躺在地上,他都沒有看到。
滾燙的鮮血打濕了離婚協議書,鮮紅刺眼。
我醒來後,聞到一股消毒水的味,才發覺自己在醫院病房裏。
問過護士才知道,當時一個好心人給我打了 120,而我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
三天。
我心中一驚,連忙掏出手機。
果不其然,殯儀館給我發來無數的消息。
其中還夾雜著顧沉逸的幾條短信。
「清明節過了,你冷靜好了嗎,我們可以談談。」
「你怎麼不在家?你去哪了,發什麼瘋?給你一天時間回家。」
......
我看著他自以為是的話語,嘲諷的笑了。
隨手拔下手背的輸液管,連病號服都沒有換,急忙打了個車來到殯儀館。
一進去,工作人員急忙走上前,帶著歉意開口,「江女士,遷墳手續雖然已經辦好了,但還需要顧總同意。」
我臉色蒼白了一瞬,急切拉著他,「你說什麼,我自己女兒的墳,我說了還不算嗎。」
他遺憾的將手中的文件遞給我,「由於當初下葬簽字的是顧總,所以現在遷出必須由當事人同意才可以。」
「不過您不要著急,骨灰盒我已經拿出來了,我現在給您。」
他轉過身將小小的骨灰盒遞給我,我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緊緊的擁入懷抱。
堅硬的盒子將我本就受傷的手再次劃破我也絲毫不在意,反而愈發抱緊。
仿佛女兒還在我身邊,一切還是從前幸福的生活。
工作人員守在我旁邊,提醒開口,「現在隻需要等顧總來了,簽個字就可以拿走了。」
我罔若未聞,隻是緊緊抱著女兒骨灰盒不鬆手。
「江南,你到底在鬧什麼?!」
遠處傳來厲聲的質問,顧沉逸一臉憤怒的大步走進來,後麵還跟著林心柔。
看著林心柔滿臉鄙夷的盯著骨灰盒,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後,我再也忍不住了,走上前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空氣瞬間安靜,隻有我滿眼猩紅的盯著林心柔,在我要開口之際。
顧沉逸走上前憤怒的推開我,「夠了,你鬧夠了沒有?為了一個死人朝著活著的人發泄不滿的情緒,你至於嗎?」
我絕望不甘的閉上眼睛,自嘲的笑了。
至於嗎?
這三個字打破了我所有的堅強。
林心柔伸手摸了摸紅腫的臉,她眼底猛然迸發出強烈的恨意。
她冷笑一聲,飛快上前奪過骨灰盒,狠狠的砸在地上。
被我視若珍寶的盒子「砰」的一聲破碎在地。
灰白色的骨灰瞬間彌漫在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