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已是晌午。他竟沒有揪著我的耳朵把我喊起來!
小腹隱隱脹痛,走路難受得厲害,我搬了個木凳,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豆豆牽著一隻小狗,跟我獻寶:「姐姐,我爸送了我一隻小狗!它可聰明,什麼都聽得懂,你看著......」
他神氣地發號施令:「坐!握手!乖狗狗......趴下!」
小狗一臉懵,偶爾蒙對,大部分都錯了。
「壞狗狗!趴下!」豆豆累得麵紅耳赤,一遍一遍重複指令。
我猛然驚醒,這不就是李牧陽對待我的方式?下達指令、獎勵、懲罰,都隻是為了規訓我。
「喜歡嗎?我也給你弄一隻玩玩?」李牧陽忽然出現。
我搖頭。
「還生氣?」
我依舊搖頭。他不再理我,轉身進屋。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院外路過,是趙麥成,村裏唯一的大學生,在大城市。
他看到我一愣,猶豫著開口:「好久不見,還好嗎?」他看了一眼我頭上的紗布,反應過來自己問得多蠢,臉蹭地紅了。
「都好。」我微笑點頭。
趙麥成是少數把我當人的人,小時候他還為我跟李牧陽打過架,罵李牧陽欺負女人、軟蛋、窩裏橫、裝地主老爺。
有時候我幫豆豆寫作業,他撞見了,還誇我聰明,說要是當初......每次說到這都戛然而止,然後是一聲歎息。
他說大城市一切都好,很多老外,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真希望我也能去看看。
我說我在電視上看過。
他笑了,還是自己親眼看看好。他問我手機號,說以後拍照片給我看。
我尷尬地僵住,我沒有手機。
他又是歎氣,那可不行,現在外麵離了手機什麼都做不了。
我聽他說著那些新鮮事,心裏某個地方也跟著活起來。
他忽然停住,李牧陽上前攬過我的肩膀,一臉得意。
「這不是麥成嗎?什麼時候回來的?進來坐坐?」
趙麥成臉色一變,看著李牧陽不老實的手:「我還有事,先走了。」
「有空來魚塘釣魚!」
他停下腳步,回頭,語氣凝重:「李牧陽,你會娶禾苗嗎?」
「我就是不娶她,她也是我的人,輪不到你操心。」
趙麥成握緊拳頭,深深看了我一眼,還是走了。
「你還看什麼?舍不得他走?」李牧陽捏著我的下巴,語氣冰冷:「你要是再敢跟別人耍賤,看我怎麼收拾你!滾回去!」
「我沒有。」
李牧陽一愣,我幾乎不會反駁他,更何況是這種語氣。
「啪!」一個巴掌打過來,我險些跌倒。
「你又皮癢了是不是?」他抄起一旁的棍子,手卻一頓。以往我都是低著頭,這次卻直勾勾地看著他。他看了一眼我頭頂的紗布,扔下棍子走了。
我被罰跪在院子裏,月亮出來了,燈熄了,屋裏沒了動靜。我緩緩起身,按著回憶摸回屋裏。
我記得趙麥成說,出門一定要有身份證。
我找了一塊布,又偷偷拿了兩張鈔票,把身份證和鈔票一起包起來,藏在院子外的一塊磚下麵。
爺爺呀,我已經報過恩了。往後的日子,我想為自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