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三年,當朝太子得了絕症。
太子妃自稱擁有現代醫術隻需給太子換血即可。
古代的熊貓血不好找,太子妃知道隻有我能為太子換血。
為了逼我現身,她強迫我年過半百瞎了眼的娘,還把我瘸腿的爹拿去浸豬籠。
就連我那個哇哇啼哭靠米湯吊著命的妹妹她也沒放過。
就在她以為我終於要現身時,手下查到消息。
“狀元郎已經......已經死了三年了。”
“正是死在被你送給太子當書童那天。”
偏遠鄉村的籬笆院內,百名護衛踏平了雪地。
正中間還有一條被拖拽過沾滿血的痕跡。
我娘跪在地上,身上破舊的衣服被透過牆縫的冷風吹得飄蕩。
“柳姑娘,唐南他真的已經不在這裏了。”
我娘哆嗦著手顫顫巍巍的說出這句話時眼角噙淚。
柳如煙卻一臉厭惡的表情。
“看來剛才沒把你打死,是打得不夠狠。”
“你當真以為我會嫁進你們這個家徒四壁的小破院嗎?”
我娘慌忙地搖頭,似是被戳穿心裏的自卑一樣,生怕被人扣上高攀的罪名。
看到母親一把年紀還要受到這種的侮辱,我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隻能眼裏閃爍著無助的淚光。
柳如煙繼續逼問我娘。
“隻要你讓唐南出來,我可以給你養老送終,你可想清楚了。”
柳如煙一臉凶狠的表情,此刻我居然在慶幸我娘是個瞎子。
因為這樣她就不會被嚇到了。
我已經死了,不能護在我娘身前保護她。
我娘哽咽著。
“唐南真的已經離開人世了,真的......”
“他就算沒死,那換血,那人還能活嗎?”
說著,我娘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柳如煙招了招手,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下一秒就見房內衝進許多士兵。
“身為我朝子民,理應體恤將士。”
柳如煙一派正氣模樣說完後就離開了房間。
隻見那些士兵衝上來竟扒了我年過半百老母的衣服。
我娘的身體幹黃幹黃的,像風幹了的豆腐一樣。
那些士兵居然連眼都不眨一下。
看到這一幕我緊咬著牙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隻感覺頭腦空蕩蕩的,腦海裏嗡嗡作響,這還是我認識的柳如煙嗎?
好不容易我才從牙縫裏擠出了聲音,可這聲音又輕又細無人能聽見。
娘,是孩兒不孝。
我的眼淚毫無忌憚般滑落。
誰能來救救我娘,如煙我求求你放過我娘吧......
直到我看見我娘身下流出一片血泊,柳如煙又頭抬也不抬的說了句送去青樓吧。
我才徹底恍惚。
我走到柳如煙麵前想捏住她的肩膀質問她。
“你不是說人人平等嗎?你不是說你的靈魂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嗎?”
“你為什麼能如此麵不改色的說出把我娘送去青樓這句話!”
我嗓子沙啞地喊出這些話後,才意識到無人能聽見。
我的雙手也根本無法觸碰到柳如煙。
我好崩潰。
院內潔白的雪地裏一條又一條被拖拽出來的血跡,我又恨又悔。
我數了數,一條是母親的,另一條還是母親的。
2
柳如煙在我娘的血泊裏啐了一口。
“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出來。”
我苦笑連連,我已經死了,你要我怎麼辦?
你還想要我怎麼辦?
三年前,我進京趕考,剛落腳京城我就看見一名女子逃也似的向我奔來。
女子大喊著她不是這裏的人。
她說要人人平等,他們不應該把她抓去青樓逼她賣身。
在這個重男輕女,女子不能為官入仕的朝代,居然能講出這樣的話實在是令我欽佩。
我把全部身家都抵押給了青樓為她贖身。
她介紹自己叫柳如煙,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她說她那個時代生而為人,人人平等,人人飽腹。
我摸了摸自己咕嚕叫的肚子和她相視一笑。
我問她。
“你和我講這麼多,你就不怕我再出賣了你?”
柳如煙搖了搖頭。
“不怕,你能為我贖身你就是好人,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如明珠般照亮了我,我看著她每天都和我講她那些奇思妙想的理念她真的像一道光一樣。
耀眼,奪目。
思緒回籠,柳如煙半眯的眸子瞬間睜開。
“這可是大冬天,老東西你可想清楚,再不告訴我唐南的下落我就讓你浸豬籠!”
是我爹!
我踉蹌起身。
“你不就是要換血嗎?我給你,你放過我爹好不好?”
我伸出胳膊,這是她曾經教過我的姿勢。
她說她們那個時代有一種東西叫抽血,可以檢查身體,還可以給別人換血救別人的性命。
當今太子得了一種絕症,宮裏的太醫都殺了個遍也沒人說得出這種病怎麼治。
柳如煙靠在太子懷裏說她知道。
一夜春風,柳如煙成為了人人都想高攀的太子妃。
我爹拖著一條瘸腿,臉上的淚把皺紋裏的泥土衝了出來,麵上掛了幾道泥痕。
我爹靠種地為生,麵朝黃土背朝天,可就是這樣幹到老也躲不過被剝削的命運。
他那條腿就是被官兵搶糧時打折的。
如今大肆宣揚人人平等的柳如煙又吊起我爹的另一條腿。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見死不救!他可是太子啊!”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快入土的老東西嘴這麼硬?”
說罷,柳如煙就命人取大板子要給我爹上刑。
我爹的身體發抖,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動。
“是不是我帶你去找唐南,你就能放過我和我老伴兒?”
柳如煙撣了撣墨狐皮上不存在的灰,語氣輕蔑。
“當然,你以為我那麼想聞你們身上的老人味?”
柳如煙命人把我爹放了下來,我上前攙扶,盡管觸碰不到可我也鬆了口氣。
她還是願意放過我的家人的。
我爹一瘸一拐的給柳如煙帶路。
嘴裏還不停念叨著唐南你糊塗啊!孩子苦了你了。
我聽得心抽搐的疼,明明是我遇人不淑,我爹娘還是舍不得埋怨我一句。
來到河邊,我爹指了指麵前的三根草。
“唐,唐南他......他就在這。”
說完我爹似渾身被抽幹力氣。
3
柳如煙一腳把我爹踹倒在地,穿著厚底鞋子的腳死死的碾在我爹唯一的一條腿上。
由於年邁還要不停勞作的原因,腿上已經沒有肌肉,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皮。
“我可是太子妃,你敢戲弄我!”
我爹額頭上滲出汗珠。
“唐南他真的就葬在這裏,我們沒錢給他下葬,隻能找個小河邊插幾根草。”
我爹的腿骨被碾得吱吱作響,我向後退縮遠離柳如煙,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是這樣的人。
為了逼我她連自己口中的人人平等都忘記了,她把權利視為至高無上的榮耀,把我爹這樣的老百姓當做糞土。
是我傻,是我混蛋,我早該清楚的。
就在柳如煙選擇把我送給太子當書童時我就該看清她的本性。
她說自己沒權沒勢,想傳播人人平等的理念就隻能借助皇權。
所以我來到京城等待春闈時更是一刻不敢鬆懈,沒日沒夜苦讀。
終於在我考上狀元那日想告訴她我可以做官,可以和她一起宣傳這個理念。
她淚眼婆娑地找到我。
她說等我做官升職要好多年,可是她看不得百姓疾苦,所以她想到了個更好的辦法。
讓我去做太子的書童。
我原以為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理解書童的作用,現在看來,或許太子對我的所作所為她都是一清二楚的。
我還記得那天太子把我折磨到饜足後,我吊著最後一口氣求他,不要讓我父母看見我的樣子。
求他一定要相信柳如煙的話,因為她有新時代的思想她可以讓百姓過得更好。
可是太子還是選擇把我裹上草席扔進了我家裏的籬笆院。
他還特意給我穿上了狀元服。
我看到爹娘後羞憤地想要逃離,可我卻一點力氣都沒了。
我滿足了所有太子的邪惡癖好,死前聽爹娘說柳如煙被接進宮裏,我還在慶幸幫到了她。
現在看來,柳如煙和那些手握權勢欺壓百姓的官員都是一路人。
我爹被疼得暈死過去後柳如煙的手下弄了一盆冰水澆了上去。
冬日裏的冷風一吹直接把我爹凍紅了身體。
隨後她又命人拿來了板子給我爹打了五十大板。
他的左腿被活生生的打爛,後背也被打得皮開肉綻。
我爹嘴裏不停地吐著血,刹那間竟讓人分不清是死是活。
可他身後的人並沒有停手,還在一板一板地打在我爹身上。
我跪在柳如煙麵前發狂般猛地磕著頭,我感覺我的魂體都要散架了可是柳如煙看也沒看我一眼。
“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放過我爹,我就在你麵前。”
“我給你磕頭,我可以給太子抽血,我可以去死,我可以!你讓我幹什麼都可以,我求求你了,我爹真的要不行了!”
等到人停手時,我以為我爹已經斷了氣。
柳如煙又命人往他傷口上潑冷水。
我爹恍恍惚惚睜開眼問出了我最想問的話。
“孩,孩子......你不是說要人人平等嗎?”
柳如煙現在是金尊玉貴的太子妃,手上的護甲幾乎要插進肉裏。
咬著牙質問我爹。
“像你這樣自私的人,也配提人人平等?”
4
“隻要給太子換血他就能活,可你們卻包庇唐南,你們真是好惡毒啊!”
忽的,柳如煙將手死死扣住我爹的脖頸,我爹被勒的麵色潮紅,眼球猛地突出發不出聲音。
“你別忘了,你家不是還有個哇哇啼哭的嬰兒嗎?”
我爹用盡力氣抬起手依舊指著那三根草。
柳如煙大罵了一句。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浸豬籠!”
我爹泡在冰冷的水裏,不甘心。
“孩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柳如煙看著下沉的籠子,逐漸癲狂。
“是啊!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也想拯救你們啊!可是你們寧願眼睜睜看著太子死掉也不願意交出唐南。”
“我也是被逼的!”
柳如煙大笑著看著我爹沉入冰水裏。
看著柳如煙離去的背影,我的心臟傳來陣陣絞痛感。
我再也堅持不住了,豆大的淚珠砸了下來。
爹,娘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不好!
柳如煙,我可以給你抽血,你放過她們好不好,你放過她們好不好!
看到柳如煙陌生的模樣,一瞬間我想衝過去把她撕碎。
可是我做不到,我守護不了我的家人。
沒人能聽見我的求助,沒人能看見我。
不對,暖暖!
我反應過來時柳如煙已經找到了暖暖。
暖暖才剛一歲,她怎麼可以連孩子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