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丟下四歲的女兒去陪白月光母子,我出差回家進門看見的是倒在地上已經冰冷的小小屍體。
我抱著女兒瘋狂打電話給老公,終於在打第六個電話接通後,電話那頭卻是一個女聲
“書辭姐,昨天下午陽陽發燒了,青時哥哥照顧了我們一晚上,現在累得睡著了,你不要再打電話來吵他了。”
我聲音已經哭得沙啞,嘗試著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覺得反胃想吐。
掛斷電話,我給紀青時發了一句“我們離婚吧”,還沒來得及拉黑他,對麵就回複我了。
“好,女兒歸你。”
紀青時,我已經沒有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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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早逝,將我托付給紀家。公公身體不好,紀家二老在我和紀青時婚後就去了國外定居養病。
紀青時媽媽不喜歡我,知道我生下女兒後,更沒回來看過一次。
告知了二老,是婆婆接的電話。她指責我作為一個母親,連孩子都看不好,讓我自己看著辦。
所以女兒的後事,是我一個人辦的。
從我出差回來後,就沒再見過紀青時。我找了律師,全權委托他處理相關離婚事宜,不想再跟紀青時有任何交流。
大概是律師聯係上了紀青時,下午他出現在了家門口。
至於為什麼是家門口,因為我把家裏的門鎖換了,紀青時進不來。
“袁書辭,這次戲演得挺全。不過你舍得跟我離婚嗎?離婚了年安怎麼辦?你想讓她成為沒有爸爸的孩子嗎?”隔著一道門,紀青時的聲音不大,卻震得我胸口疼。
看,紀青時一向知道戳我哪裏我最痛。程南汐回來後,我確實提過幾次離婚,都被紀青時各種說辭堵回去了。
他還有臉提年安,如果不是他一心記掛著隻會裝病裝可憐的程南汐,疼愛她的兒子比自己女兒更多。
我的女兒怎麼會因為一直等不到爸爸回家,餓了自己搬著小凳子夠上廚台做飯時端水不小心踩空,水倒在插座裏引發了觸電。
看著監控回放,小小的身影自從爸爸走後,一直乖乖坐著玩玩具,然後自己搬小凳子墊腳才能勉強夠上廚台。
觸電抽搐時,我的心也隨著那個小小的身影一同倒在了地上,一同沒了生氣。
年安年安,歲歲年年,平平安安。我的女兒再也沒有歲歲年年了。
壓抑了多天的情緒在心裏不斷上湧,看著家裏到處都是女兒玩鬧的身影,我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外麵安靜了好一會兒,就在我以為紀青時已經走了的時候,他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
“別鬧了,不就是因為我去陪南汐你不高興了嗎?南汐一個人帶著孩子這麼辛苦,陽陽生病了她一個人照顧不了,我去幫幫忙都不行嗎?
袁書辭,你怎麼這麼狹隘?年安呢,年安,年安,來給爸爸開門。”
紀青時冷漠的語氣從門外一字一句傳入我的耳朵。
我突然想起了女兒三歲那年全身起紅疹,我急得連忙打電話給紀青時。
可他是怎麼說的,他說“袁書辭,我在工作。孩子生病了找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是醫生。有這點時間找我,還不如早點帶孩子去醫院。”
是的,在紀青時眼裏,程南汐重要,程南汐的兒子重要,工作也很重要。
就我和女兒,不重要。
我隨手抓起桌上的花瓶猛地朝門上砸去,聲音很大,玻璃碎了一地。
我聽見紀青時罵了一句“瘋子”之後離開了。
我以為,他應該會很爽快的簽字離婚,沒想到隔了一個星期,律師打電話說紀青時還是沒有同意離婚。
我有些頭疼。年安的骨灰被我帶回了Y城安葬,這次回來我打算休假,再收拾一些年安的東西回Y城住一段時間。
可紀青時一直這麼拖著,我沒辦法安心離開。
我找律師改了離婚協議,除了這個公寓,其他的財產我一分不要。
這個公寓,是我爸媽在世時給我準備的嫁妝。嫁給紀青時後,我主動在房產證上加了他的名字。
雖然我知道他不缺這些東西,但我一直覺得,這是我們共同的家。
盡管這兩年,紀青時越來越少回這裏。
現在想起來,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可這個公寓承載了我和女兒太多的回憶,我不會留給紀青時,他不配。
正在苦惱怎麼才能讓紀青時同意離婚時,門鈴響了。
2.
看了看時間,應該是律師擬好了文件送過來,我打開了門。
是紀青時,身後還跟著程南汐和她兒子。
這是帶著白月光母子賠罪來了?
“袁書辭,紀年安呢?”紀青時看我打開了門,不顧我的阻攔,強行闖了進來。
見客廳裏沒人,又往年安的臥室裏走,臥室也空空蕩蕩。
“袁書辭,你把紀年安藏哪兒去了?”紀青時眼裏有焦急和憤怒。
我輕笑了兩聲,走回沙發上坐著。
“紀青時,你現在才想起來找女兒,太遲了。”
此時站在門口的程南汐母子也走了進來,兩人都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我看著都覺得晦氣。
“袁書辭,你到底把紀年安藏哪裏去了?叫她給我滾出來!”
我猛地站起來,抄起手邊的抱枕衝他砸了過去。
“紀青時!你又在發什麼瘋!年安也是你的女兒!”
“就因為她也是我的女兒,我才要好好管教她!小小年紀不學好,學會在幼兒園裏欺負小朋友,你這個當媽的到底是怎麼教育我女兒的。”
我一時間被紀青時的話說懵了,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站在旁邊的小男孩適時的哭了起來,我這才注意到他臉上多了一些抓痕。手臂上也有一個大大的牙印。
“袁書辭,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昨天在幼兒園,不僅無故罵陽陽,還動手打傷了陽陽。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你現在趕緊把紀年安找出來給陽陽道歉!”
昨天?我現在才聽懂紀青時在說些什麼,隻覺得全身發冷。
我原以為紀青時到處找年安,是出於對女兒的愧疚。亦或是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死掉了,沒想到他這幅氣勢洶洶的樣子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抬眼看著眼前的三人,又想到那個從不待見我的婆婆,他們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從來沒有管過孩子,從來沒有照顧教育過孩子一天的他們,張口就隻會指責我不會帶孩子。
多可笑啊。
憤怒,心寒,後悔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我發現,我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可是憑什麼啊,憑什麼我女兒死了都還要承受汙蔑。
“紀青時,你憑什麼指責我?你倒是比我會教育孩子,可是你管過年安一天嗎?年安是你的女兒,你女兒什麼脾氣秉性你自己不清楚嗎?”
這兩天哭得太多,嗓子幾乎失聲。剛剛的話是我吼著才說出來的,沙啞難聽的聲音裏字字都是我對紀青時的控訴。
紀青時皺了皺眉,像是在思考我說的話。
這時,抱著兒子的程南汐開口了。
3.
“書辭姐,我不了解年安。可我了解自己的兒子。他不會撒謊。他昨天從幼兒園回來就一直在哭,問了好大半天才說,年安在幼兒園到處說我們家陽陽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還說,還說......”
程南汐像是哭得不能自已一樣,說不出下麵的話。
紀青時看著程南汐,眼裏滿是心疼。
程南汐緩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年安還說,我是壞女人,陽陽是壞孩子。因為我們搶走了她的爸爸。陽陽氣不過,反駁了幾句,年安就撲過去打陽陽,這麼小的孩子,要是臉上留疤了可怎麼辦啊!”
我知道我的女兒,她從小就是那麼聽話懂事。她絕對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再說,她也沒機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我想反駁,想為我的女兒正名,但紀青時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他像是忍無可忍一般朝我吼道“袁書辭!你到底每天在給孩子灌輸什麼思想!我都說了,我照顧南汐母子,是因為他們在這裏沒有親人,隻有我能幫她們了。你要是一直揪著這事不放,那我們就離婚!”
“青時哥,你和書辭姐不要因為我們吵架。我隻是想要年安給陽陽道個歉就行了。”程南汐還在假惺惺的勸說著,我看著小男孩眼裏的得意,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程南汐!你想都不要想。我女兒有沒有說過那些話,有沒有傷害你兒子,你自己心裏清楚。你心裏打的什麼算盤,我也心知肚明。你不就是想小三上位嗎?我成全你。但你不要張嘴亂咬人,小心遭報應。”
“書辭姐,你真的是誤會我了。我是喜歡青時哥,但我從來沒有想要破壞你們的感情。年安年紀還小,如果不是有人教她說那些話,教她出手打人,她肯定不會這樣做的。
我知道你還在因為陽陽生病我叫青時哥哥幫忙記恨我。我向你道歉,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我帶著陽陽離青時哥哥遠遠的,你不要再針對我們了好不好?
而且年安還這麼小,從小被灌輸這些不健康的知識和行為,以後長大了可怎麼辦呀,我叫她出來承認錯誤,道歉,也是為了她好。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我突然有些不想跟他們對峙了,我現在承認,紀青時和程南汐很配,絕配,祝福他們鎖死吧。
恰巧這會兒,律師請了跑腿送來了協議,我簽完字丟給紀青時。
“你不是想跟我離婚嗎?簽完字,你就可以跟程南汐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被紀青時他們這麼一鬧,我收拾東西的心情都沒有了。隻去了女兒房間拿走了她床頭上的娃娃。
那個娃娃是小時候我爸送我的,後來我爸過世後,我就收起來了。
直到女兒出生,我送給了她,也算是外公送她的禮物。
女兒很喜歡它,每天睡覺都要抱著睡。
娃娃是小兔子形狀,因為過了太久,有些舊了,女兒也一直很愛惜它。
這次回Y城,可以什麼都不帶,但是這個娃娃必須帶上,不然女兒會感到孤獨的。
懶得請他們出去,反正我走了等會打電話請物業來趕他們就是了。
我拿著包,抱著娃娃低頭換鞋時,有人一把搶走了那個娃娃。
4.
“媽媽,我喜歡這個娃娃,我要!”
程南汐的兒子跑到我旁邊趁我不注意搶走了那個娃娃,又快速的跑回紀青時身邊。
“還給我。”這是我第一次對一個小朋友發脾氣。
“紀叔叔,我要!”程南汐的兒子緊緊抓住紀青時,就像抓住一個靠山一樣。
我很少在紀青時麵前有發脾氣的時候,他摸了摸那個小孩的頭以示安撫,隨後皺眉看著我。
“你要去哪兒?把這個娃娃帶上是要去找紀年安吧?你告訴她,如果她不回來道歉,這個娃娃她就別想要了。”
我以為我對紀青時已經是失望到穀底了,但沒想到,他總是能夠一次又一次跌破我的底線。
“我再說一遍,還給我。”不理會紀青時,我眼神發狠的盯著那個男孩,程南汐不自覺的把他護在了懷裏。
“不還不還就不還。”他在衝我做鬼臉。
我再也忍不住了,扔下包衝過去就想搶回來。
紀青時趕忙攔住我,問我是不是瘋了。
我還是不管不顧的往前衝。
紀青時麵對著我,程南汐母子躲在他身後。突然,她雙手舉起娃娃朝我露出詭異的笑容,我意識到她要做什麼,但我被紀青時攔住,動彈不得。
我停住了動作,順著地上滑下去,紀青時也轉頭看回去,本就有些破舊的娃娃在此刻生生被扯斷了一隻耳朵,裏麵的棉花順著缺口往外飄揚。
程南汐一臉無措“對不起對不起!陽陽不是故意的。我想幫你拿回來,沒想到它質量這麼差,陽陽,還不快給阿姨道歉!”
我沉默著站起來,慢慢走向程南汐,大概是我的眼神太過滲人,她慢慢往後退,質問我想要幹什麼。
我抬手給了她一巴掌,手有些疼,但沒有我心裏疼。
我撕扯著她的頭發,那一瞬間,我想要和她魚死網破。
紀青時反應過來,下意識過來拉我,我掙紮著,程南汐的頭發被我抓下一大把。
“袁書辭,不就是一個娃娃嗎?叫年安回來,我帶她重新買一個。上次她不是看上一個小羊嗎?我帶她去買。”
的確有這件事,記不清已經是多久的事了,那是我們一家三口少有的幸福時光。
一起逛街時,女兒看見一隻小羊玩偶,想買回去跟小兔作伴,紀青時答應給她買。
卻突然被程南汐一個電話叫走了,我安慰著女兒,想買給她。她看著爸爸頭也不回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
那個娃娃再也沒有買回來。
大概是我走神太久,也可能是程南汐真的被我扯疼了,也不裝了,一把把我推到了地上。
我滿臉淚痕,看著紀青時,一字一句道
“紀青時,不會再有娃娃了,也沒有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