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當天,老公的白月光送來一雙高跟鞋非要我穿上。
可我是個下身癱瘓的病人
我拒絕,掙紮間,我隱藏在婚紗下萎縮、幹枯、醜陋的小腿暴露在眾人麵前。
而我的丈夫,一如既往。
「茵茵,你要大度。」
後來我終於學會大度,將他拱手讓給白月光。
可他又不肯了:
「茵茵,你的愛能不能自私一點。」
婚車上下來一男一女。
男人穿的是新郎裝,女人是一席重工白紗。
對視間,是赤裸裸的愛意。
他們親密地依偎著,在紅毯上緩緩踱步而來。
嘉賓們無不感概兩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許昭薇聽了,臉上的笑容更是明媚。
她將手上的鈴蘭捧花遞給我,很是貼心道:
「路上遇到了不少婚車,我幫你換了好幾次手捧花,才換到這個滿意的呢,祝你新婚快樂!」
我看著脫水後懨懨的鈴蘭,沒有動作。
婚禮當天,新郎拋下新娘,開著婚車去接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任誰都不會有好臉色。
許昭薇尷尬地立在原地,很快又欲蓋彌彰道:
「你不要誤會,婚車上隻有霍安和我,別人難免會把我誤認為是新娘,不過我都解釋了,你別想太多。」
可我沒法不想太多。
淩晨三點,我昏昏欲睡強撐著做妝造,滿心期待霍安來接我。
可等到十點,霍安卻告訴我讓我自己去現場。
問及理由時,他不耐煩地應了一句:路上堵車,麻煩。
可現在,許昭薇坐在婚車上。
要知道,許昭薇昨天還在美國演出。
這是一大早,便開著婚車跑去機場接人了。
來來回回折騰五小時,這倒是不麻煩了。
胸口堵著一口氣,我故意不接許昭薇遞來的花。
可隻是這一小會,霍安心疼了。
他接過捧花,不耐地甩給我,尖角劃過眉間,潔白的鈴蘭落上幾點猩紅。
「給你就接著,昭薇一直拿著不累嗎?」
我抹去那些血絲,反唇相譏。
「我等了這麼久都不累,她不過一分鐘,就累了?」
霍安立刻冷了臉色,他向來不喜我反駁他。
隻不過礙於今日是我與他的婚禮,隻能壓著脾氣說我一句:
「茵茵,別這麼記仇,你要大度。」
眼見氛圍緊張,許昭薇柔聲安慰起霍安,又上前來拉我的手。
「茵茵,我是出自真心地祝福你和霍安新婚快樂,為此我還特意精挑細選了禮物給你呢。」
那是一雙鑲滿鑽石的高跟鞋。
款式精致,跟高足有十公分。
看的出來,確實是精挑細選。
可我並不開心。
誰不知道這場婚禮的新娘是個下半身癱瘓的病人。
我拒絕了她要求我當眾試穿的要求,厲聲讓司儀將人趕出去。
許昭薇臉上現出算計的笑容,她不顧我的掙紮,一把將我的婚紗撩起。
那被隱藏在婚紗下的幹枯、癟瘦的小腿。
此刻正光明正大地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全場嘩然。
「還真是個殘廢啊」「真難看」「難怪要藏著掖著,原來是見不得人」「霍先生怎麼就看上了她?」
而許昭薇則哎呀一聲,撲進霍安的懷裏,瑟瑟發抖。
「好醜、好可怕!」
霍安緊繃起臉,眉頭皺起,不悅地指責我。
「知道這副鬼德行會嚇到人,為什麼不多穿條褲子遮著!」
原來人氣到極致真的會笑。
「她拿高跟鞋羞辱我,掀我的婚紗,被嚇到了,合著是我的錯?」
「送高跟鞋是經過我同意的,昭薇沒有羞辱你的意思,你想太多了。」
「還有。」霍安一腳踢翻花台,「徐茵茵,別忘了,這婚是你求我得來的,你沒資格對我擺臉色。」
2
沒錯,這婚確實是我求來的。
和霍安相戀十年,感情穩定,我自認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於是,戀愛十周年紀念日,我向他求婚了。
暖黃的燭光下,他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沉默地看著我將戒指套進他的中指。
我滿心歡喜地籌備婚禮,遇到難以決定的事時,時常問起他的意見。
可每回他都是敷衍地說我喜歡就好。
我隻當他是太忙,所以不斷地精簡婚禮流程。
婚紗照簡單拍,場地我先挑好。
可我沒想到,就連這樣,婚服都是我一催再催他才勉為其難地去試一試。
他的不情不願,我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婚禮前一夜,我問他:這婚還結嗎?
「結。」
於是當他說不來接親時,我告訴自己,他是昨晚和朋友聚會到淩晨,很累,我自己去現場也沒關係。
他婚禮遲到,我擔心他是不是路上遇到了麻煩,打去無數個拒接電話。
我總是習慣性地替他找借口。
隻是不敢承認。
從頭至尾,這場婚禮,霍安從來都不在意。
3
霍安帶著許昭薇走了。
臨走前,還踢壞了門口的迎賓立牌。
那張照片還是我找了全市最厲害的攝影師拍的,如今隻剩我的照片孤零零地立在門口。
正如此刻被拋棄的我,無助地麵對在場嘉賓異樣的眼光。
他們的眼中有著一點同情,更多的是對我不自量力的嘲諷。
誰人不知,霍安心中有個白月光。
十年來,他留我在身邊,也不過是為了阻擋那些鶯鶯燕燕的前赴後繼。
可沒想到,我竟還敢肖想和他結婚。
他們帶著看好戲的心思來參加婚禮。
如今,他們心滿意足。
霍安的侄女一蹦一跳地跑來,她敲敲我毫無知覺的膝蓋,一臉純真地問我:
「徐阿姨,你就是老師教我們的瘌蛤蟆想吃天鵝肉嗎?」
霎時,大廳響起一片哄笑。
4
我本以為霍安今晚不會回來。
可他不僅回來了,還如往常一樣為我揉腿,抱我上樓休息。
我看著他頸間若隱若現的吻痕,不知不覺紅了眼。
靜謐在黑暗中散開。
「茵茵。」霍安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僵局,我應聲抬眸,「今天的事,我向你道歉,我太生氣,所以失態了。」
霍安從沒有對我低過頭,這一瞬間,我竟以為我們還有結果。
於是,我迫不及待地從懷裏拿出戒指。
顫抖著手想要為他帶上。
可是霍安拒絕了。
他後退一步,居高臨下地看我。
他的神色隱沒在陰影中,我看不真切。
「我忘了,你不喜歡和人接觸,這樣吧,戒指給你自己戴?」
我虔誠地高舉著那枚戒指,期待著他的動作。
可直到我的手開始酸澀,他都沒有動作。
我的心漸漸下沉,討好的笑凝固在臉上。
我知道,我與他之間要結束了。
果然,霍安長歎一口氣。
「戒指你先收著。」
「怕許昭薇看見傷心嗎?」
鼻子酸澀的厲害,壓抑了一整天的委屈和不甘在此刻傾瀉而出,我控製不住地哭出聲來。
「十年了,她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我們結婚的這天回來,她存著什麼心思,你難道不知道嗎?」
霍安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不喜歡別人這麼說許昭薇。
「你能不能不要總帶著惡意揣測昭薇,十年了,茵茵,你怎麼還是學不會大度。」
一聽這詞,我突然卸下了所有的力氣。
5
霍安和我在一起,純粹是因為賭氣。
許昭薇想要出國深造,而霍安沒錢去國外。
兩人各不相讓,許昭薇選擇了不告而別。
於是在許昭薇出國當天,霍安立刻向我告白了。
我知道他是在賭氣。
但心底的悸動還是讓我答應了他的告白。
戀愛十年,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我們之間和普通情侶沒什麼兩樣。
可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取代了許昭薇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時,我發現,原來每年的戀愛紀念日,霍安都會出國去陪許昭薇。
十年,沒有一年落下。
我們的戀愛紀念日,霍安在陪著他的前女友。
我哭過、鬧過,但霍安從不會憐惜我的眼淚。
「你隻是我的女朋友,別管太寬。」
「昭薇從不像你這樣斤斤計較,她向來落落大方。」
曾經的話和今日的指責重合在一起,我苦笑著:
「霍安,我對你的愛,永遠都是自私的,我永遠都學不會許昭薇的大度。」
他微微一愣,過後,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茵茵,我們離婚吧。」
6
「啊?」我不敢置信地看他,「你是說,我花了十年的時間走到你身邊,成為你的妻子,你在婚禮現場為了前女友拋下我,現在還要為了她和我離婚?」
霍安抬手撫去我的眼淚,深邃的眼中帶著絲愧疚。
「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但我確實放不下昭薇,我們還在一起的話,對你很不公平。」
「我會讓律師擬定好離婚協議,你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錢、房子、車子,隻要你提,我都會最大程度地補償你。」
說這話時,他深深地看了眼我的腿。
那雙癟瘦的小腿在燈光下愈發的慘白。
霍安抬手拉過被子,蓋住我的小腿。
可我執意掀開。
「你忘了我這腿......」
「茵茵。」霍安開口止住了我,「我的愧疚是有限度的。」
7
我的腿是因為霍安才殘廢的。
許昭薇追求者眾多,個個見霍安不爽。
他們合計著要教訓霍安一頓,便挑了個時間,綁了霍安。
而那時,我剛好目睹了全程。
我一邊跟住車,一邊和警察報告著位置。
全然沒注意到身後飛速駛來的車。
霍安順利被救,而我因為車禍被送進了急救室。
命雖然保住,雙腿卻是徹底殘廢。
也因此,我得到了霍家父母的憐愛。
和霍安剛在一起時,我總能在他眼中看到濃濃的愧疚。
我也用這份愧疚捆住了霍安十年。
而在今天,他告訴我,愧疚是永遠都不會成為愛的。
淚眼朦朧中,我看見霍安正在接電話。
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對麵驕矜的女聲傳來,霍安掛了電話,沒再看我一眼,便匆匆離開。
一如過往,我目送著他的背影漸漸隱沒於遠處的夜色。
8
那天之後,霍安再沒有回來。
也再沒提起離婚的事情。
我慶幸著,一定是他改變了主意。
可沒想到有一天,許昭薇打開了家裏的門。
她身後,跟著專業的搬家公司。
屬於霍安的東西一點一點被搬離開房子,他的痕跡一點一點消失。
許昭薇得意地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我。
「徐茵茵,其實我真的很害怕霍安會愛上你,所以我一聽見你們的喜訊,便連夜趕了回來。」
「可我低估了自己在霍安心中的地位,十年了,我竟然還是霍安的第一選擇,隻是一個電話,他便扔下你來找我了。」
「甚至於,我和他說我想結婚了,他也毫不猶豫地答應我,馬上和你離婚。」
說完這話時,她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
這場我苦苦求來的婚禮,於她而言卻是唾手可得。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差別。
許昭薇卻像還是不夠,她興奮地貼上我的臉。
「你知道為什麼霍安最近沒再提過離婚嗎?」
「因為我不讓。」
輕飄飄的話語,將我僅存的理智擊碎。
我日夜忐忑地猜測霍安可能是回心轉意了,卻沒想過僅僅隻是因為許昭薇的一句話。
我的婚姻,不由我,由她。
許昭薇看著我崩潰的摸樣,大笑著轉身。
我看著她的背影,竟突然冷靜了下來
既然留不住,那就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