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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敏走了以後,我和陸陽大吵了一架。
從那以後,我們就開始分房睡。
我胃疼,疼到在床上打滾,疼得流淚到天亮。
床頭櫃的抽屜裏放著止痛藥,可我從來沒有碰過。
因為,我懷孕了,不能吃藥。
我想生下這個孩子。
對一個癌症晚期的女人來說,生下孩子,需要經曆多少痛苦和折磨,簡直無法想象。
而這,隻是開始。
醫生說,我最多隻能活九個月。
順利的話,孩子呱呱墜地之後,我頂多陪她一個月就會死。
以前我不信命,可現在我信了。
老天爺大概是故意和我過不去,連日子都給我算得這麼精準。
憑著一個女人的直覺,我篤定,陸陽會娶程敏。
而程敏會成為我孩子的後媽。
她會善待我的孩子嗎?
一定不會!
我親眼看到她偷偷踢過我們家的小貓,咬牙切齒,踢得很用力。
一個對小動物都沒有愛心的女人,怎麼可能愛我的孩子?
我在手機上搜索了很多後媽虐待繼女的新聞,一條一條地看,一個字一個字的讀。
心都在滴血。
其實我就是想逼自己下決心打掉孩子。
可是,為了這個孩子,我受了多少罪啊!
一百多支促排卵針!
中藥、針灸、各種偏方......
我舍不得。
可是,舍不得又能怎麼樣?
想來想去,我還是決定把懷孕的事告訴陸陽,看他怎麼說。
他是孩子的父親,有知情權。
那天晚上,他回來得很晚,我一直等到後半夜兩點。
我窩在沙發上睡著了,陸陽搖醒我的動作有點兒粗魯。
他似乎很累,沙啞著嗓子說:“去臥室裏睡!感冒了很麻煩的!”
我看著他,隻覺得喉嚨發堵。
婚禮上,他說過會愛我一輩子。
我知道他不愛我,不過他很努力地在扮演一個好丈夫的角色。
有一次我感冒了,又想和他親近,他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動吻我。
我推開他,小聲說:“還是別了,會傳染你!”
“給我一次和老婆有難同當的機會,好不好?”
他後來真的感冒了,還發起了高燒,他卻說高燒也是幸福的。
往事如煙,我的心隱隱作痛。
如果不是程敏緊接著打電話過來,我還可以騙自己,他隻是太累,沒力氣對我甜言蜜語。
手機響起的時候,他看了一眼號碼,嘴角揚起一絲溫柔的笑。
他跑去陽台接電話。
門沒有關嚴,我聽得真真切切。
“小敏,你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感冒了就要吃藥,聽話。我上周給你買過感冒藥,就放在茶幾的抽屜裏。快點兒吃藥,我明天早上會過去檢查!”
他的嗓音壓得很低,可因為周圍實在太安靜,我的聽力又極好,所以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裏。
多麼溫柔的聲音啊,隻是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專屬。
甚至,我連和別的女人分享這份溫柔的資格都失去了。
他回到客廳的時候,我仰起臉看著他:“我們和好吧,你回主臥睡行不行?”
低個頭又能怎麼樣?
他是我最愛的男人啊!
我不爭取,他真要被別的女人搶走了。
“明天吧!”
我甚至都作好了撒嬌讓他抱我去臥室的準備。
可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扯鬆了領帶隨意一扔,轉頭進了次臥。
我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指尖死死掐著手心,才沒讓眼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