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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的,沈歸荑的寢室正好分到了我的隔壁。
那裏是女生宿舍中方位最佳的一間,原本是太傅家三小姐孫清靈的臥房,她今年正好從書院畢業回京。
孫清靈是我閨中密友,她走後我的日子更是顯得寡淡了起來,如今想罵宋卿予的時候,都沒人聽了。
回寢室時,沈歸荑叫住我,問我是不是愛慕江容與。
我大大方方承認了,她嗤笑一聲,開始講胡話,說什麼她是從幾千年後來的,叫我這個落後的古人早點死了這條心,我是爭不過她的。
我算數不好,好半天都沒算出來,按照年齡的輩分,我叫她孫子的時候,前麵應該加上幾個曾字。
江容與既已高中,這回來書院,一是為了拜謝恩師,二則便是受太守所托,陪沈歸荑念一年書。
夫子便讓他從旁輔助,作為學長帶我們念書。
我既不愛讀書也不愛早起,早讀是我這兩年最痛恨的環節。
江容與離開期間,我趁機逃了好多次。
他既已回來,我便隻能乖乖早起去讀書。
踏進鬆風堂時,宋卿予看好戲的眼神特別灼熱,我不甘示弱地回瞪他半晌。
想回座位時,卻發現已有人在座上了。
沈歸荑狀似驚訝地捂捂嘴「聽同學們說,這個位置早讀時一般都沒有人,我便坐了。」然後站起身來讓給我「原來是你的座位呀。」
我即便是用餘光都瞧到了江容與那深深皺起的眉頭。
用力按下袖中忍不住就要抽出的大刀,我迫使自己臉上揚起得體的微笑,說沒關係,你坐吧。
然後徑自在旁邊的空位落了座。
為了挽回我在江容與心目中的形象,我甚至還挑了幾首根本不感興趣的詩去找他詢問釋義。
我話音剛落,江容與還來不及答呢,沈歸荑就先冒出來了,她先是滔滔不絕地講述了自己對這首詩的看法,在結尾處還意有所指的暗諷我真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點文化涵養也沒有。
江容與也並不打斷,隻用讚賞的眼神望著她,並連連點頭表示鼓勵。
我頓時便覺得有些無趣,雖說因江容與小時候救過我一命,我待他格外寬容,可他心總也不在我這,我也得認真思量他究竟是否值得我如此。
放堂時,我拉過江容與,詢問他究竟心屬何人。
他眼含歉意「幼宜,你是個好姑娘。」然後頓了頓「不過我現在已是狀元郎的身份,歸荑是太守千金,隻有她才能與我相配。」
言外之意便是我不配咯?
我有些失望,沒想到心心念念這麼多年的救命恩人,也是趨炎附勢之輩。
我想問他,丞相之女是否能與他相配。
4
沈歸荑這時氣勢洶洶地走來,身後還跟著書院眾人。
劈頭蓋臉的就說我拿了她的名貴金簪。
我心中茫然,有個別同窗試圖幫我辯解,說我雖頑劣,卻也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她卻不依不饒非要去我寢室搜查。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又往我寢室走,我連忙跟上,擋在門口。
笑話,憑什麼不明不白就讓人搜。
沈歸荑身後走出兩個女生,上前來一把將我推到地上,然後進了門。
兩人很快就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支華麗的金簪。
我瞬間便明白,這是沈歸荑處心積慮的栽贓陷害。
之前幫我說話的同窗再也沒做聲,書院眾人紛紛指責我行為不端,江容與更是指著我的鼻子,將我從頭到腳貶低得一無是處。
從小到大,我都沒受過如此委屈,更何況是被心上人指責,當場就險些落下淚來。
不過當我看到沈歸荑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時,硬生生咬牙憋住了,在她麵前示弱,那我豈不是輸得更徹底。
「走水啦!」有人喊,看到前院隱隱冒出了火光,眾人很快都跑了出去救火。
當房間隻剩我一人時,我才任由眼淚肆意流下。
房門被打開,有人逆光站著,我抬起朦朧的淚眼,看見了宋卿予那張嫌棄的臉。
「沒出息。」他語氣一如既往的欠揍,用衣袖幫我擦淚的動作卻格外溫柔和笨拙。
不知為何,見了他我哭得更厲害了。
他歎了口氣,在我身邊蹲下。
過了好一會,我才終於發泄得差不多。
宋卿予又開始嘲笑我「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京城小霸王,居然也有被別人欺負得直哭的時候。」
我仍在小聲抽噎,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瞪我有什麼用,被欺負了不會還手嗎?」他倒是滿臉無辜。
我沒有問他相不相信我,隻因他知道,我身為丞相獨女,從小錦衣玉食,根本看不上那勞什子金簪。
更因為,剛剛我聽得清清楚楚,那聲「走水啦!」,分明就是他的聲音。
想到這,我不禁有些感動地看著他。
他莫名顯得有些不自在,掩飾性地摸摸鼻子「你這麼看著我幹嘛。」
「你把前院燒了嗎?」我問。
「可不是。」他一臉驕傲。
我正色起來,嚴肅地對他說「奶娘說,玩火會尿床的。」
果不其然,換來了頭頂一個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