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倒數第三天是陳晚意的生日,隻屬於她一個人的生日。
十年前顧懷深說過,這天是公司周年慶,他作為老板沒辦法拋下責任來陪她。
她選擇妥協,於是默許顧懷深缺席了她十年間的每一個生日。
事到如今,她對他的那點執念早消耗得差不多,索性孤零零窩在客廳打發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有感應一般,她突然抬眼竟看見顧懷深捧了一個大大的蛋糕徐徐走來。
一時間她有些恍惚,以為一切還停留在她被救贖的十年前。
那時,她還是顧懷深口中的隻愛,深愛,最愛。
眼前熟悉的麵容和那個二十歲的少年重合,陳晚意在那一刹竟有些想落淚的衝動。
她不知該如何麵對背叛之後看上去誠懇的愛意。
但這份無措在林清清從顧懷深身後探出頭的一瞬煙消雲散。
她扶著肚子,居高臨下走到了陳晚意跟前,語氣滿是掩不住的得意。
“不好意思晚意,我懷著知衡的孩子情緒比較敏感。”
“住在這裏過個生日不過分吧?”
林清清背對著人群衝她挑挑眉, 眼底全是不可一世的輕蔑。
搶了她的未婚夫,搶了她的父母,如今連她的家也惦記上了。
她有些厭煩,張張嘴想問顧懷深些什麼,但顧懷深在她開口前配合著林清清將她架了上去。
“雖然哥哥走了,她好歹也是你的嫂子,別揪著不放。”
她看著顧懷深,目光又挪到林清清身上,突然自嘲地扯扯嘴角。
是啊,她差點忘了,林清清跟她是同一天生日。
十年,她竟從未質疑過顧懷深為什麼偏偏這天缺席。
連日來的苦痛消耗盡了她的心神,陳晚意再沒有半分力氣計較,失神看著林清清像隻鬥勝的公雞一般將她精心裝扮的客廳攪得一塌糊塗。
她指揮著顧懷深將牆麵婚紗照換成她的單人寫真,又把陳晚意捏的兩個陶土小人砸得稀爛,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人過問陳晚意的感受。
她想問顧懷深是否記得今天也是她的生日,但無需開口就料到了答案。
她隻能眼睜睜顧懷深親昵將奶油點在林清清鼻尖,溫柔絮叨著歲歲平安。
周圍一片慶賀的時刻,林清清請來的記者蜂擁而至,舉著相機到處拍記錄著顧氏長媳的生日宴。
陳晚意像個局外人一般看著眼前的一切,晃神的間隙卻被林清清支開。
“晚意姐,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呢。”
她揚起臉,衝著陳晚意擠著極天真的笑。
就快離開這裏,陳晚意不想節外生枝,隻好由她使喚著打開投影。
“老實點,讓老子爽爽。”
曖昧的喘息聲在陳晚意插上U盤的一瞬傳遍了整個客廳。
視頻裏的男女糾纏在一起的羞恥又難堪,陳晚意頓時臉色煞白。
畫麵對焦,放大,那張熟悉的臉頃刻出現在所有親朋麵前。
不間斷的快門聲響徹整個大廳,將陳晚意的不堪徹底掀開。
陳晚意無助看向顧懷深的方向,還沒來得及崩潰,一記耳光扇到她的臉上,打得她眼冒金星。
回過神,顧懷深正猩紅著眼死死揪住了她的衣領。
“你非要用這種方式來博眼球毀了清清的生日宴?”
她頂著瀕死的窒息感,艱難理解著他話裏的意思,眼淚無聲滾落下來。
她原以為經曆過十年前的絕望,即便是不愛顧懷深也會懂她的痛,可她錯了。
餘光裏,滿屋的攝像頭對準兩人,讓陳晚意的不堪無處遁形。
她一字一句詢問他,聲音艱澀。
“我呢,你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嗎?”
“你愛她對嗎?”
她想,哪怕是欺騙,哪怕隻是一句謊話這些年的糾纏就算兩清了。
顧懷深看著眼前少見露出軟弱的女人,十年間的過往在腦海翻湧,他不自覺鬆了鬆手上的力道。
十年前,他為了林清清毫不猶豫推她進深淵,到了此刻心裏竟生出了幾分不忍。
但他嘴唇煽動了兩下,想說點什麼,開口卻被林清清的慘叫聲打斷。
她小聲呻吟著,在眾目睽睽之下捂著肚子爬到了陳晚意的腳邊。
“晚意姐,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
“你要是不解氣的話由我來賠罪,放過我的孩子好不好?”
麵對鏡頭她哭得梨花帶雨,轉過身對著陳晚意眼睛裏卻滿是譏諷的笑。
她懷著孩子,所有人毫不猶豫偏袒她,鋪天蓋地的指責湧向陳晚意。
“自己都被玩爛了還有什麼臉跟清清爭。”
“這種女人就是豁得出去,清清玩不過她的。”
垂眸,腳邊的林清清頂著一臉無辜還在裝,還是故意擺著一副受害者的姿態。
顧懷深愣愣看著,他感到心口隱隱有痛意,費力分辨著這道心疼到底是對於誰。
可陳晚意隻覺得厭煩極了,她冷笑一聲,目光沉沉看著身下的女人,緩緩開口。
“各位記者,我要爆料。”
“顧家長媳林清清的孩子其實是......”
喉嚨一陣劇烈的痛意傳來,她的話被生生掐斷堵在了喉口。
抬眼,顧懷深那張麵目猙獰的臉不斷靠近放大,凶狠的警告隨之穿進她的耳畔。
“你嚇到她了,給清清道歉。”
可是陳晚意此刻窒息到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