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坐在窗台上，危險。”

我疲憊地提醒一句後，再不多言。

第二天早上，我父親得了宋延授意，急匆匆趕了過來勸我。

他直直朝我下跪，形容滄桑。

表情與四年前犧牲掉我終身幸福的那天一模一樣。

“林想，宋羽還是小孩子，你要是走了他怎麼辦？”

“你爸我都快五十了，你現在要走我的工作咋整？你弟弟的工作又咋整？你得替我們想想啊！”

“你說了這些，就不問問我這四年過得如何麼？”

我父親愣了一下。

正在此時，宋家別墅門開了。

進了來位年輕少女。少女樣貌隻能算小家碧玉，但那雙眸子卻與姐姐的極像。

她剛進來，宋羽便滿眼放光，飛進她懷裏撒嬌：“夏姐姐，你終於來了！”

夏顏抱著他哄，從我身邊路過。

傭人和保姆在廚房議論紛紛。

“夫人真可伶，沒名沒分地賴在宋家，伏低做小的討好宋先生和宋少爺，到頭來連個新來的小情人都比不過。”

“她昨天不是說要走嗎？結果現在又不走了。嘖嘖，是看到夏小姐一來怕走了後以後宋家真沒她位置了吧？”

宋羽親昵地蹭著夏顏的臉：“夏姐姐，我爸一直在書房等你！快跟我來！”

“夏姐姐最好了，長得漂亮又溫柔，跟某些又土又醜的村婦完全不一樣。”

我呆住。

我小時候在鄉下生活過，剛來宋家時很不習慣被人服侍。

我不止聽到一次傭人的取笑聲：“你看見沒？她連刀叉都不會用！笑死人了！”

隻有小小的宋羽睜著大眼睛看我。

一臉誠懇開口：“不會用刀叉怎麼了？小姨處處比她們強！還長得好看！”

當時的我想不到。

跟在我身邊轉圈圈的小狗崽，竟成了想要啖我血肉的野狼。

夏顏這才向我微笑打招呼。

眼角眉梢卻俱是挑釁。

“林小姐，小羽說話直來直去，你可別往心裏去。”

我並不理會，隻是扶起了父親。

“爸，你看到了嗎？宋先生和小少爺旁邊不缺人，也沒有離不開我這一說。”

夏顏是藝術學院的學生，長相沒有特別出挑。

可她隻靠著雙與姐姐相似的眼眸，就能獲得我努力四年也得不到的東西。

父親被我扶起，表情再不複方才的哀求滄桑。

他麵無表情：“你決定好了要走？”

我堅定點頭：“我已經浪費了四年，不想再浪費一輩子。”

啪！

我被他扇的嘴角溢血。

“賤種，跟你媽一樣小家子氣。”

“要不是我當初沒打掉你，你還有機會在我麵前說這些話？不孝之女，早知道你長大了這麼氣我，當初就該給你掐死！”

我媽媽是大山村的村花。

她因貌美，被去鄉下旅遊的我爸看上，我媽心軟收留他一晚卻被他下藥。

我媽思想保守不敢報警，糊裏糊塗地未婚先育，被村裏人指指點點。我爸怕她說出真相，隻好哄著她先把孩子生下來，他會負責。

後來，他把重病的我媽拋在家裏不聞不問，一去不回。

我媽托人一打聽才知道他在強迫她前就早已結婚，還有個女兒。

因為在他心裏，我媽是鄉野村婦，上不得台麵，能讓她生下個城裏人的孩子已是恩賜。

而我更該一輩子對他感激涕零，並償還他同意留下我的大恩大德。

我父親氣不過，再次揮手，卻被我抓住。

“你‘養’了我四年，我還你四年。”

“我不欠你的了。”

這四年，我不僅是宋延的泄欲工具，還是宋羽的出氣筒兼保姆。

前兩年家裏沒請傭人，宋延和宋羽的飲食和生活都由我事無巨細負責。

我對宋羽嘔心瀝血，視如己出；對宋延百依百順，有求必應。

我對得起宋家所有人，唯獨對不起我自己。

我父親見勸不動我，憤恨離開。

我轉身。

卻看到了站在陰影中，不知聽了多久的宋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