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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嘡啷~”
向霖書的手一鬆,大幾千的酒就這麼跌落在了地上。
但他渾然不覺,隻是怔愣的看著手機那頭發來的視頻和文字。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裏,收到了一份別出心裁的驚喜。]
視頻開頭便是一份三層的蛋糕,以及鋪滿了地板的祝賀卡片。
鏡頭一轉,一個女人滿眼戀慕的看向男人,下一秒兩人便在燭光下親密擁吻,而在兩人身旁,還坐著一個笑的眉眼彎彎的小女孩。
若是將這個視頻發到網上去,大概眾人都要稱讚一聲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但向霖書心卻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捏緊了,因為視頻裏的三個人他都認識。
一個是告訴他今天要去參加聚會的去妻子張初曉,一個是她剛回國的白月光季晨宴,還有一個是告訴他今天去朋友家吃飯的女兒向斯藍。
向霖書死死盯著手機屏幕,試圖要從中看出那一絲絲偽造的可能。
但很可惜的是,沒有,這個視頻是真的。
他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將她的妻子跟女兒在他的生日這天,給另一個男人準備了驚喜這件事給消化吸收好。
但就在他想像往常一樣安慰自己沒事的時候,他拿在手上的紅酒杯卻驀地碎裂開來。
滿心茫然的他感到手上一陣的濡濕,血液混雜著揪心的痛意讓他一時間不知愣在了原地。
他想不明白他的生活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張家是A市的龍頭公司,每年資助的學生沒有幾百也有上千,向霖書就是這其中的一員。
原本向霖書跟他們是不會有除此之外的聯係的,但張母卻得了白血病,需要進行骨髓移植。
張母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中間有成功配型並願意捐贈的人,張家可以資助他們上到大學。
大學啊,那對從小在山裏摸爬滾打長大的向霖書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於是,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來到了醫院進行脊髓配型。
恰巧的是,他配型成功了。
於是他理所應當的留了下來,這一留,他便將他的心落在了張家。
張初曉跟他是不一樣的。
她有著眾人羨慕的家庭、出眾的外貌、卓越的成績、光明的未來,無論從哪個維度看,向霖書跟他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之間有著她怎麼也跨不過去的鴻溝,更何況,那個時候的張初曉身邊還有季晨宴的存在。
隻要是見過他們兩人的,免不得都要陳讚一句天作之合。
在所有人看來,張初曉跟季晨宴是一定會結婚的。
但轉折就是這麼突然的發生了。
張初曉出了車禍,醫生說她即便能醒來,那大概率也是半身不遂。
就在張初曉昏迷不醒的時候,季晨宴出國了。
張母雖然氣憤但卻無可奈何,隻能日夜守在張初曉的身旁禱告。
因為張初曉生死不明,所以這麼多年被張初曉壓著出不了頭的私生子全都湧了出來。
事情一堆又一堆的用上來,張母的身體最終還是垮了下去,沒辦法,她隻能將照顧張初曉的事情委托給了向霖書。
張母拉著向霖書的手,目光懇切的看著他:
“霖書,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可能會有些強人所難,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你願不願意......幫阿姨照顧她?現在阿姨能信任的人,隻有你了。”
像是見向霖書一直沉默,張母當即給她了一個承諾: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初曉,如果你願意,等初曉醒來了之後,我就讓你們結婚。”
但張母不知道的是,在向霖書沉默的這段時間裏,他從來就沒有想要挾恩圖報,而僅僅是因為能幫上忙開心。
經過向霖書一個月的悉心照料,張初曉終於清醒了過來。
醒來後的她不僅無法接受季晨宴的離開,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下半輩子都要成為一個廢人。
在向霖書日複一日的鼓勵以及陪伴下,張初曉才重拾信心,重新站了起來。
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下,張初曉也逐漸習慣了有向霖書的存在。
也因此,張母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感恩戴德轉變成了冷淡,甚至是厭惡。
“結婚?我要是不這麼說的話,他能心甘情願的照顧你嗎?”
“初曉,你未來的另一半不可能會是一個對你沒有任何助力的農村人,就算他會讀書又怎麼樣?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是他奮鬥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難道你要讓自己消費降級嗎?”
“初曉,這世間對女子本就更加苛刻,你又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當然要多為你謀算。當然,你放心,看在她這麼用心照顧你的份上,我是不會虧待他的。”
向霖書原本想推門進去的動作一頓,這一刻他說不上心中是什麼感覺。
生氣?恥辱?羞惱?
但張母說的都是對的,他不過是受資助的農村人,是地上的淤泥,怎能奢望摘下天上的明月?
所以他隻能裝作沒聽見似的,強撐起微笑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
但還沒等他說話,張初曉便拉著他的手告訴張母,她要跟他領證結婚。
直到現在,向霖書似乎還能回想起來那天張初曉強硬跟她十指交纏時,手心裏的溫度。
就是因為張初曉的當時對他的維護,他才在張母的打壓,張初曉的冷漠中堅持了這麼多年。
向霖書也曾生出過妄念,他以為張初曉是喜歡他的。
但現在,他一直給自己鑄就的假象被打碎了。
原來,她的心中一直都是季晨宴啊。
02
而此時,一道甜美的童聲打斷了向霖書沉浸的思緒。
“晨宴叔叔,你當我爸爸吧!”
他看向已經開始自動播放下一條視頻的手機。
畫麵抖動了一番後,一道溫柔的男聲詢問道:
“斯藍,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你的爸爸對你不好嗎?”
“晨宴叔叔,你是不知道,我同學們的爸爸不是公司老總就是明星,隻有他是全職在家不工作的,每次開家長會,我都會被幼兒園的朋友們取笑。而且他身上的錢都是爸爸給的,卻連我想吃的糖都不願意給我買,小氣死了!”
“晨宴叔叔,你這麼大方,你要是當我的爸爸的話,我肯定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的,而且你還會拉小提琴這麼厲害的樂器,等到我上小學了,我的同學們知道你是我的爸爸的話,肯定都會羨慕我的!”
“晨宴叔叔,我真的很想你成為我的爸爸,求求你了,晨宴叔叔,你就答應我吧~”
......
聽著向斯藍對季晨宴撒嬌的話語,向霖書隻覺得胸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般,酷酷的朝裏麵灌著冷風。
向斯藍喜歡吃糖,但她一吃就會牙痛。
向霖書為了保護向斯藍的牙齒,讓她少遭點罪,所以明令禁止她吃糖的數量跟次數,但在她的眼裏,向霖書的行為竟然是小氣?
而且這個自從上幼兒園便沒再叫過他爸爸,沒有跟她撒過嬌的女兒,跟季晨宴相處了一個星期後,竟然就想改口叫他爸爸?
他們母女兩個到底把他當成了什麼?
保姆?護工?還是閑暇時逗弄的小玩意?
向霖書突然覺得這麼多年的堅持就像是個笑話。
他自嘲的輕笑兩聲,強撐著從地上站起身。
環顧一圈他這麼多年精心布置的家,突然感到一陣的心累。
這麼多年,他為了張初曉跟向斯藍費心費力,到頭來換來的是什麼?
是張初曉的背叛,是向斯藍的嫌棄。
在他們的眼裏,他是不是就像個跳梁小醜一樣?
他輕嗤一聲後,沒有管被玻璃渣割傷的手和滿地的酒液,直直走向冰箱拿出了一個蛋糕,點燃了三根蠟燭插在蛋糕上。
他閉上眼睛許了兩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希望婚內出軌的張初曉最終愛而不得。
第二個願望,希望向斯藍能夠順利的長大。
即便被向斯藍傷透了心,向霖書還是希望向斯藍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長大。
隻因為向斯藍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跟他血脈相連的人。
接著,向霖書滿眼落寞的吹滅了他三十歲的生日蠟燭。
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裏,他狼吞虎咽的吃著他為自己準備的生日蛋糕,紀念隻有他一個人記得的生日。
他嗚咽著緩了許久後,才拿起手機給大學導師打了個電話:
“老師,我想參加北極無人區的探索。”
導師的聲音頓時嚴肅起來:
“初霖書,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北極無人區一直是我們國家沒有攻克的課題,你這一去,很大的可能會將命丟在哪裏。霖書,你還年輕,有家庭有孩子有光明的前途,你沒必要將......”
“老師。”
向霖書斷了他的勸導,
“探索無人區一直都是我的夢想您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結婚了,在我研究生畢業的那年我就該前往了,現在已經耽擱了快六年了,我不想再繼續耽擱下去了。”
“而且,我就是個孤兒,在這個世界上無牽無掛的,難道不比那些已經結婚了的師弟師妹們合適的多嗎?”
“你怎麼會無牽無掛,你的妻子和女兒......”
“老師,我會處理好的。”
在向霖書的再三懇求下,電話那頭的導師隻能選擇同意。
“一個星期後,我們出發。”
“好。”
在跟導師約定好明天去學校商量具體事宜後,向霖書頓時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躺在地上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
今晚的月亮,可真涼啊。
03
第二天早上,向霖書是被臉上的一陣陣的痛意給痛醒的。
他睜眼的時候,就看見一個肉乎乎的手掌朝著他的臉上扇過來。
他來不及思考當即將手掌給握住,接著他皺著眉看向一臉興奮的向斯藍:
“你在做什麼?”
向斯藍臉上的笑意一收,她嘟了嘟嘴就開始掙脫向霖書的禁錮。
“你鬆開我,別碰我!”
就算是向斯藍不說,向霖書臉上的痛意也告訴了他剛才發生了什麼。
所以他麵色嚴肅的攥緊了向斯藍的手:
“向斯藍,是誰教你這麼沒有禮貌的?!我是你爸爸,你怎麼能用這麼大的力氣打我的臉?”
向斯藍不說話,隻是一個勁的想要掙紮開,但小孩子的力氣哪裏能跟成年人媲美,見許久都掙脫不開,向斯藍頓時開始放聲大哭:
“爸爸,救命啊,她要打我!爸爸,爸爸,救命,救命!”
向霖書時隔多年從向斯藍的嘴裏聽到爸爸一詞,她臉上的神色頓時一緩。
是了,無論向斯藍做錯了什麼,但她都還是個孩子。
他剛想說什麼,就被一陣驚訝的男聲給打斷了。
“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