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前一個星期,我家遭遇火災,我姐姐為了救我當場死亡。
雖然我僥幸撿回了一條命,但卻因為創傷後應激綜合征而遺忘了當天發生的一切。
沈婉瑩告訴我,火災是因為我在家裏做烙畫而造成的。
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日夜折磨。
再又一次被沈婉瑩救下來後,我躺在床上時無意間聽見了她跟助理的交談。
“沈總,醫生讓我跟您說,先生現在不僅心理狀況很糟糕,就連他的身體狀態也已經麵臨崩潰了,若是再不治療的話,他很可能會徹底崩潰成為一個癡兒。”
許久,我才聽進了沈婉瑩冰冷的回答:
“無論如何,我都要林琛平安。隻有魏亭瀚將一切都忘光了,林琛才是最安全的。”
“林琛他才二十五歲,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光明的未來,要是背上殺人犯的罪名,他還怎麼生活下去?”
“至於魏亭瀚......無論如何最終如何,沈家總是會照顧他的,這也不算虧待了他。”
原來,將殺人犯的頭銜安在我身上是我罪有應得,
害的我落到現在家破人亡的地步,是不算虧待了我。
0
“要不是為了拿到他爸媽的投資我怎麼可能會選擇嫁給他,又怎麼可能會簽署不主動提離婚得協議。
他們一家防我跟防外人一樣,要是我主動提離婚,我就得淨身出戶。我好不容易達到現在的成就,要我放棄,門都沒有。”
“這輩子我沒辦法跟林琛在一起,這件事已經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了。”
“再說了,若不是當初魏亭瀚不肯將出國的名額給林琛,林琛怎麼會跟他起爭執導致房間起火?他姐姐又怎麼可能會為了救他而死?說來說去,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取。”
“而且林琛在知道這件事後也寢食難安了好一陣,才勉強緩過來答應代替魏亭瀚去國外進修,他都這麼自責了,魏亭瀚他們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說著沈婉瑩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行了,林琛出國那邊還有些事情需要我親自到場,你看好魏亭瀚,別讓他死了落人口舌。”
助理輕聲應和一句後,門口便再沒聲音傳來。
我死死的抑製住喉嚨中的嗚咽聲,我多希望這跟之前一樣,是我的幻覺。
但是嘴角的疼痛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原以為心意相通的妻子,其實就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
她為了幫她的初戀情人脫罪,不僅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我的身上,甚至還冷眼看著我日夜掙紮,被滿心的愧疚跟厭棄折磨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我看著手臂上、手腕上被我劃的滿是刀痕的雙手,眼角的淚就這麼滑落。
她安慰半夜驚醒的我時,嘴上說著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但是心裏呢?
心裏是不是在嘲諷我,甚至巴不得我過得更慘一點,好給她親愛的方林琛贖罪?
想到這裏,我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顫抖。
明明當初姐姐已經勸過我,沈婉瑩這個人不可信,不可靠,但我卻依舊一意孤行的愛上了她。
太可笑了,我竟然因為這樣的人害死了姐姐,還將自己折磨成現在的樣子,甚至還聽信了他的一麵之詞,將我這雙畫烙畫的雙手弄廢了。
這對奸夫淫婦真是好狠。
我猩紅著一雙眼從床上爬起來,將桌上擺著的藥一顆不落的吞了下去。
之前是我故意想折磨自己,所以我從來不吃藥。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要調理好身體,讓自己趕緊恢複到原先健康的狀態。
我拿著已經空了的藥盒子走到廁所,將盒子丟進馬桶裏衝掉。
在確保馬桶裏空無一物後,我回到房間將桌上的東西全都摔在了地上。
“快來人啊,先生又犯病了!”
“先生又將藥給丟掉了,快去通知醫生再開點藥備著!”
“快來,將先生帶回房間裏,別讓先生拿到能傷害自己的物品!”
我被眾人關進二樓密不透風的房間後,我才停止了掙紮的動作。
沈婉瑩、方林琛,我不會放過你們的,我要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02
從我進醫院到出院的這一個星期,我就沒有拿到過我的手機。
沈婉瑩美名其曰是避免我看見過去的事情加重病情,但實際上,他不過是想斷了我與外界的聯係,這樣就能確保,她說什麼我信什麼。
我不是沒想過跟別墅裏的傭人求救,但整棟別墅都是沈婉瑩的安排的人,我即便是求救他們也不會相信,更別說將手機借給我了。
我快速的喘息了一會,勉強積攢了些力氣後,才拖著有些疲軟的身體站起身。
我走到麵前的牆壁上開始胡亂摸索,雖然這段時間我過得渾渾噩噩的,但是在我殘存的印象裏,沈婉瑩是從這裏進到過別的房間,而且在裏麵一待就是一下午。
我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賭沈婉瑩的這個密室裏,有聯係外界的工具。
伴隨著一聲‘哢’響,麵前隱藏的暗門終於被即將力竭的我推開。
我沒想到這裏連通的會是沈婉瑩的書房,更想到的是沈婉瑩竟然在書房的一整麵牆上擺放著方林琛和他的合照。
從小到大,從稚嫩到成熟,每個階段的照片他都標好了時間跟序號,即便是方林琛離開的那幾年,她也將自己和他給P在了一起,擺放在牆上。
我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牆邊,隨手拿起了一個相框。
畫麵上兩人的笑容和沈婉瑩的隨筆深深刺痛了我。
[23年12月18日攝於B省江畔公園]
[再一跟你重逢,心間浮上許多過往,林琛你說這些年你很想我,我沒說話隻顧著吻你,但思來想去還是應當將當時的心情記錄下來,林琛,我當時想的是,跟你相處的每一刻,都讓我無比慶幸。]
原來在我高燒住院時候,沈婉瑩說有事要出差的那個事,是跟方林琛一起去B省遊玩。
[24年2月14日攝於A省博物館展廳]
[你說你想看亙古不變的愛情,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這裏最適合。林琛,很奇怪,無論是多麼讓我生厭的地方,隻要有你在身旁,我都不免多了些耐心。]
原來你說你沒有儀式感,不喜歡過情人節,也隻是對我而已。
[25年2月25日攝於C省國家動物園]
[林琛,你說你不上鏡,作為一個大男人沒必要照相,但我不這麼覺得,你看相機裏的你多帥氣。]
原來你說你不會攝影,隻是沒有找到讓你心儀的模特而已。
我茫然的放下手中的相框,麵前的相片牆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獸朝我撲來。
我猛地撐著桌子開始劇烈的喘息起來,強迫自己將注意從照片上挪開後,胸腔中猛烈跳動的心才緩緩平靜下來。
我打起精神走到沈婉瑩的書桌前,開始四處翻找著我被她藏起來的手機。
看著明顯有暗格的抽屜,我捯飭了好半天才將放在暗格裏的盒子給拿了出來。
盒子上了鎖,我試了沈婉瑩和方林琛的生日,甚至就連我的生日都試了卻都沒有打開。
思緒流轉間,我突然想到剛才看到的照片,我抿了抿唇將他們重逢的日子輸入了進去。
‘哢’的一聲,鎖被打開了。
03
我沉默的看著盒子裏他們兩人的親密照許久,久到眼睛都變得模糊了起來,才緩緩眨了一下。
盒子裏還放了一部手機。
手機上的壁紙是我和沈婉瑩的結婚照,點開手機聊天框上麵隻有一個聯係人,名字叫寶貝。
幾乎是看一眼聊天記錄,我便知道這是誰。
方林琛。
“婉瑩,你又為我隱瞞真相,又將魏亭瀚的出國名額給我,還資助了我去國外的所有費用,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
“婉瑩,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所以我隻是承受一些罵名跟懷疑不算什麼的,我過得挺好的,真的。”
縱使方林琛嘴上說著沒事,但語氣中難以掩蓋的落寞卻是難以騙人的。
若是個不明真相的人聽見,都指不定要多心疼他,更何況滿心滿眼都是方林琛的沈婉瑩。
“林琛,你放心,在你出國前我肯定會把這件事解決的。”
毫不掩飾的心疼女聲,在失去姐姐的這段時間裏我常常聽見。
但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現在我終於明白了。
是少了真情流露的心疼啊。
我苦笑一聲,繼續翻找著手機,試圖找到能讓他們認罪的證據。
終於在隱藏相冊裏,我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段加密視頻,我用方林琛的生日破解了之後發現,那是一段火災前我家的監控錄像。
上麵清晰的顯示出,我家的那把火是方林琛蓄意縱的!
而明明能救下我們的沈婉瑩,在方林琛的懇求下,將原本已經逃出生天的我和姐姐一起打暈了丟進火場裏。
要不是姐姐一直將我護著直到消防員來救火,我大抵也跟姐姐一起死在了那天。
所以,沈婉瑩一直打著的都是讓我跟姐姐死在當天的心思。
而我這麼久以來,卻將仇人當成滿心依賴的愛人?
在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的精神頓時崩潰了,我忍不住哭了出來。
“姐姐......我錯了,是我錯了!”
為了不被人聽見動靜,我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掌直至口腔中滿是腥味才勉強冷靜了下來。
我顫抖著手,拿起手機給好兄弟打了個電話,將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王清揚,我願意治療,我願意跟你一起出國治療。”
王清揚哽咽著聲音應和道:
“好,好,我帶你走!你那邊的東西什麼時候能準備好,我們走之前一定要好好懲治一番這對渣男賤女,決不能放過他們!”
“一個星期後。”
那是方林琛要出國進修的日子。
在他最開心的日子,給他最沉重的一擊,想必方林琛一定會印象深刻吧。
沈婉瑩,到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後悔你所做過的一切?
跟好兄弟商量好了一切後,我才將她的手機放回原處,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回到了封閉的房間裏。
我在漆黑一片的環境裏肆意宣泄,直到哭到脫力的跌坐在地上時,我頹然的笑了。
沈婉瑩,你真狠。
04
為了盡快恢複但又不能讓沈婉瑩看出來端倪,我每天都按時按點的發一頓瘋。
好在我之前不想配合治療的時候,在房間的各個地方都藏了藥。
所以沈婉瑩一直都沒有看出來什麼不對勁。
大概是想徹底的逼瘋我,也是想讓方林琛徹底脫離嫌疑。
在離開前的第三天,沈婉瑩拿著一段被剪輯過的視頻來到我的麵前。
“亭瀚,真相真的很殘酷,你確定你要看嗎?”
沈婉瑩滿臉不忍的看著我,語氣中的關心之意幾乎要溢出。
我有些恍然的抬起頭看向她,隻覺得之前的事情像是在做夢一般。
難道......我又犯病了?
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嗎?
可是她毫無波動的眸子卻打破了我的最後一絲幻想。
我苦笑著低下了頭,明明她表現的這麼明顯,我怎麼就一直都沒有看出來呢?
“我要看。”
沈婉瑩欲言又止的看著我,許久她歎了口氣後點了播放鍵。
我不知道沈婉瑩是怎麼剪輯的,她不僅將原畫麵中的方林琛跟他給摘了幹淨,甚至還將她跟我姐姐爭吵的畫麵換成了我。
再接上一段我做烙畫時,插線板起火的視頻,這縱火的罪名便落在了我的頭上。
若不是我看過原版的監控視頻,大抵真的會被她給騙了過去。
“亭瀚,我知道你現在一時半刻不能接受,但是事實擺在這裏。亭瀚,這段時間林琛因為你的事情,四處奔走為你解釋,不僅替你分擔了罵名,甚至還有一些極端的人想對林琛下手。”
“亭瀚,跟我一起將這件事澄清吧,別再牽連不必要的人進來了。你放心,無論你被判了幾年,我都會在這裏等著你回來的。”
沈婉瑩望向我的眸子裏滿是深情,仿若她真的對我用情至深。
但我知道,她這麼做不過是為了讓方林琛洗清嫌疑的同時,能夠踩著我的名聲上位罷了。
不等我說話,她便拉著我來到了二樓走廊。
“出來出來了!”
“他就是那個因為一時意氣而放火將自己的姐姐害死,甚至還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方先生身上的魏亭瀚嗎!真是人不可貌相,還說什麼有自閉症,我看就是人麵獸心!”
“明明之前在網上裝的有多愛自己的姐姐,結果竟然做的出放火殺人這種事情!”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他之前那些高價賣出去的烙畫,都被那些買家給燒掉了,這種人就算畫的再好,心是臟的,買來又有什麼收藏價值?”
......
樓下議論紛紛的人,像是從地獄裏伸出惡爪的魔鬼,張牙舞爪的想要將我拖下去。
沈婉瑩貼著我的耳朵,輕聲說道:
“亭瀚,你就道個歉承認你的錯誤,讓這件事過去吧。你也知道你姐姐最喜歡的就是清淨了,難不成你想讓你姐姐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息嗎?”
05
我當然知道沈婉瑩的目的,隻有她脅迫我認下了罪名,方林琛才能幹幹淨淨的重啟人生。
可是我呢?
沈婉瑩,我怎麼辦啊。
我滿眼失望的轉過頭看向她:
“沈婉瑩,你愛我嗎?”
大概是覺得我是在害怕,沈婉瑩麵上微露一絲不忍:
“亭瀚,別怕我陪著你呢。”
我定定了看了他幾秒後,慘然一笑。
罷了罷了,我早該明白的,她沈婉瑩的心早就被方林琛給占滿了,哪裏還有空位留給我。
我剛張口想說這件事,但站在我身旁的沈婉瑩在接了一個電話後,臉色卻頓時變了。
“什麼,林琛住院了,怎麼可能!好,我馬上來!”
沈婉瑩顧不得她精心準備的‘認罪台’,她用力的抓著我的手:
“亭瀚,林琛剛剛發生了車禍,現在醫院急需用血,你心地這麼善良肯定會願意獻血的,對嗎?”
說著,她不等我開口就拖著我坐上了前往醫院的車。
原本半個小時的車程,硬是在沈婉瑩的催促下十分鐘就趕到了。
“醫生,他是陰性血,他能獻!”
沈婉瑩將我往醫生那邊一推,言辭急切道。
雖然這段時間我已經在有意的養身體,但是長期的生理跟心理的折磨早就讓我提不起一點反抗的力氣。
我隻能像個木頭人一樣,被一群人拉著做體查。
醫生看著我光是抽一管血做檢測,就臉色慘白眼神發黑的樣子,頓時皺起了眉頭:
“沈小姐,魏先生的身體狀況我們是不建議做獻血的,他這是明顯的營養不良,我建議你還是讓魏先生住院治療比較好。”
“不行!他必須獻血,林琛已經等不及了,如果他不獻血,那林琛怎麼辦?你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林琛去死嗎?!”
“之前我沒能力,所以不得不放棄林琛,現在我有錢有權,我不可能再放棄他!”
說著沈婉瑩衝到我麵前,雙手緊緊抓住我的肩膀:
“亭瀚,林琛也是你的朋友,朋友有難你是不是應該幫助他?求求你了,亭瀚,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林琛去死吧?”
事到如今,她竟然連裝都不裝了嗎?
我冷笑著看向她,但眼底卻逐漸濕潤。
醫生還想阻止:
“沈小姐,我想你應該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魏先生這個樣子去獻血的話,不但可能起不了什麼作用,甚至還可能會在中途因為失血休克!”
“無所謂!”
沈婉瑩失控的朝他大吼道,但下一秒她反應了過來,
“不......不是,亭瀚我的意思是,反正你在醫院裏,醫生能救你的,而且這都是沒影的事,不一定會發生的,對嗎?你就救救林琛......”
“是啊,都是沒影的事。”
我輕笑一聲,將她的手撫開,踉蹌著身體隨著醫生進了抽血室。
至此,我心中對她的最後一絲期盼也碎裂開來。
06
大概人的潛力真的是無窮的,我硬是憑借著一口氣給方林琛捐獻了300cc才暈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病房裏昏暗一片,周邊一個人都沒有,仿佛全世界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亭瀚,你醒了啊。我就說你能獻血吧,那些醫生就是杞人憂天。”
“對了,林琛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就是身邊離不開人。所以我給你送完飯後就得過去看著他了,當然你別誤會,我隻是在替你贖罪而已。”
沈婉瑩將明顯有人動過的飯菜放到我的麵前,
“你休息好了之後,別忘了來病房裏給林琛道歉,雖然林琛不計較,但是這最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的,你說對嗎?”
一直得不到我的回答,沈婉瑩的麵上逐漸染上了不耐煩。
她將調羹一丟,站起身:
“既然你不想吃那就算了,我過去看看林琛,晚點再過來看你。”
我沒啃聲,隻是看著沈婉瑩離開的背影發怔。
一連三天,說要晚點來看我的沈婉瑩都沒有出現,隻是一直發來關心的問候。
而我終於迎來了收集齊所有證據的好兄弟王清揚。
他看著我躺在病床上了無生機的樣子,忍不住大罵出聲。
好半晌,他才勉強恢複了情緒,讓保鏢秘密給我辦了出院。
在登上飛機的那一刻,我親手將他收集到的所有證據定時發送給媒體和警察,接著我將電話卡給掰斷了隨意丟進垃圾桶裏。
反正在這個世上,除了王清揚,不會再有人聯係我了。
至於沈婉瑩,我們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