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臉不可置信,哭著求她:
“娘親,女兒是被冤枉的!”
“女兒一出生被父君嫌棄,整個有狐族隨便一個人都可以任意欺淩我。
世人都說我有罪,可是我到底有什麼罪?”
“就因為我一出生就跟別人不一樣?
就因為那三十六道沒把我劈死的天雷?”
我心底越說越委屈,索性直接站起來。
再也不願意向所有人卑躬屈膝:
“我到底身負何種罪孽?”
“凡我所喜,都被人無情奪走。
凡我所愛,也被你們殘忍摧毀!
就連我為了果腹不得已獵殺一隻兔子。
你們都要將我關禁閉,讓我掙脫惡念。”
我絕望的環視每一個高高在上的虛偽麵孔:
“可是你們呢?還不是換了一副嘴臉享用人間供奉。
你們別說,四時八方的貢品裏麵沒有三牲五果六畜嗎?”
“同樣的事情,你們做就是仙風道骨,我做就是嗜血殺戮?”
“我不服!”
我擰著拳頭,緊緊盯著生我的娘親。
生平第一次我說出忤逆尊長的話。
隻覺萬箭穿心,猶不可及。
母親眼底淚光閃爍,似乎在心疼我的苦難。
她被我激的連連後退,一下跌入父君的懷中。
父君沉眼斂眉,輕聲怒斥:
“放肆,竟然敢衝撞你娘親。
看來你滿身邪念還需要去人間走一趟。
好好品味人間八苦,反思己過,才能正道成神!”
娘親在我哭泣哀求的目光中點頭。
“也罷,讓千洄去凡塵體悟一下眾生八苦。
如此才可以通明世事,在曆練中褪去邪念。”
我被族人笑著推下落仙台。
烈烈罡風裹挾萬千刀片席卷我周身。
剛被娘親仙露修補好的身體隻在須臾間就變得慘不忍睹。
我流轉人間的那三年。
被拉幫結夥的乞丐們四處喊打。
也被手持刀刃的蠻族漢子強行拖入滿是雜草的帳篷中肆意淩虐。
我真的不懂,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曾經一直執著的修行成仙的信念。
也在一個又一個凡夫俗子的床帳中湮滅殆盡。
曾經被我教導詩文的稚嫩孩童,成了權傾朝野的宰輔能人。
可當我衣衫襤褸跪在他麵前,要他幫我嚴懲那些欺淩我的惡霸。
隨行的家丁之是派出看門狗來攀咬於我:
“賤民,走開,別臟了大人的青雲路!”
我被野狗趕到荒郊寺廟,這才反應過來,這香火鼎盛之處,拜的正是我娘親。
我在荒蕪肆虐中追憶那些跟離弦相依為命的日子。
風雪中我們兩人小心翼翼平分給對方的半個冰饅頭。
秋日裏,他欣喜無間捧來送我的破舊麻衣......
或許我生來就是以惡狗倒黴之極的人吧。
心底唯一可愛可念的溫暖之人也被我弄丟了......
我趴在香案之下,昏昏欲睡。
卻忽然聽到一抹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說:
“辛榮,你不要再吃醋了好不好?
這件鮫人織就的月光紗裙真的很襯你。
我心裏隻有一個人,我送給千洄的那件麻衣隻不是我從一個死人身上隨便扒下來的,她怎麼配跟你比?”
我從香案下狼狽鑽出來。
眼前的離弦衣衫鮮亮,挺拔俊朗。
哪裏還有當年跟我四處流浪時的瘦弱不堪呢?
他征楞好久才認出我:
“被你聽見了啊,千洄。”
他臉上全無半點愧疚之意:
“我心悅辛榮已久,她的修為總也不能突破境界。
我得知渡外之地的煥生仙草不僅可以讓人起死回生。
還能讓修為一日千裏,隻好想了個美男計讓你幫我去取了。”
“整個有狐族個神族都很厭惡你。
你幫我去取一下煥生仙草,也不算浪費你這一身神骨仙力。”
我氣極怒極:
“騙我,你在騙我!”
幹枯的枝丫瘋狂紮到他麵前,他輕輕用仙力格擋。
辛榮見我狼狽倒在地上,依偎在他懷中笑的花枝亂顫:
“離弦哥哥,她真可憐啊,我們不如給她個痛快!”
“反正人間三年無雨,人相食也不足為奇,不如就那些愚民百姓將她分而食之好了!”
前來上香的信徒腦海中忽然閃過辛榮的話。
她說我是罪大惡極之人。
隻有讓痛不欲生才會給他們積累福報。
眼前拿著鍋碗瓢盆對我獰笑垂涎的人逼得我連連後退:
“娘親,救我,娘親,救我!”
可耳邊傳來娘親清冷的聲音:
“身經百劫,必成大道,你的劫,我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