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掃墓那天,我換上了一身黑衣,祭拜安家大小姐。
十歲的邵辰卻用未滅的香火,當眾點燃我的衣擺。
他陰著臉看我被大火籠罩,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別以為假惺惺來給我媽媽掃墓就能代替她,你根本不配出現在這裏!”
“一個出來賣的,還想上位邵家夫人,別做夢了!”
火光逐漸熄滅,一陣冷風吹進破破爛爛的衣服,也吹透了我的心。
這個親手養大的孩子,我突然不想要了。
悲傷和憤怒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我平靜地歎了口氣。
“我沒想上位,別擔心,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越來越多的人上前圍觀。
我不顧被灼傷的肌膚,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
冰冷粗糙的地板再次擦傷了燒傷口。
我攏了攏被少成碎片的衣服,想趕緊逃離。
邵辰冷哼一聲,陰狠的神情和邵柏川如出一轍。
“誰讓你模仿我媽媽的穿衣風格?活該!”
“不僅學她的妝容,還偷她的衣服,別以為看起來和她像就能取代她!”
他眼中的恨意分明。
稚嫩的嘴中說出的話卻讓我渾身發冷。
我帶著些許震驚看向他:“邵辰,我有沒有教過你,不能隨意汙蔑別人。”
雖然我沒接觸過安以棠,但在各種新聞報道裏,她都身著華彩。
這般沉重簡樸的黑色,她從不多看一眼。
邵辰緊咬著牙,似是被戳穿後羞惱一般。
他狠瞪我一眼,轉身便跑遠了。
我疲倦極了,不再像往常一樣追著他哄。
驅車回到家裏,我趕緊取了燙傷膏出來。
可塗抹到傷口上的觸感,卻不是往常冰涼的膏體。
突然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感傳來。
氣味刺鼻的辣椒醬正往傷口裏鑽。
我連忙跑去浴室。
下一秒,本應是冷水的龍頭卻放出一股燙水。
霎那間,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整個神經,冷汗布滿了額頭。
腳下一滑,我狼狽地摔在地上。
頭暈眼花之際,邵辰幸災樂禍地出現在門口。
“辣椒醬和開水套餐怎麼樣啊?鞋底的潤滑劑夠不夠呀?”
“哈哈哈,真是活該!都怪你害死了媽媽,這是報應!”
他嘲諷大笑,“啪”一聲甩上門離開了。
辣椒醬和血液化作一灘血水,我盯著那抹紅,愣了很久。
當年我簽下合約,搬進邵家照顧這一大一小。
邵柏川發病亂扔東西砸到我額角時,流下了一灘血。
嗷嗷待哺的邵辰撕咬我胸脯時,也流下一灘血。
養好額角和胸脯上的傷疤血痕,我用了十年。
痊愈的邵柏川和長大的邵辰,恨我卻隻在一瞬間。
一聲歎息,我重新清洗了傷口準備出去塗藥。
走出浴室,熟悉的木質香撲麵而來。
邵柏川麵無表情地遞來一支膏藥,平靜地開口。
“辰辰這次是調皮過頭了,但你也有錯。他還小,別計較了。”
“快點塗完過來,醫生還在等呢。”
我接過膏藥,卻無動於衷。
邵柏川蹙起眉頭,有些不悅。
不愧是父子,連沉下臉的氣壓都一樣令人壓抑。
“過來。”
他沉聲命令,我下意識地順從,往前挪了兩步。
醫生手裏的針管我再熟悉不過。
當年憑著一張和安以棠極為相似的臉,我才成功被邵老夫人選中。
安以棠過世三年,邵柏川才堪堪痊愈,勉強分我一個眼神。
後來,他每次病發,都要與我歡好。
“這張臉是你的本錢,可這裏不行,我隻接受安安的孩子。”
幹燥溫暖的大掌撫上小腹,重重的壓下去。
從此,醫生每周都上門三次,為我注射避孕藥劑。
邵柏川說,避孕藥效弱,不如隔斷個徹底。
所以不惜我的手臂被針紮得千瘡百孔。
麵對今天的注射,我應該像以往一樣乖乖坐下。
可我卻第一次拒絕。
“邵總,我和您母親的合約就要到期,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