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綰綰臉色一僵。
她沒想到楚婉昭會是這種反應。
沒有歇斯底裏,沒有痛哭流涕,隻有一潭死水般的冷漠。
「你以為裝出這副樣子就能引起明棠哥的注意?」楚綰綰俯身,紅唇幾乎貼到她耳邊,「他現在眼裏隻有我,知道為什麼嗎?」
楚婉昭聞到她身上濃鬱的香水味,混合著消毒水的氣息,令人作嘔。
她別過頭,淡然道:「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反正她已經放下了,等顧青懷回來,她就會離開這個地方。
這四年的荒唐,也就要終結了。
楚綰綰的指甲輕撫過自己的臉頰,語氣中帶著沾沾自喜,自顧自道:「姐姐,你是楚家的真千金又如何?隻要我有這張臉在,謝明棠在乎的人,就永遠不會是你。」
「你還不知道吧,謝明棠他其實愛的從來就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我這張和他心上人一模一樣的臉。」
楚婉昭瞳孔微縮。
謝明棠有心上人?那個人不是楚綰綰?
「姐姐不知道吧?」楚綰綰得意地笑了,「明棠哥每晚都會做同一個夢,夢裏有個叫昭陽的女子從城樓跳下。而我,剛好長得和她一模一樣。」
窗外突然刮起一陣風,梧桐葉「嘩啦啦」作響。
楚婉昭的右臂傷口突然劇烈疼痛起來,仿佛有火焰在灼燒。
「所以呢?」她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你們的事,與我無關。」
楚綰綰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設想過楚婉昭會憤怒、會崩潰,唯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漠然。
「你——」楚綰綰正要發作,餘光突然瞥見門外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電光火石間,楚綰綰眼中閃過一絲狠毒。
她猛地抓起床頭的水果刀,在楚婉昭還沒反應過來時,狠狠劃向自己的臉頰!
「啊!」淒厲的慘叫響徹病房,「姐姐你幹什麼!」
鮮血順著她精致的下巴滴落,染紅了雪白的病號服。
楚婉昭震驚地看著這荒謬的一幕,還沒來得及說話,病房門就被猛地踹開。
「綰綰!」謝明棠衝了進來,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楚綰綰。
她臉上那道傷口猙獰可怖,鮮血汩汩流出。
「明棠哥...」楚綰綰虛弱地靠在他懷裏,眼淚混著血水往下淌,「姐姐她...她恨我用了她的皮膚...所以才......」
謝明棠抬頭看向楚婉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幹的?」
楚婉昭張了張嘴,突然覺得無比可笑。
她看著謝明棠懷裏的楚綰綰,對方正偷偷對她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
「我說不是我,你信嗎?」她輕聲問。
謝明棠的眼神已經給了答案。
他按下呼叫鈴,聲音冷得嚇人卻不容置疑:「準備第二次植皮手術。」
手術室刺眼的白光讓楚婉昭頭暈目眩。
她被粗暴地按在手術台上,右臂的傷口因為掙紮再次裂開,鮮血染紅了紗布。
「按住她!」醫生對護士喊道。
冰冷的金屬鐐銬扣住她的手腕,楚婉昭絕望地意識到,這次連麻藥都不會給她了。
「謝明棠!」她嘶啞地喊著,「你會後悔的!」
謝明棠站在手術室門口,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動手。」
當針頭刺入她右臂靜脈時,一陣劇痛突然從傷口直衝腦海。
楚婉昭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
烽火連天的城牆...染血的戰旗...還有那個站在叛軍陣前,手持長弓的白衣將軍...
「謝......將軍?」她無意識地呢喃出聲。
謝明棠猛地轉頭:「你剛才說什麼?」
這是隻有昭陽才會喚的名字。
但楚婉昭已經聽不見了。
劇烈的疼痛,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最後的畫麵,是那年城樓上,叛軍的箭鏃射中她的右臂,然後她縱身一躍...
她聽見謝明棠驚慌的呼喊,聲音卻越來越遠。
「楚婉昭!」
黑暗徹底吞噬了她。
——
耳邊有雪落下的聲音。
楚婉昭漂浮在混沌裏,墜入往事的漩渦。
「昭陽!回來!」
渾厚的男聲穿透風雪,她看見巍峨的城牆上,自己穿著一襲染血的素白長裙。
寒風卷著雪花撲在臉上,卻感知不到疼痛。
「謝將軍,你不必再勸。」她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北境三十萬將士的血債,總要有人償還。」
城牆下,銀甲將軍摘了頭盔,露出與謝明棠一模一樣的容顏。
雪花落在他染血的眉骨上,很快融化成血水。
「謝將軍...」她無意識地呢喃,手術室裏的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
「血壓驟降!」護士驚慌地喊道,「準備腎上腺素!」
謝明棠猛地站起來,掌心貼在冰冷的觀察窗上。
他看見病床上的楚婉昭睫毛劇烈顫抖,蒼白的嘴唇不斷開合,像是在與看不見的人對話。
「她在說什麼?」他抓住路過的醫生。
醫生湊近聽了聽:「好像在叫...謝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