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夜夜臨幸長姐。
長姐仗著寵愛,縱容奴仆闖進我的庭院,奪走我最愛的繡品。
我拚死去搶,卻被長姐碾斷指骨。
鮮血噴灑,太子隻摟著長姐輕笑:
“臟了卿卿的眼,拖下去。”
於是,我親手將長姐的鴛鴦肚兜縫進太子的衣裳。
金鑾殿上,一抹豔紅,群臣嘩然。
他臉色鐵青,押我進殿質問。
我莞爾一笑:“夫君總說鴛鴦是夫妻才能用的圖樣。”
“可昨夜在夫君榻上的,卻是姐姐呢。”
後來,太子被廢,長姐自盡,而我,則成了新帝最寵的皇後。
......
我是驃騎將軍的嫡女,生來就是要做皇後的。
但我嫁給太子薛承俞三年,他卻屢屢歇在長姐院中。
今夜,也不例外。
“太子妃,太子又去大小姐院裏了。”
侍女小心翼翼地稟報。
我沉默不語,有一搭沒一搭地梳著頭發。
昨夜中秋宮宴,薛承俞同時帶我和長姐寧雅出席。
他當眾為寧雅作詩簪花,卻連碰都不願碰我一下。
甚至,在皇帝要求他跟我一起敬酒時,薛承俞說:
“別做出這副矯情樣子。”
“若非你爹以軍功脅迫,雅雅早該是我的妻子,哪還輪得到你?”
皇帝震怒,為保我顏麵,罰他長跪。
當時薛承俞看我的眼神,幾乎恨我入骨。
我歎了口氣,正要更衣,房門突然被踹開。
“寧清清,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偷用我的熏香!”
寧雅帶著十幾個嬤嬤丫鬟闖進來。
她一掌扇上我的臉。
我躲閃不及,咽下滿口血腥,“姐姐在說什麼,我何時......”
寧雅不聽,她一腳踹翻我的妝台。
娘親留給我的玉簪啪地碎成兩截。
“給我砸!”
我撲過去護住娘親的遺物,卻被寧雅重重推倒。
尖利的指甲劃過我的臉,刺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賤人,假裝無辜做給誰看?”
“你以為,殿下會喜歡你這副樣子嗎?”
鮮血順著下巴滴落,鑽心的疼痛幾乎深入骨髓。
我抬頭看向門外。
薛承俞的白衣,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眼神冷冽,仿佛看垃圾似的看著我。
“殿下~”
寧雅嬌滴滴地撲到他懷中。
“妹妹不承認偷了我的東西呢,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薛承俞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看向我時,眼中隻剩厭惡。
“寧清清,你真當自己是太子妃了?”
“還不快把熏香還給雅雅。”
我擦了擦唇角的鮮血,扯出一笑,“什麼熏香,我從未見過。”
寧雅不依,吵著要從我這裏也拿點什麼,才算公平。
她把目光投向了我珍藏的那副鴛鴦圖。
“哎呀,好漂亮的繡品。”
薛承俞寵溺開口,“雅雅想要,那便拿了。”
寧雅得意地看著我。
我拚命支起身子,想把鴛鴦圖奪過來。
那是娘親留給我最後的繡品。
寧雅眼神淬滿惡毒,突然狠狠踩住我的手腕。
我失聲痛呼。
十指連心,我指節劇痛,指骨似乎都被碾碎了。
寧雅卻玩得不亦樂乎,“哎呀,殿下快看,寧清清哭啦。”
薛承俞瞥我一眼,冷漠道,“矯揉造作,令人作嘔。”
“殿下!”
侍女尖叫著撲過來,“您放過太子妃吧,她有孕了!”
全場死寂。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難道是因為三個月前那次醉酒,薛承俞唯一一次和我同房?
沒想到,竟留下了孩子......
可此刻,薛承俞摟著寧雅,語氣冰冷,“你也配懷我的孩子?”
寧雅添油加醋,“指不定是哪個野男人的種呢。”
她拿起斷簪,笑眯眯地按在我小腹上。
“清清別怕,姐姐這就幫你處理掉——”
劇痛入骨。
我疼得眼前發黑。
暈過去前,我聽到薛承俞的聲音:
“處理幹淨,別臟了卿卿的眼。”
“來人,把她拖下去。”
當夜,我發了高燒。
斷指傷口潰爛流膿。
小腹,更是陣陣刺疼。
我喉嚨幹渴,拚命拍門,總算叫來一個侍女。
“水......”
侍女冷嗤,“誰不知寧大小姐才是東宮女主人,你啊,自生自滅去吧!”
我絕望地倒回草席上。
我以為,自己快死了。
恍惚間,我聽到外麵一片慶賀聲。
才想起來,今日是寧雅生辰。
年年今日,薛承俞都要想方設法給她慶祝。
我爬到窗邊,隻見外麵張燈結彩。
寧雅窩在薛承俞懷裏,嬌嬌地咬住他喂來的點心。
絲竹聲聲,歡笑聲隱約傳來。
“殿下特意給大小姐設宴,聽說東海郡進貢的鮫人淚都賜給她了。”
“小點聲,那位還在裏邊呢。”
“什麼那位?不過是殿下的一個擺設。”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斷指還在滲血,我卻感覺不到疼了。
突然,殿門被粗暴踹開。
“太子妃,我們小姐請您去赴宴。”
是寧雅的貼身侍女,眼神輕蔑。
“我病了,我很疼......”
“那又如何?”
侍女冷笑。
“小姐說了,您若不去,就是不給她麵子。”
她一揮手,兩個嬤嬤便直接把我架去了殿外。
噗通一聲。
我像一袋垃圾般,被隨意丟到地上。
坐在上首的寧雅笑眯眯地看著我。
“妹妹可算來了。”
“早聽說妹妹舞技超群,不如為我獻舞一曲?”
滿座嘩然。
我死死咬著下唇。
我的手已經廢了。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求助地看向薛承俞。
我到底是他的正妻。
即便是一個虛名,於情於理,他都該在滿堂貴女麵前維護我一次。
然而,薛承俞神情淡漠。
“雅雅想看,你便跳。”
絲竹聲陡然抬高。
我隻能僵硬地抬起手臂。
斷指處傳來鑽心的疼。
腰身一扭,我便踉蹌著倒地。
賓客哄笑。
“跳得什麼呀,瘸腿雞麼?”
“我新出生的小侄女跳得都比她好。”
寧雅裝模作樣地思考片刻。
眼睛一亮,假惺惺道,“既然妹妹手不方便,那不如,跪著給我敬杯酒吧。”
她端起剛溫過的燙酒,抿了一小口。
笑意盈盈,“如此,便算賠罪啦。”
滾燙的酒液淋頭而下,澆在我手上,斷指瞬間血肉模糊。
我死死咬著下唇。
“哎呀,手抖了。”
寧雅宛如一隻受驚的幼鹿,“殿下,雅雅不是故意的。”
薛承俞溫柔安撫:“無妨。”
而後,他又冷冷命令我,“還不滾下去?”
我被拖出大殿時,寧雅依偎在薛承俞懷中。
她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讓我聽清。
“對了殿下,雅雅......好像有喜了。”
薛承俞手中的酒杯哐當落地。
“雅雅,你說什麼?”
他聲音發顫,近乎狂喜地抱住寧雅。
寧雅羞答答地撫上小腹,“雅雅的月信推遲了一個月,今早郎中診脈,千真萬確錯不得的。”
她假裝不經意地看向我,“呀,妹妹臉色怎麼如此難看。”
“莫不是醋了?”
我勉強一笑。
薛承俞冷嗤,“她也配?”
身上無處不在生疼。
卻及不上心頭萬分之一。
我朝自古有傳統,不許宗室寵妾滅妻。
更何況是寧雅這種無名無分的女人。
但有薛承俞護她,誰都動不了寧雅分毫。
“啊!”
寧雅突然慘叫一聲。
她捂住小腹,下一刻,鮮紅的血順著她裙角流下。
滿座嘩然,宴會大亂。
寧雅恐懼地抓住薛承俞,“殿下,我們的孩子......”
薛承俞大驚。
“寧清清!”
他聲音像淬了冰,“你給雅雅敬的酒裏放了什麼!”
我愕然抬頭。
一枚藥包在寧雅袖口一閃而過。
“殿下明鑒!”
我慌忙辯解,“我從未......”
寧雅一聲哭嚎,竟直接暈了過去。
薛承俞雙目赤紅,一掌把我扇得跌坐在地。
“賤婦!”
“雅雅若出事,我要你給她償命!”
溫熱的血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無助地撐著冰冷的地麵。
無數太醫在我身邊走過。
卻沒有人敢醫治我。
我頭暈腦脹,耳鳴陣陣。
迷糊間,聽到太醫來報:
“有人給寧大小姐下了紅花。”
“殿下的孩子,保不住了。”
薛承俞靜默片刻。
而後,輕笑一聲,“好,很好。”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
用力之大,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寧清清,既然你這麼喜歡紅花......”
他抬手,侍從立刻端來一碗滾燙的落胎藥。
我大驚,拚命掙紮,“不是我,我分明看到......”
“閉嘴!”
薛承俞,從來不會讓我多言一句。
那年我初及笄。
皇帝問我可願嫁給薛承俞。
我害羞說好。
薛承俞卻斥我膽大妄為,不守女德。
可寧雅,分明比我話多百倍。
他隻會溫柔地對她笑,說,“雅雅天真愛嬌,讓人愛不釋手。”
滾燙的紅花灌入我口中。
好疼,好痛。
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薛承俞冷眼看著我蜷縮在地。
“你也配生我的孩子?”
“傳令下去。”
“太子妃寧氏,妒忌成性,謀害皇嗣,德不配位。”
“即日起剝去服製,關入冷院,非詔不得出!”
我躺在冷院的荒草叢裏,身下滿是血痕。
高燒讓我視線模糊,頭腦昏沉。
唯一能讓我保持清醒的,是手中的鴛鴦圖。
我拚命從寧雅手中搶回的半幅。
吱呀一聲,院門開了。
寧雅笑眯眯地走到我身前。
“妹妹還沒死啊。”
她一腳踩住我的斷指。
用力碾磨那半幅鴛鴦圖。
直到讓它沾滿臟汙,寧雅才麵露滿意。
“不要......”
我嗚咽著去擦拭鴛鴦圖。
寧雅冷笑一聲,她掐住我的脖頸,輕聲道,“殿下說,等我養好身子,就扶我做太子妃。”
“至於你麼。”
“就爛在這裏吧。”
我死死看著她。
寧雅目光移到鴛鴦圖上。
她笑容殘忍,突然奪過扔到泥水裏。
“寧清清,你娘是個爬床的賤婢,你也是!”
“若非你娘誘惑了爹,驃騎將軍嫡女應該是我!”
我胸腔急促起伏。
發瘋般朝她撲去,“不許侮辱我娘親!”
寧雅冷笑,側身避開。
“還敢反抗?跟你娘親真像啊。”
“當初,我給她下了三兩鶴頂紅,她七竅流血,還要撐著來抓我的臉皮呢。”
我呼吸困難,“原來,是你......”
寧雅目光冰冷,“是你娘親奪走了爹的愛,她活該!”
“來人啊,把她扒光了丟出東宮,告訴殿下,這賤婦承認通奸,羞憤自盡!”
數雙鐵鉗般的手拽住我的身體。
我被舉起,被拖拽,被拋下。
像一個任人褻玩的破布娃娃。
寧雅掩唇輕笑,“實話告訴你吧。”
“我根本就沒懷孕!一切,就是為了讓殿下徹底厭棄你。”
“隻有你死了,才不會有人妨礙到我。”
她得意大笑,揚長而去。
下雨了。
冰涼的雨珠澆在我臉上,勉強減緩了些許高燒的滾燙。
我咬破舌尖,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大腦,勉強讓我不暈過去。
強烈的求生欲望填滿了我的胸腔。
為了娘親,我不能死。
我一定要讓寧雅血債血償。
恍惚間,一把傘撐在我頭頂。
“抬頭。”
冰冷的手指撫上我的下顎,強迫我仰首。
二皇子薛懷玉目光玩味,慢條斯理地勾開我濕透的領口。
“皇嫂幾日不見,怎淪落到如此境地?”
“薛承俞還真是,暴殄天物。”
我酸澀一笑,血水從嘴角湧出。
“怎麼......小叔,也想踩我一腳麼。”
薛懷玉揚唇一笑。
他忽然俯身,厚實的大氅裹住我將近光赤的身子。
我渾身戰栗,“你做什麼——”
“別動。”
薛懷玉聲音不大,卻含著極強的威壓。
“我隻對活人感興趣。”
我警惕地看著他。
遠處突然亮起火把。
薛承俞的聲音刺破夜幕,“給我找到她的屍身,孤要親手剮了她!”
薛承俞來了?
我下意識地顫了顫。
薛懷玉輕笑一聲,垂首埋在我頸側。
“皇嫂,想不想讓他們也嘗嘗剖心刺骨的滋味?”
我瞳孔驟縮。
薛懷玉竟從袖中甩出一物。
正是被寧雅搶走的另一半鴛鴦圖!
我的心不受控地狂跳起來。
“你......”
“噓。”
薛懷玉指尖壓住我唇瓣。
轉向趕來的薛承俞一幹人。
“皇兄好大陣仗。”
薛承俞一怔,隨即擰眉,“二弟讓開,孤要帶走太子妃。”
“太子妃?”
薛懷玉突然掐住我後頸,迫我抬頭。
“可我怎麼記得,皇兄早已擬定休妻詔書。”
“你的太子妃,該是寧雅才對。”
薛承俞麵色瞬間陰沉。
“這麼說,你是要跟我搶人了?”
眼神幾乎要把我拆骨剜心。
一片死寂。
薛懷玉輕笑一聲。
他的指尖沿著我脊骨上移,繞到前麵,按住小腹。
用隻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
“第一,你肚子裏的孽種歸我處置。”
我愣住。
難道,那碗紅花沒落幹淨?
“第二,我要你隨他回去,把這東西縫進太子朝服。”
一件豔紅肚兜被塞進大氅。
我瞪大眼睛,認出這是寧雅的貼身小衣。
薛懷玉手腕用力,把我推向了薛承俞。
薛承俞伸手,一把將我扯到身前。
他神情極冷,似乎是怕我再跑,竟直接把我扛到了肩上。
我頭腦暈沉,無力掙紮。
卻能聽到雨幕中,薛懷玉的低語:
“現在,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