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的第五十天。
也是我的未婚夫和養妹舉辦訂婚宴的那天。
我再次登上了熱搜。
隻不過上次是被全網催著去死,這次卻是因為我的死亡訃告。
我的一部名為《死亡回憶曲》的錄像被公之於眾。
看完錄像後。
以往對我避如蛇蠍的未婚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隻為見我最後一麵。
平日裏對我深惡痛絕,巴不得掐死我的母親,恨不得撞牆去陪我共赴黃泉。
1
我死後的第五十天,謝衍序要和我的養妹結婚了。
訂婚宴上,來賓討好地讚美著他們的愛情。
“恭喜啊謝總,您和蘇小姐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那當然,我哥和柔柔姐就是最般配的。”
“不像當初那個蘇然,我哥明明很討厭她,她還一直要死皮賴臉地纏著我哥。”
聽到這話,飄在半空的我突然一愣。
原來當初謝衍序那麼討厭我嗎?
我還以為他收下我的燉湯就是不討厭我呢。
“欸,說到這個,我們有多久沒見過蘇然了?”
“以前她不是最愛出現在有衍序的場合嗎?這次衍序和柔柔訂婚,她居然沒有過來搶親。”
直到這時,大家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已經快有兩個月沒見到我了。
周圍洋溢著詭異的沉默。
有人貿然出聲。
“嘶,還真是,她別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蘇語柔放開挽著謝衍序的手,憂心忡忡地開口:
“是啊,姐姐那麼討厭我,我和衍序哥哥訂婚她肯定會出來阻止的。”
“這麼久都沒看到姐姐,我真的很怕她出什麼事,要不訂婚宴就先取消吧?還是趕緊確認姐姐的安全要緊。”
盡管很是不舍,但她還是對著謝衍序溫柔一笑:
“衍序哥哥,姐姐最喜歡你了,你去找的話姐姐一定會出現的,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也沒關係的。”
果不其然,此話一出謝衍序的臉色立馬黑如鍋底。
他不屑地冷哼一聲:“不用,同樣的手段,她這些年都用了多少次了,無非就是想威脅我去找她。”
他抿了一口酒,攬住蘇語柔的肩:
“今天是你我的訂婚宴,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至於那些不相幹的,就是死了也不值得我去看一眼。”
“啪!”
玻璃與瓷麵碰撞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是圈內一直和我不對付的小花餘馨。
謝衍序在酒杯落地的瞬間趕忙後退幾步,但鞋麵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濺濕。
那是我三年前初入娛樂圈時,花光第一筆片酬給他定製的皮鞋。
好奇怪,他居然還沒扔,當時不是說三千塊拉低了他的檔次嗎?
謝衍序急忙抽出手巾擦拭,可保養極好的鞋麵還是留下了印記。
他不悅地看向餘馨,臉色甚至比剛才更黑:
“你幹什麼?!沒看到我站在這裏嗎?”
餘馨赤紅這雙眼:“謝衍序,我真替蘇然感到不值。”
謝衍序皺著眉:“你提蘇然幹什麼?連你也被她收買了?”
餘馨的眸中像有兩團烈火在跳動,她終於忍無可忍地上前抓住謝衍序的衣襟。
“她到死都在求著我不要告訴你真相!可你呢?你在幹什麼?!”
“你居然能說出她死了也不值得你去看一眼這種話!”
2
有那麼一瞬間,整個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說話。
謝衍序也直愣愣地被餘馨抓著沒有反抗。
最後還是“啪”的一聲脆響,不知道誰的酒杯掉落在地,才來回謝衍序的思緒。
他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張著嘴,好半天才問出口:
“你說什麼?誰死了?”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著餘馨彙聚。
餘馨憤恨地推開謝衍序:“誰死了?”
“當然是蘇然,你的前未婚妻蘇然,那個被你下令封殺的蘇......”
“不可能!”
謝衍序立馬打斷了她的話。
他咆哮著反駁餘馨:“這又是蘇然引起我注意的新手段嗎?”
“沒錯,肯定是你和她聯合起來騙我!”
一向冷靜自持的謝衍序,此刻就像一隻所出無路的困獸。
“你去告訴她,如果她再不出現,這輩子就都別想見到我......”
餘馨的眼神冷淡無情:
“好啊,你不是不信嗎?那就看看這份錄像,看看她生前有多痛苦吧!”
他突然安靜了下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餘馨的手機上。
3
2024-10-814:35
“喂!你幹嘛哭皺著一張臉,等我死了就沒人跟你競爭資源不是更好嗎?”
屏幕裏脖子圍著繃帶的我正站在山頂,取笑鏡頭後的人。
可慘白的臉色和中氣不足的聲音,都昭示著我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
餘馨強忍哭腔的聲音從鏡頭外響起:
“你悠著點,別離圍欄太近。”
“還有,誰哭了?我才不稀罕不勞而獲的成就呢。”
我笑著給她順毛:“好好好,你沒哭,隻是被風迷了眼睛。”
“欸,你記得用用原相機給我拍啊,省得哪天有人看到這個視頻,要罵我是個裝貨,死到臨頭都要用美顏相機。”
餘馨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來這裏,醫生明明說過你隻要好好接受治療,最少還能再多活兩年。”
我故作玩笑地開口:“因為我沒錢了啊。”
餘馨皺著眉:“怎麼可能?以你的咖位,存款再怎麼樣也有八位數了吧。”
我撇了撇嘴:“都拿去和公司解約了嘛。”
“為什麼?不就是冷藏幾......”
她到嘴的話突然一頓,然後震驚地看向了我:
“他們逼你去陪酒了?!”
“嗯。”
我故作輕鬆地勾了勾唇:“雖然我是惡女,但好歹也是紅過兩年的,肯定不能幹這種自調身價的事嘛。”
餘馨的聲音有些幹澀:“那你的家人呢?而且謝衍序不是你未婚夫嗎?”
我再也笑不出來了,低下頭盯著腳邊的土地。
“嗯......他們都有點忙嘛,我就自己解決了。”
“蘇然......那天向我求救過的。”
謝衍序突然磕磕絆絆的出聲。
我也想起了那天場景。
公司借口要我把商務車歸還的理由,將我騙到了一家私房菜館。
我也懷疑過為什麼要去哪裏還車,但因為是跟我兩年的助理說的,所以我還是去了。
但剛一進去我就察覺到了不對。
餐桌旁坐滿了各家老板的身影,卻唯獨沒有見到我的助理。
我察覺不對丟下鑰匙就想離開,卻被人從身後捂住嘴巴拖了回去。
經紀人將我壓在一個肥頭油耳的老總身邊。
眼神含帶警告:“蘇然,記住你現在是什麼身份,當初你和公司簽的合同裏可是說了。”
“你每年至少要給公司帶來一千萬的收益,否則光是違約金都能賠到你去貸款。”
緊接著他又安撫般拍著我的肩:
“吳總很喜歡你的戲,他剛好開價一千萬要你陪他一晚。”
“你看你們女人賺錢多簡單,你隻要乖乖躺著,今年我就不再找你了好不好?”
他不屑地勾著唇,就像是料定了我會答應。
而那個吳總手,也開始油膩地遊蕩在我的腰間。
回應他們的,是我砸在他頭上的花瓶。
“滾!”
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拉開門就往外麵跑去。
經紀人捂著破相地頭追在我身後謾罵:
“你個賤人裝什麼清高?圈內誰不知道你恬不知恥的糾纏了謝衍序好幾天。”
“一個被謝衍序丟掉的破鞋罷了,居然還敢挑三揀四!”
他氣急敗壞地跟在我身後。
我本就被化療掏空氣力的身體根本不可能跑過一個成年男子。
就在他抓著我的頭要往牆上慣的時候,蘇語柔挽著謝衍序的手從回廊走了出來。
我趕忙出聲:“謝衍序!救我。”
謝衍序循聲回頭,在發現是我之後,臉色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厭煩。
他和蘇語柔相攜走來,襯得頭發淩亂的我更加狼狽不堪。
“這又是什麼你吸引我注意的新招數。”
我不顧頭皮的疼痛,掙開經紀人的手向他跑去。
最終卻因為失力跪倒在他腳邊。
我抓住他的褲腿:“謝衍序,你救救我,他們要抓我去陪酒。”
經紀人以為我還和謝衍序有關係,遲疑著問:
“謝總,您和蘇然是?”
謝衍序嗤笑一聲,不耐地踢開我。
“蘇然,你的演技還有待精進。”
說罷,他再不看我一眼。
“我和蘇然早就解除婚約了,如今她是死是活都與謝氏無關。”
謝衍序體貼地將外套披在蘇語柔身上。
“起風了,我們趕緊進去吧,待會有什麼想吃的都可以直接跟廚師說。”
我絕望地看著他們離去被背影,就這麼被經紀人拖回了房間。
要不過好在最後我拿頭上剛製的鯊魚夾劃開了脖子,他們被嚇得沒了興致也就放過了我。
回去後,我第一時間就是變賣所有家產和公司解約。
不過好在我也沒打算活下去了,所以有沒有錢都無所謂。
“我不怪他們的。”
“隻是耽誤你陪我跑著一趟了,等我死後你就把這段視頻公布出去。”
“標題就寫《蒼天有眼,京圈惡女自食其果!!!》,這樣發肯定有流量,也算是我浪費你這麼多天的賠償了。”
4
2024-10-129:58
“好了,別哭啦,從離開醫院的那天起我們不就預料到有這天了嗎?”
屏幕裏的我躺在繡球花群中曬著太陽,不厭其煩地給鏡頭後的人遞著紙巾。
“你要是停下來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不過這個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隻有你我能知道。”
鏡頭後的哭聲漸止。
不是因為對這個秘密有多好奇。
而是知道現在連安慰人對我的身體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見餘馨沒有再哭,我娓娓道出那天的實情。
“你還記得我因為耍大牌欺負蘇語柔,被全民抵製嗎?”
“那天你甚至還因為登大號站我,而掉了幾十萬粉絲,結果卻被我狗咬呂洞賓被刺。”
提起那天的事,餘馨就氣得咬牙:“你還知道自己對不起我啊。”
我討好地衝她笑了笑:“我隻是戀愛腦,又不是傻。”
“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必須和你劃開關係。”
“蘇語柔和你我都不一樣,她雖然表麵上是自己一步步從底層混上來的。”
“可誰家素人一開始就能簽進業內的龍頭公司,而且接的每一個角色都像為她量身定製的一樣?”
“她的背靠的不僅是金牌經紀人,更重要的是有謝氏那位在罩著她。”
餘馨不服氣地開口:“那又怎麼樣?你才是謝衍序的正牌未婚妻,蘇家失散多年的的真千金,難道謝衍序還會為了一個假千金為難你不成。”
我無奈地笑了笑。
“怎麼不會呢?”
“就是因為失散多年的,所以我這個正牌未婚妻才名不正,言不順啊。”
“明明青梅竹馬的他們。”
“可我這個真千金一回來,和謝衍序結婚的,就要變成我這個在肚子裏就和他定下娃娃親的。”
“換誰誰開心呢?”
餘馨啞口無言,但她還是不服:
“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能放任你不顧啊,當時網上罵你的那些話有多難聽啊!”
我遞去一塊玫瑰餅平息她的怒火:
“其實網上罵得也沒錯嘛,畢竟在他們看來,我確實就是在長期霸淩蘇語柔。”
餘馨氣得一拍桌子:“放屁!那都是蘇語柔找角度拍完,故意掐頭去尾放出來陷害你的!”
“你那天明明就是看她一個人躲在池邊哭,好心去問她情況。”
“結果你剛過去,她就裝成被你推倒的樣子掉進冰水裏。”
“破綻百出的視頻居然還有人信,而且最氣的是你居然不解釋!而我好心幫你解釋,還要被你罵多管閑事!!!”
我費力坐起來給她捏了捏肩:
“好嘛,我知道錯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
“網友信不信其實都還好啦,主要是謝氏那位信就夠了。”
“謝衍序最護短了,要是等他的公關團隊出手來聯係你,可就不是被我背刺一下那麼簡單了。”
謝衍序雙眼赤紅,仿佛就要將蘇語柔撕碎。
蘇語柔顫著聲搖頭:“不是的,衍序哥哥,不是像蘇然說的那樣的。”
謝衍序如墨的眼眸中,正醞釀著極度危險的風暴。
“那天我想去查片場的監控,但你突然就高燒到40°C,而且病房的浴缸剛好有著一缸冷水。”
蘇語柔眼中閃爍著驚恐。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騙你。”
“衍序哥哥,你知道的,姐姐經常看我不順眼,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對我動手了。”
謝衍序的語氣沒有半點溫度:“可我每次要去調查真相的時候,都會被你用各種借口絆住。”
蘇語柔崩潰地搖頭,整個身體都止不住地發顫。
這邊的動靜終於吸引了長輩的注意。
爸爸媽媽焦急地推開人群安撫起蘇語柔。
“柔柔,別怕,發生什麼了?”
他們嫌惡地環視著四周:“是不是你姐姐來了?她又欺負你了是不是?”
5
2024-10-1711:23
從三天前開始,我就已經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這次醒來卻不一樣,我扶著牆壁慢慢走到陽台的躺椅上。
餘馨回來沒在床上見到我嚇了一跳。
我向她招了招手。
她像是預感到什麼,顫著身朝我走來。
我勾起生命中最後一抹微笑。
“這些天真的很感謝你,如果沒有你,不敢想象我會有多孤獨地死去。”
她捂著嘴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我提出最後一個要求:“可以幫我找一下手機嗎?我想最後聽聽爸爸媽媽的聲音。”
電話被掛了好幾次才接通,那時我的手已經沒力氣握住手機了。
餘馨幫我開了揚聲。
“蘇然!你是不是非不想讓柔柔好過啊?”
“明知道我們今天要去訂她和小序訂婚的酒席,還非在這時候打電話過來煩人。”
見我不說話,母親的聲音更加憤怒。
“你是死了嗎?不知道長輩電話必須有問必答?”
“果然沒在我們身邊長大的就是不一樣,品性和教養都沒有半點比得上你妹妹的。”
我電話那頭的謾罵,聚氣力氣說出最後一句:
“爸爸媽媽,我要走了,以後不會再有人惹你們生氣了,你們一定要記得注意身......”
手機砸在地上發出悶響,我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