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八零年代萬裏挑一的大學生,為了丈夫甘願當家庭主婦。
孩子上小學後我重拾書本考上外使館,卻被惡意誣陷坐牢,連警察丈夫也愛莫能助。
出獄後不僅工作被頂替,還要被丈夫斥責:“你消停點,好好當你的家庭主婦不行麼?”
兒子也對我嫌惡透頂:“都是你留下的案底影響了我一輩子!我怎麼攤上你這麼個媽?”
我鬱鬱而終後,丈夫和白月光在靈堂互訴衷腸。
我才知道是丈夫為了讓她頂替我的崗位,親手把我送進監獄。
兒子明明知道真相,卻選擇偏心對他幫助更大的父親。
重生回到考上外使館的前一天,我主動放棄考試給大學導師打去電話:“老師,我願意跟您去修大壩,建設祖國。”
掛斷電話一轉過頭,丈夫和兒子怔怔看著我。
1.
“楚芳容同誌,你現在有丈夫和年幼的兒子。如果加入我們不僅需要背井離鄉,或許還因為保密工作數十年不能跟家裏聯係。”
聽著電話裏嚴肅的聲音,我字字鏗鏘有力:“我願以畢生所學報效祖國,並嚴格遵守保密條例。在大壩竣工以前,斷絕和外界的一切聯係。”
感受到我堅定的決心,導師默了一瞬。
“芳容,你曾經的確是我最得意的門生。但這畢竟是民生大事,你在家當了那麼多年家庭主婦,不知道還能不能勝任。”
我握緊聽筒:“老師,請您給我一次機會。隻要能去長河修大壩,我願意接受組織的一切考驗。”
導師終於鬆口,讓我等他的消息。
然而我剛落下的心,又在轉頭看見門邊的丈夫和兒子時再次提起。
聶盛景穿著綠色的警服,襯得那張臉白皙幹淨。
他一手牽著兒子聶星元,一手保持著推門的動作。
他們應該是聽到了我打電話,父子倆表情如出一轍,都怔怔地看著我。
聶盛景溫潤的臉很快黑沉下來:“楚芳容,你又是考翻譯又是修大壩。一天天的瞎折騰,無非就是嫉妒薇薇。你能不能消停點當好家庭主婦?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比薇薇更優秀!”
前世這樣的話我不知道聽了多少,我也認命當好家庭主婦,家裏家外一把好手。
可最後卻落得個一無所有,淒慘死去的結果。
想此,我攥緊手抬眸看向聶盛景:“我不比任何人差,不需要跟別人比。我考翻譯官和修大壩,都是為了自己。”
聶盛景愣愣盯著我,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奇異和難以置信。
隨即自顧自冷笑一聲道:“你就嘴硬吧,到時候弄巧成拙人心盡失,腸子悔青也沒用!”
聶星元也板起稚嫩可愛的臉,學著聶盛景小大人般訓斥我:“就是,你別逼得我們不要你。到時候我跟爸爸還有薇薇阿姨當一家人了,你別後悔!”
麵對親生兒子的惡語相向,我的心臟還是不受控製地抽痛了一下。
看著他們摔門而去的背影,我堅定而緩慢地輕聲呢喃道:“我決不後悔。”
我是八零年代萬裏挑一的大學生,本該前途無量。卻為了聶盛景放棄學業和工作,替他生兒育女當家庭主婦。
前世兒子上小學後,我每天一邊洗衣做飯一邊聽磁帶背單詞。
起早貪黑挑燈夜讀,終於考上了外使館,成為我國第一位女翻譯官。
而我隻是出於好心幫一個老奶奶把糧食扛上筒子樓,就莫名以盜竊罪被抓入監獄。
雖然我是被惡意誣陷入獄,但身為警察的聶盛景也愛莫能助。
三個月的無妄之災改變了我的一生。
出獄後我留下案底,數十年寒窗苦讀考上的大學文憑成了廢紙。
工作被人頂替後,還要被聶盛景斥責:“我早就讓你消停點,好好在家裏當家庭主婦!”
兒子聶星元也對我嫌惡透頂:“都是你留下的案底影響了我一輩子!我怎麼攤上你這麼個媽?”
2.
在聶星元一聲聲你怎麼還不死的辱罵聲中,我四十歲就鬱鬱而終。
靈魂跟隨著氤氳的香火灰霧飄在靈堂,聽著聶盛景和他的小青梅沈薇薇互訴衷腸。
我屍骨未寒,頭七都還沒過,沈薇薇就急著要上位:“阿景,你今年才四十出頭,下半輩子還長。孩子將來娶媳婦兒,家裏也需要個女主人張羅。”
而連我死了都沒掉一滴淚的聶盛景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紅了眼:“你現在節節高升風光無兩,我一個鰥夫配不上你。”
“我不也離過婚嗎?盛景,我不許你妄自菲薄。”沈薇薇主動牽起聶盛景的手,“當初如果不是你做局設計讓楚芳容入獄丟掉工作,我怎麼會有今天的輝煌?”
沈薇薇明明就說了短短幾句話,可我好像怎麼都聽不懂。
直到聶盛景退後一步掙開她的手,啞著嗓子開口:“我隻是想讓楚芳容乖乖待在家,不要整天胡思亂想作妖。更何況她利用我的人脈和背景搶走了你的工作,我讓她還給你也是應該的。”
我明明是憑借自己努力考上的外使館,到了聶盛景口中卻成了靠他的背景。
殊不知他大義凜然地把工作給了位列第五名的沈薇薇,才是真的走了後門。
當初我考上翻譯官後,曾第一時間向導師報喜。
他說了恭喜的同時也警示我:“翻譯崗位風光無限前途無量,很多人在盯著。工作穩定前你不要聲張,事以密成。”
所以我隻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丈夫聶盛景,希望他能為我高興。
卻不想最後也是他為了讓沈薇薇頂替我的崗位,親手做局把我送進監獄。
我渾身都在顫抖,可身為靈魂的我連一句質問都說不出口。
聶星元推門進來的時候,我眼巴巴地盯著他,希望聶星元能為我討回公道。
可他臉上沒有憤怒和驚訝,隻有急切:“爸,你就答應微微阿姨吧。其實我早就想說了,比起我那個隻會在家裏享福的媽,我更希望微微阿姨這麼優秀的女人做我的媽媽!”
看著我精心培養長大的兒子如此勢利眼,一心向著聶盛景和沈薇薇。我痛得彎下了腰,哪怕隻是一縷靈魂,心臟也在難受得叫囂。
意識消散前,我覺得自己這一生真是不值。
再睜眼,我回到了參加外使館考試的前一天。
我第一時間聯係即將遠赴長河的導師,主動自薦跟他去修大壩。
因為我從後世而來,知道明年在修建中的大壩會因洪水而決堤。
工程師和工人死傷無數為國捐軀,唯一真心培養我,對我好的導師也赫然在其中。
我不光要用畢生所學救我的恩師,還要救長河那一方百姓。
而我重生回來後的第二件事,就是主動放棄了明天外使館的考試名額。
這一世我倒要看看,不能再設計踩著我上位的沈薇薇,還有什麼本事當上翻譯官!
3.
我換上幹淨體麵的衣服剛走出門,就被家屬院裏關係要好的幾個姐妹熱情吆喝:“芳容你這是要去哪兒?今天西市口有便宜處理的牛肉,去晚了可就搶不到了!”
“謝謝,我就不去了。”我對她們笑了笑,“以後我有其他的工作要做,家裏的飯菜和家務都不歸我管了。”
“什麼?不管了?他們家那個小蘿卜頭正是滿屋子淘氣的年紀,帶孩子和家務活都丟給聶所長,他一個大男人怎麼應付得來?”
而我則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中,頭也不回地坐上了去明京大學的班車。
上輩子我的一生都泡在鍋碗瓢盆裏,所以我對聶盛景父子而言,價值也和鍋碗瓢盆無異。
但這一世,我要為自己而活。
隻是無論這輩子我的人生有沒有價值,有多少價值,就都與聶盛景父子無關了。
混在在明京大學眾多生機勃勃的學子之中,我仿佛回到了芳華正茂的年紀。
正在講課的導師見我來旁聽,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又很快隱下變成笑意。
有課時我就跟著上課,沒課時我就在圖書館裏看書自習。總感覺一天時間,好像眨眼就過去了。
直到日落西山,我才意猶未盡地搭上最後一班班車回家。
一推開門,正坐在餐桌邊啃饅頭吃鹹菜的父子倆立刻看了過來。
聶盛景猛地抬手,把裝著饅頭的搪瓷圓盤重重推過來。
而我隻是掃了一眼:“我在外麵吃過了,你們自己吃不用管我。哦對了,以後我白天都會回明京大學上學,以後都不在家裏吃了。”
“誰說要給你吃了!”聶盛景用力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得鼻孔都要冒煙,“你身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讓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每天回家吃饅頭,這像話嗎!”
我淡淡抬眸凝著他:“是我讓你們隻能吃饅頭的嗎?你也知道我是妻子不是傭人。那麼我也可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打工一樣整天圍著這個家轉。”
“你!”聶盛景咬牙切齒半天,隻恨恨吐出一句,“楚芳容你好樣的!”
此時突然傳來敲門聲,聶星元邁著短腿衝過去開門。
沈薇薇挎著菜籃子無比自然地登堂入室,在看見我的那刻她微微一頓:“芳容同誌,原來你在家呀。我聽鄰居說你最近很忙,阿景父子都在家裏啃饅頭,就想著過來搭把手。”
說完她惺惺作態作勢要走:“既然你在,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沈薇薇篤定聶盛景父子不會辜負她的好意,讓她失落而歸。
但這一次,出聲挽留她卻是我:“那他們父子倆今後的一日三餐就麻煩你了,以後你就拿這裏當自己的家吧。”
從前我一心守住丈夫和家,對沈薇薇如臨大敵,聶盛景總是罵我善妒狹隘。
現在我大度地讓出女主人的位置,聶盛景卻臉色漲紅,氣得胸膛劇烈起伏:“楚芳容,別以為我們離了你就不能活!你不願意當這個家,有的是人願意!”
4.
徹底把自己從家庭瑣事中解放出來以後,我才發現自己一天原來可以過得這麼充實。
堅持每天重回校園的第十天,導師找到我:“芳容,我現在相信你舍小家為大家的決心了。組織給你的考驗是一道題目,如何提高水泥壩的抗壓能力,增強大壩的穩定性。”
為了解開這一道題目,我白天上課泡在圖書館,晚上打著手電筒在家用水盆泥巴等工具進行模擬研究。
因為距離導師離開明京大學動身前往長河修大壩隻剩下一周的時間,所以我幹脆幾天徹夜不眠熬紅了眼,隻為了得到一個答案。
清晨我剛要出門去明京大學,正好撞上來做早飯的沈薇薇。
看著她沮喪的臉和通紅的眼眶,我猛地抬頭看了眼日曆,突然想起今天就是翻譯官入職外使館的日子。
而沈薇薇出現在這裏,說明少了我這塊踏腳石,憑她的能力根本就考不上。
早就知道她落榜的聶盛景冷睨我一眼,安慰沈薇薇道:“至少你還有信心和能力去嘗試,失敗也沒什麼。總好過某些人底氣不足臨陣脫逃,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最終什麼事都幹不好。”
聶星元也乖巧貼心地抱住沈薇薇的大腿:“微微阿姨,你別難過。就算你做不了很厲害的翻譯官,但還能做我的媽媽呀!”
沈薇薇麵上一喜,卻故作為難地看了我一眼:“別這麼說,你媽媽聽見心裏該不好受了。”
“她才不會呢!反正她也不打算管我和爸爸,我早就不想要她了!”
聶星元鼻孔朝天衝著我冷哼一聲,然後纏著沈薇薇撒嬌:“微微阿姨,你就答應做我媽媽嘛。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沈薇薇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轉頭又扮作無奈妥協去跟聶星元拉鉤:“好好好,阿姨答應你。”
我盯著那一大一小尾指勾著的弧度,如遭雷擊:“我知道了!U型壩在水流中的穩定性最強,拱形能提高大壩的抗壓能力!”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我轉身衝進房間裏收拾了幾身衣服和常用物品。
路過滿頭霧水的聶盛景和聶星元時,我鄭重地跟他們,還有這個家道別:“我走了,作為母親不能生而不養,我每個月會寄撫養費回來。”
不知為何,聶盛景和聶星元眼中有慌亂一閃而過。
沈薇薇假裝擔憂地看著我:“芳容同誌,聽說修建這種大型工事需要很多年。說不定等你再回家都當奶奶了,你真舍得他們父子嗎?”
聶盛景來拽我旅行袋的手頓在半空中,然後故作淡定地把手背在身後:“微微,你還真信她的話?紙上談兵胡謅兩句,就有資格去長河修大壩了?”
聶星元突然鬆開沈薇薇,小手拽住聶盛景:“爸爸,以後是不是真的再也看不見媽媽了?”
聶盛景嗓音透著幾分緊張和輕顫:“你媽就是在裝腔作勢跟你微微阿姨比高下,你就看著吧。不出半個月,她肯定夾著尾巴找理由回家。”
在父子倆鉤子一樣纏人的注視中,我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沒有說一聲再見。
因為從此一生,不必再見。
5.
當我迫不及待趕到明京大學想把答案告訴導師時,卻聽說他正在跟此次修建大壩的所有核心人員開會。
我拿著行李等在門口,會議室的門卻突然打開,導師衝著我招招手:“楚芳容同誌,你進來一下。”
看著會議室裏正襟危坐的三十幾名同誌,我心情有一瞬間的緊張。但想到包括導師在內的這些人都會在修建大壩時英勇犧牲,我就有了莫大的勇氣走進去。
因為這一輩子,我決心要跟他們並肩作戰。建設祖國對抗天災,為後世之人留下一個奇跡,一份安穩。
等我走進會議室後,導師關上了身後的門。大大方方又無比驕傲地開口道:“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最得意的門生楚芳容。”
“雖然楚芳容沒有正式參加工作,是全職家庭主婦。但她大學四年裏展現出來的智慧和靈性,在建築學上的造詣令我驚歎不止。”
整齊劃一的掌聲在會議室裏響起:“大家歡迎楚芳容同誌!”
導師滿臉慈愛,笑著望向我:“你全副武裝來,看樣子是已經有了答案。正好這次修建大壩的主要負責人今天都在這裏,如果你想跟我們去長河,就趁著今天這個機會為自己爭取一下吧。”
看著如此信任我,托舉我的導師,我回以他一個感激的笑容:“老師,我需要場地和工具來演示我的答案。”
我用公共的長方形水池子模擬長河,打開水龍頭上的塑膠軟管模擬水流。
三十個人團團圍在一起,看著我用泥巴捏起來的拱形大壩以極其穩定的狀態抵禦了強水流的衝擊。
“如果到時候再在下方挖幾個泄洪的渠道,那麼長河大壩將成為全世界最凶險,但也最堅固的大壩!”
隨著我鏗鏘有力的話音落下,導師和其他負責人紛紛愣在原地。
他們神情呆滯,目光卻無比欣喜悠遠。仿佛已經通過我的描述,已經看到了那座即將建成,巧奪天工的恢弘大壩!
一名幹練嚴肅的中年男人激動地走到我麵前:“楚芳容同誌你好!我是這次長河大壩的主要負責人何永軍。現在我們誠懇地邀請你跟我一起前往長河,一起完成這項利國利民的偉大工程!”
因為我的加入,敲定人選和出發時間後,會議散去。
導師單獨叫我留下:“芳容,我原本今天就該跟他們一起出發前往長河,今天這場會議本來也應該在前往長河的火車上開。”
“而我之所以推遲時間,就是為了等你的加入,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導師滄桑的眼中都在閃爍著淚光,“當初你是全校最優秀的學生,前途不可限量,卻執意為了愛情放棄學業和事業,我真的很氣憤也很惋惜。”
“可是你現在舍小家為大家,離開丈夫和年幼的兒子,我高興的同時又感到心疼。”導師抬眸深深看著我,“我們三天後禮拜天清晨的火車,你要不要回家跟他們道個別?”
我堅定地搖搖頭:“老師,不用了。他們並不需要我,餘生我願傾盡全力一心報國。”
出發這三天我們也沒有閑著,每天都有大半天時間的會議一起研究大壩圖紙。
臨出發的前一天,總負責人何永軍在國營飯店包了半個大廳,給我們所有人壯行。
“各位同誌,汛期將至。我們此去長河建設大壩,是為了長河一帶千千萬萬的老百姓,更是一場不見槍炮的硬仗!”
“但同時你們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大壩若建成,我們青史留名。但倘若失敗,我們不僅要背負罵名,還可能埋骨長河,屍首浮沉!”
我看見所有人都高高舉起酒杯,每個人臉上都慷慨激昂:“青史留名享譽百年也好,背負罵名死於長河也罷。為了祖國,為了後人。我們甘願前仆後繼,死而後已!”
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眾誌成城:“前仆後繼,死而後已!”
這份激情也感染了其他的客人,一時間國營飯店裏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雖然明京距離長河千裏,但所有客人都在用力鼓掌,用這種方式為我們這群人送行。
我眼眶濕潤微微側頭,轉頭卻直直對上了三雙神色各異的眼睛。
聶盛景和沈薇薇帶著聶星元來國營飯店下館子,正好撞上了我們的壯行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