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是什麼,劉雪寶理解不了,也不好意思問,隻是奇怪道:“我和相公都成婚了,她還惦記什麼?”
本來劉雪寶多少安定了些,現在又有了動搖,從小到大,她耳朵都快要聽出繭子了,那就是——好女一身膘!
判妻台上,男人看到肥膩的趙杏兒,那種垂涎,她也能感受到,從內心深處,她自認為是沒辦法和趙杏兒爭的。
“惦記什麼?你是不知道,他全家還來你家鬧呢,說你家肯定用了什麼巫術,不然趙杏兒不可能輸給你。”
“趙杏兒放出話來,她這輩子就認準韓平了,除了韓平,她誰也不嫁。還哭哭啼啼唱酸曲呢。”
相比較而言,趙杏兒家富裕很多,所以趙杏兒也能有所追求。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劉雪寶擔心自己唯一擁有的,也要被別人搶走,淒楚道:“她唱什麼?”
“好多,什麼不見韓郎終身誤,一見韓郎誤終身,什麼妾心有意向明月,明月無情照溝渠……”
大部分女子都是極其保守自持的,像趙杏兒這種直抒胸懷的,屬於街頭巷尾的笑談,劉春苗說得津津有味。
劉雪寶剛提起的一點自信,煙消雲散。
她自己連字都不認得,趙杏兒還會唱曲,怎麼比?
認真想去,不管是容貌,家庭條件還是繁衍能力,相公和趙杏兒才是天造地設,好像自己奪了她的。
“大不了她當正妻,我當妾好了。她家裏勢力大,相公也能有個倚靠。”
總覺得自己不配,劉雪寶便想主動讓位,隻要別趕她走就好,隻要相公還願意疼她就好。
“傻話!正妻的位置怎麼能讓?她就算嫁進來,也隻能當妾!你爹專門交代,如果你過得好,就一定要守住正妻之位。等你妹子長大了,也有去處,省卻許多煩惱。”
男少女多,女人的生存全靠男人,找個好婆家太難。
劉家的意思,占住了位置,以後好塞自家人。
當了妾,便沒有話語權了。
“我妹子才五歲,那麼久,我一個人根本守不住。”
想想自己不管是主動讓,還是被人踹下來,都隻能當妾,劉雪寶很是傷心。
誰不想當正妻啊?
將來有了孩子,是嫡子。
母憑子貴,便是正經的夫人,妾在受寵,也隻是如夫人。
“你不能放棄,雖然那趙杏兒……她確實肥美……唉,你先想法子,讓你相公和你入了洞房,這個是第一要緊的。”
“他要是和你洞了房,你再賢惠點,他未必就會改妻為妾。人心換人心,這個道理,你該懂。”
看了那麼大的院子,那麼大的地盤,劉春苗也希望堂妹能坐穩正妻的位置,這以後劉家也算有了個靠山。
“可是,怎麼……”
劉雪寶為難,她是女兒家,這種事情沒法主動。
正在苦惱,聽到動靜,轉身一看,見韓平魁梧的身影過來了,手裏還提著四條魚,不禁驚喜:“相公,你抓到魚了?”
“對,抓了幾條,給你補補身子。”
成婚了已經,不能有名無實,韓平也想讓劉雪寶的身子強健些。
劉雪寶見相公當著堂姐也說這種話,倍感榮光,急忙介紹兩人認識。
劉春苗的內心,此刻是波濤洶湧,驚駭欲絕。
什麼家庭?
昨天吃雞,今天吃魚,皇後娘娘都沒你們吃得好!
“弟夫,我是來送嫁妝來的,可不是來要東西的。”
劉老拐一再叮囑了,如果劉雪寶過得好,千萬不要牽累,劉春苗趕緊從口袋裏摸出二十文銅錢,遞了過去。
她這個稱呼也有講究,男尊女卑,兄弟的稱呼比姐妹更加尊榮,稱呼弟夫,意思是,像弟弟一樣的妹妹的相公。
“嫁妝?這個就不用了。”
都沒給彩禮,韓平真不好意思要女方的嫁妝。
劉春苗不由分說,塞到了他手裏,打開包袱,又拿出一塊鴛鴦枕巾和一方雙喜的被麵:“我們家雪寶嫁給你,是她的福氣。如今年景不好,我們家也拿不出太像樣的,弟夫別嫌棄就是。”
布料上繡東西,是非常費工夫的,雖然都不貴,足見情意。
韓平把兩條鰱魚送了過去:“我不能白拿嶽父的東西,這兩條魚你替我交給嶽父,等我不忙了,帶著雪寶一塊前去拜見。”
咚咚!
咚咚!
劉春苗心跳得像打鼓,市麵上魚的價格和五花肉差不多,七八十文一斤,兩條魚那就是一百多文。
這麼重的禮,她不敢接,可拒絕吧,又不對。
人家是女婿孝敬嶽父,自己拒絕個什麼勁?
可不拒絕也不行,二叔交代了,不能拖累雪寶。
“哎喲,哎喲,我肚子痛……”
一捂肚子,劉春苗轉頭跑了,徒留韓平在風中淩亂,那麼大個人了,這是什麼毛病?
劉雪寶知道堂姐為啥這麼做,她急忙接過了魚,心裏想的,都是“洞房”兩個字,怎樣才能讓相公和自己洞房呢?
“平兒,你什麼時候學會打漁了?”
老太太看到魚,腦子嗡嗡響,知子莫若母,她卻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兒子了,你說靠著上過私塾,有點學問她信,打漁?
什麼時候學的?
“娘,我也是根據書上的聖人之法試了試,哪知道就成功了呢。大夏天容易腐壞,四條都做了,我吃兩條,你們每人一條。”
一家之主就是什麼都要拍板,其實他是怕不分好,老娘和媳婦都不舍得吃,四條魚說白了也就兩斤多肉,真不夠他一個人吃的。
他搬了個椅子,躺在門口,享受著夏夜涼風。
不出一炷香,河魚的鮮味蕩漾過來,天上的月亮都饞得更彎了些。
這一餐飯排場出來,老太太和劉雪寶還是不敢信,四條魚啊!
在吃之前,老太太念念有詞:“老天爺,我們家並不是天天這麼吃,您老人家可別犯嫉妒。”
說完用筷子夾了一點點扔灶口:“灶王爺先吃,您老人家多護著點,別讓饞鬼進門搗亂。”
把能討好的鬼神都打了招呼,這才開吃。
咀嚼聲中,每個人的眼睛裏都洋溢著幸福的光彩,放眼整個大越王朝,敢這麼造的,萬中無一,不可以喧嘩,偷著吃,偷著樂就行了。
吃了晚飯,照例飲了牛,洗了澡,各自睡去。
吱呀……
半睡半醒之間,門開了,劉雪寶穿著圓領小衫,靛藍緊口長褲進來,聲音中藏著無邊羞澀:“相公……能不能再疼我一回?”
“你過來……”
握住劉雪寶的手,韓平軟語溫存,說點體己話,兩人的身體慢慢靠近。
為了伊人能夠承受,他盡量溫柔。
終於見識了這一方世界,良家女子的玉骨冰肌,曼妙柔順。
仲夏夜蟲鳴的伴奏中,房裏的燭火漸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