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凱發現情況不對，趕出來時，但見紅、橙兩殿間的甬道上，一片空寂。“波賽冬？”凱心叫不妙，仍抱著萬一的希望，向彩虹廣場急奔。一接近倒在兩殿間的地上的獨角的屍體，全身劇震止步。接著發現到獨角屍體周圍石板路上的濕跡紅泥，凱的眼睛更不由張大，難以置信道：“蟾砂！”

蟾砂並不是什麼特別稀罕的東西。圖靈和夏維雅交界處終年積雪的群山之中，生物絕跡之處，有一種綠皮紅睛的食砂蟾蜍，據說是以常年不化的積雪下的紅砂礦石為食。山間獵戶抓到食砂蟾蜍，風幹之後，與紅砂礦混合，研磨成粉，就是蟾砂。

由於食砂蟾蜍捕捉不易，蟾砂的價格也不低，但也不是貴到不得了。蟾砂功能補血益氣，可以入藥。與烈酒共服，有催情之效，一般有點身家的成年龍，或多或少都知道這東西。不過這東西會出現在這裏，就未免稀奇可怪了。若說是波賽冬那小龍被誰抓住了，給他捏著鼻子灌下去一杯蟾砂，自然可以理解，這樣子灑在大路上，又是什麼意思？還有這周圍又怎麼會有這麼多水？

凱再仔細確認了地上的紅泥是沾水的蟾砂不錯，皺著眉頭走近獨角的屍體。檢查之後發現獨角是被指力自側旁擊穿顱骨而死。凱舉目四顧，推測襲擊來自的方向。沒有人會用這樣淩厲的功夫襲殺一隻獨角，目標應該是當時騎在獨角背上的波賽冬。能用出這樣的一擊，似乎對方並沒有生擒小龍的意圖那麼蟾砂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凱並不清楚倒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地上這隻死去的獨角已經顯示必然有事發生。以波賽冬的身份，又是剛從他的住處出來，凱又豈能不聞不問。查看一陣後，沒有發現任何線索的凱做出決定，彈指招來伏侍自己的兩個瓴蛾。指派一個去清雪院探問波賽冬是否回去，另一個則打發去通知另外幾位聖龍師和長老團，自己就守在死去的獨角旁邊，看守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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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燃貼在紅殿外壁的陰影裏，心中大罵。那個笨聖龍師，果然隻能使出守株待兔這樣的笨蛋方法。偏偏自己居然就對他這笨蛋方法沒轍！這聖龍師雖然笨，功夫可不是假的。有他守在那裏，冉燃也不敢試圖離開。

說起來，還是怪自己不爭氣，看見那個小龍，居然就忍不住心跳八十年的訓練啊！本來以為可以做到不為美色所動的說......而且你不是已經有了常月嗎？怎麼看見個漂亮小龍就又動了心，現在弄得落湯雞似的，更陷入如此窘境，真是報應啊！

既然一時脫身不得，冉燃也隻好耐心耗下去。就不信八十年的訓練全是白搭，即使再有那樣絕世無雙的小美龍出來，有過一次經驗，冉燃相信自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隻可惜是不能按時趕回，要失約於常月了。還有那一包蟾砂，也怪可惜的！那可是花掉他將近半年的薪水才買到的啊！難怪常月一直罵他迷糊。明明觸之立死的“斷續”是放在左邊袖子裏的，被那小龍的藍眼睛一望，怎麼就糊塗地把右邊袖子裏的蟾砂灑了出去呢？

自怨自艾中，冉燃心中還有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那迎頭潑來的水是怎麼一回事？沒見小龍有水袋隨身呀！當時被水一澆，莫名其妙之際，隱約聽見小龍說了聲“風雨同舟”，還以為是什麼樣的厲害招式，不禁凝神提防，誰料隻是忽然來了一陣風雨，再回過神來，小龍和瓴蛾就都不見了。這到底是什麼功夫，怎麼從來沒聽教官說過？

想想也真夠倒黴的。這已是第三趟來，沒有摸出任何門道也算了，居然還泄露行蹤，真不知道回去之後，怎樣跟上頭交待。那小龍到底去了哪裏？憑他那點功夫，還帶著一個瓴蛾，就算自己被風啊雨啊擾亂了感官，也不該絲毫蹤跡也發現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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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賽冬也不很清楚具體的情況。

奇異的能量自瓴蛾處傳入他體內，波賽冬忽然發現自己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可清晰無比地感覺到天地間一切元素的力量。沒有任何思考的，他使出自創的魔法風雨同舟與第一次使出這一招時不同，絲毫沒有勉強的感覺。操縱元素如臂使指，甚至，在指揮水元素和風元素的同時，他還有餘力感覺到身下石板甬路下某處的怪異元素波動。

波賽冬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使不出威力較大的魔法。他可以清楚感覺到操縱元素時靈力急速的消耗。如果不是此時瓴蛾的奇異能量以同樣驚人的速度流入體內，補充他的靈力消耗，這一式風雨同舟早使不出來。誰都知道瓴蛾和幼龍一樣，有直接吸收天地間能量的能力，現在看來，瓴蛾所吸收的能量還是和幼龍不同，竟然是靈力的形式。更奇怪的是，自己不過是抓著這瓴蛾的肩頭，他的能量就能這樣毫無阻滯地湧過來。

雖然有得自瓴蛾的能量補充，但是靈力消耗的速度實在太嚇人，波賽冬完全不知道這樣的消耗瓴蛾可以支持多久，又感覺到那襲擊者正在被風雨吹散的紅霧外待機而動。別無選擇下，波賽冬緊抱著瓴蛾，仗著他尚無衰竭跡象的能量的支持，以極為複雜的方式操縱起感應增強了不知多少倍的元素。

亞當第一次為他解說聚集水元素發出水球的方法時，波賽冬曾被元素操縱的複雜程度嚇壞，驚呼道“這是最簡單的魔法！那複雜的是什麼樣子？”亞當就說出這個魔法。亞當說這叫“傳送”，是所有魔法中最複雜的一類，可以將人或物品自一處傳送至另一處，瞬息可達。波賽冬當時聽得頭大如鬥，現在才發現原來那一連串複雜的方式居然還在腦袋裏不過是不是真的絲毫無誤，可是誰也不敢說。

完成有生以來第一個傳送魔法，波賽冬隻覺腦中一痛，瓴蛾的身體微微抽動，不由心中大叫不妙。這正是靈力過度消耗的征兆。看來要用這什麼傳送，還是力有不及。這下要怎麼辦才好！

腦中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忽然間周身一片清涼。眩暈之中，波賽冬隻覺全身氣血湧動，內息不受控製地急速運轉起來。

周身清涼的感覺似乎是浸在水中，窒悶得無法呼吸的情形又不象是水（龍可以在水中呼吸無礙）。不能呼吸使得體溫上升，全身都好象沸騰起來一樣。內息也不再聽話，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在體內飛奔。波賽冬的頭很痛，仿佛整個腦袋被挖空了，再沒有絲毫靈力殘餘，內息又突然暴走......此刻小龍隻剩下完全的空白。

瓴蛾，也處在一種半昏迷狀態。最後那個傳送魔法，不僅耗盡了波賽冬的靈力，也透支了瓴蛾的所有能量。不過瓴蛾和天地間能量有著天然聯係，體內又沒有內息搗亂，恢複的速度倒比小龍快。隻因為先天體質脆弱，才沒能回複神智，隻是下意識地抓著小龍摟在身前的手臂，一切聽其自然。

在通常情況下，波賽冬本是怎也不可能使出傳送魔法的。當初亞當告訴小龍這個魔法，也隻是籍以說明魔法可以複雜到什麼程度，並不是真的教小龍這個魔法，因此有些地方就說得不很清楚比如說使用這個魔法必需要有一個目的地。

傳送的目的地設定也有不同的方法。最簡單的當然就是目力所見、或施法者去過的地方，不需要任何特別的計算。比較複雜一點的是坐標法，以施法者自身或某一設定地點為原點，設定坐標係，以坐標法確定目的地。

簡單地說，亞當從來沒有去過蘇舌。如果他想以傳送魔法去找雪葉岩，就可以以彩虹郡為原點，在地圖上找出蘇舌的方位，計算坐標（經緯度？^^）。以亞當的能力，隻要對清藍之境的地理足夠熟悉，這樣的計算完全可以心算完成。所以需要的話，他可以把自己傳送到這世界的任何地方。

但是如果坐標中再加入時間和空間，比如說要從清藍之境回去伊甸，那就比較麻煩。亞當雖然也能夠算得出來，卻也總免不了紙啊筆啊、擺算籌列公式地算上個一年半載。就是算出來了，以他的靈力和身體也不足以支持這樣規模的傳送所以必需有梅菲斯特幫忙，亞當才能從伊甸到清藍之境，也才能從這裏回去伊甸。

除了這兩種方法，傳送魔法坐標設定的第三種方法，便是感應法。比如當初梅菲斯特感應到亞當受傷而及時趕到，又或感應到波賽冬和池雷動手時的魔法波動而趕回伊甸園，都是屬於這一種。用感應法設定傳送目的地，通常是在自身和目標都不固定的時候用，其中的計算當然就更複雜，亞當就完全不會，即使是天使，除了三位大天使外，也隻有很少幾個專擅傳送魔法的天使能使用自如。

使用傳送魔法，如果不設定目的地，魔法調動的元素們無所適從之下，就會把施法者胡亂傳送。元素本身沒有意識，但是可能被各式的物質或能量吸引。元素的屬性不同，吸引它們的東西當然也不同。這些元素一旦沒有統一的目的地，自己亂跑起來，最常見的結果就是施法者在這些失去目的的元素作用下，也被分解成元素，被元素們分別帶到不同的地方當然就是死了，還是屍骨無存的那一種。

比較例外的情況是，施法者所在的位置附近，恰好有一個相對強大的魔法源，對所有元素都有差不多的吸引力，才會把施法者整個兒“吸引”過去。波賽冬就非常幸運地屬於這種情況。

更幸運的是，這個魔法源波賽冬抱住瓴蛾時感應到的怪異元素波動是在石板甬路之下某處，距地麵不過十餘米。傳送魔法的靈力消耗，波賽冬和瓴蛾加起來也支持不了多久，遠了根本感應不到。若是在地麵上，十餘米的距離，也不可能逃過冉燃的耳目。

這個魔法源，用魔法白癡龍的語言來說，隻是一道地下水泉而已。彩虹郡雖處於群山之間，地下水位卻是頗高。挖下十餘米，就可以挖出水來。紅殿中的那個海泉眼，雖然不是普通的地下不，卻也根本就是地上挖出來的一個坑，再用青石砌過。海泉眼中的水自然與普通地下水有別，否則也不能對龍的築基大有好上。這區別嘛，便是這一道水泉了。其中詳情，那是除了彩虹殿的長老，就連聖龍師們也不甚了了的。

然而再好的泉水，在冒出地麵之前，亦都隻有在泥土的縫隙間存身。波賽冬和瓴蛾傳送進來，倒象是忽然埋進了墳墓，當然會呼吸不順。若非海泉水確實對龍的內息有特殊作用，波賽冬到此境地，那是非死不可。現在雖然內息爆走，又呼吸不暢，在海泉水的作用下，倒也還不至爆體而亡，隻是一番折磨總也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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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彩虹七殿輪值的聖龍師是圖靈的席達爾和梁的廖殄，長老團是六長老橙，接到瓴蛾的通知，眨眼間全部趕到。看見地上的獨角屍體，性急的廖殄第一個開口：“出了什麼事？”先他一步抵達的席達爾和隨後而至的長老橙，亦都在目光中露出詢問之色。

凱自波賽冬來訪說起，將自己所知的全部說出來。

橙長老和兩個聖龍師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彩虹郡的地位再超然，他們這些長老、聖龍師、各殿的導師、以及一眾幼龍，卻也都不能不食人間煙火。夏維雅供應彩虹郡半數的糧食和全部絲絹，對彩虹郡的重要不言可知。夏維雅王的第三繼承人，實際繼位呼聲最高的雪葉岩閣下的唯一小龍在彩虹七殿的範圍內出了事，就是不考慮麵子的問題，這個事情可也不小。

四個龍麵麵相視了一會兒，還是一貫最有決斷的席達爾最先開口。“無論波賽冬被殺還是被擄，都不是小事，應盡快讓大長老知道。我建議由橙長老去將此事告知大長老，我們三個則再把這裏仔細搜索一下，或許可以發現一些線索。”略略一頓，又道：“另外，這左右就是紅、橙兩殿，長老是不是考慮知會紅長老一聲，對兩殿亦加搜索，以免凶徒逃入兩殿藏身。”

另外三個龍也沒有更好的主意。當下橙長老點頭答應，掉頭去找大長老，三個聖龍師則各自選定一個方向，展開又一次詳細搜索。

藏身暗影中的冉燃，禁不住肚裏叫苦。雖然早想到那個美得連經過嚴格訓練的他都不免心跳的小龍就是變身時引起轟動的波賽冬，卻一時忽略了他的築基者是雪葉岩這件事。現在聽凱說出，再看三個聖龍師和那個長老的反應，冉燃已知再無僥幸可言。彩虹七殿不把這裏掘地三尺地翻過一遍是絕不會罷休的。想要不被發現地離去是不可能了。

想到泄露蹤跡的後果，和組織裏的嚴刑峻法，冉燃嘴裏有些發苦。事已至此，也隻有行險一搏了。剛才那聖龍師建議紅、橙兩殿亦進行搜索，若能抓住機會潛入紅殿，或可將功抵罪，否則的話，不僅自己這輩子到此為止，常月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冉燃左手縮進袖子，捏著裝有絕毒“斷續”的小包，眼睛盯著向自己藏身的方位逐漸接近的聖龍師廖殄，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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瓴蛾終於恢複知覺。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略微一動，再伸手一摸，少君緊貼在背上，環在身上的雙臂仍舊摟得緊緊的。馴順的瓴蛾也不敢亂掙，兩手在可自由移動的範圍內摸索，摸到一手的泥土和水濕。少君還沒有清醒的樣子，沒有了指令的瓴蛾隻好努力運用自己有限的智力，思索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思索了好一會兒，瓴蛾決定要先把波賽冬弄醒來少君醒來之後，他就可以不必再費心思做自己所不擅長的思考工作，一切少君自會決定。那麼，少君為什麼會昏迷不醒呢？這個問題可把可憐的瓴蛾給難住了。

且不說瓴蛾本身智力有限，對瓴蛾來說，呼吸這種事本就可有可無。有空氣時，他們也呼吸，到了沒有空氣的時候，呼吸自然斷絕，反正能自如地汲取外界能量，也不會有什麼不適之感，卻又怎麼想得到小龍是因為不能呼吸而致使內息不調？

（其實波賽冬會內息失控，主要還是由於使用魔法而完全耗盡了靈力。不然的話，小龍根本不會失去知覺，呼吸斷絕時也自會驅動靈力掌控內息，不致於完全失控。）

瓴蛾努力絞著腦汁，但是成效甚微，想不出什麼。正一時也沒龍可以問，瓴蛾決定先讓波賽冬“冷下來”。籍著與生俱來的天然本領，瓴蛾很快就找出了感覺最“涼爽”的方向這時難題又來了：周圍一片烏漆麻黑，滿滿當當全是泥土，動一動手指都很麻煩，怎麼才能過得去呢？

苦命的瓴蛾又開始絞腦汁。這一次倒居然讓他想出一個辦法。

瓴蛾醒來之前，一直下意識地抓著波賽冬摟住他的手臂。清醒後自幼嚴格訓練培養出的尊卑上下觀念，令他第一件事就是放開波賽冬，還暗自慶幸少君昏迷不醒，不知道他的“冒犯”。隻是所處的環境使他的手臂活動範圍極小，手雖然放開，其實能移開的距離不到一寸，略微一動就會碰到。更何況波賽冬一直把他抱得緊緊的，更是想保持距離也不可能。

這時候瓴蛾想起了波賽冬小臂上戴的護腕那個東西他曾見少君擺弄過，知道其上配有兩隻鋒利匕首，挖起土來自然比手指更有效率。略一猶豫之後，瓴蛾小心轉動手指，伸到波賽冬雙袖中去，一下子就摸到無間腕上的兩處凸起，正是匕首柄，當下拔了出來。

瓴蛾並不知道，這一對護腕匕首，卻是極了不得的東西。

海銀，是一種極稀罕的金屬，看起來和白銀沒有區別，重量極輕，韌度和強度卻比精鋼還高得多。鋼鐵中隻要加入少許海銀，就可打製出吹毫斷發的利刃，因此在各國的武器市場上，每一克海銀，都可以賣到上萬黑晶的高價。

“無間腕”卻是純以海銀打造而成。隻這樣多的海銀，其價值就已無法估計，更何況護腕據說出自五千年前絕世巧匠盤公敷之手，護腕上除了配有這一對刃薄如紙的海銀匕首外，還有許多小巧機關，藏了諸如鐵枝、銀鏈等多種用具。打造精巧，妙用無窮，自製成時起，就被視為千劍之池的上古神兵外，最為珍貴的武器。

兩千多年來，這對護腕一直是夏維雅王族之寶。雪葉岩成年後，深得夏維雅王的寵愛，把這對護腕賜了給他。直到雪葉岩得到詰綠神劍之前，這對護腕與雪葉岩寸步不離，少年雪葉岩“武學奇材”的名聲，有相當一部分也是得益於這對護腕。波賽冬在監護者房間的錢櫃中發現了這一對護腕，原本並不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無間腕”，隻看它做工精巧可愛，戴在臂上一試，竟如度身打造一般合適。後來隱隱想到護腕的真正身份，卻也舍不得再摘下，幹脆先據為已有，以後監護者若是問起，再設辭辯解就是。

也不知道用那對珍貴的匕首挖了多久，瓴蛾終於感覺到泥土以外的東西，本能地知道已有轉機，奮起最後一絲氣力，雙匕用力戳上去也虧得海銀匕鋒銳無匹，輕輕易易戳穿厚重的石板，一線亮光隨著泉水流泄下來，瓴蛾高興得幾乎癱倒這清涼的泉水，正是他要找的。

激動之下，瓴蛾暫時忘了什麼尊卑之份，十指一鬆就將兩隻價值連城的海銀匕丟在挖出的小洞外麵，騰出手來抓著波賽冬摟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用力將之扯過來，讓泉水直接澆在他的頭上。

水流泄下來，將波賽冬和瓴蛾周身的泥土衝開一片小小的空間。不一會兒功夫，兩個人就完全泡在泥水裏了。瓴蛾是不在乎，隻緊張地抓著波賽冬，感覺他的熱度在泉水浸泡下漸漸褪去，隻不知會不會就此醒來？

水衝散了泥土，波賽冬的呼吸順暢了好多。而且吸收能量是瓴蛾的本能，體力和靈力都是一樣的。這一路挖過來，瓴蛾消耗的隻是體力，被波賽冬使用魔法所耗去的靈力倒是在不知不覺中恢複過來。瓴蛾對能量的運用全然無知，也不懂加以控製，此刻渾忘所以地抓著波賽冬，補充後的靈力自然而然流入波賽冬靈力空乏的身體。雙管齊下之下，沒有多一會兒，小龍便醒了過來。

看見少君眼簾顫動，然後睜了開來，露出海水藍色的眼眸，若不是不能出聲，瓴蛾早歡呼起來。將近六十年的生命中，隻有接受訓練和聽命行事的瓴蛾，從來沒有獨力做過什麼，此刻才第一次知道，即使沒有龍的指令，自己也能完成一件事。

波賽冬與瓴蛾的雙目相對，眼皮眨了眨，發覺到瓴蛾抓著自己的手臂，藍眸中掠過一絲異色。失去知覺前自己是把他抱在懷裏的。若不是還有這一點記憶，此刻瓴蛾手掌中又正傳來補充自己靈力的奇異能量，波賽冬早一掌將這放肆無禮的瓴蛾擊殺，此際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現在自己能夠醒來，這個瓴蛾隻怕是功不可沒，殺了他似乎不好意思。但是，被一個瓴蛾拉拉扯扯，一旦傳揚出去，又成何體統！

最初的欣喜之情過去，瓴蛾也發現了少君的神色有異（思想簡單的瓴蛾本不懂得查顏觀色這一套，但是有過這樣奇特的經曆之後，這個瓴蛾的思想已經與其他瓴蛾有了區別。隻是他自己還意識不到罷了），瓴蛾也終於省起各自的身份，立即鬆手，且竭盡所能地移開距離，緊張地看著波賽冬剛才的緊張是盼著他醒來，現在緊張則是怕他一拳打來。

泥水滿布的局促空間中，瓴蛾和波賽冬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終於小龍有氣無力地抬起手來，緩緩比出一句手語。

詢問經過？瓴蛾鬆了口氣，以手勢回應。

波賽冬得知海銀匕這樣的神兵利器竟被拿來挖地道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再想想以瓴蛾的氣力，若沒有這樣的利器，也根本不可能把自己拖到這裏來，倒也不好怪他。不過海銀匕丟在那個小洞外麵，卻是不妥也不知外麵是什麼地方，海銀匕若被別的龍撿了去，這個損失可是大了。更不必說雪葉岩閣下並沒有將無間腕給他，是他私自拿來用的，真弄丟了日後雪葉岩問起也不好交待。

一念及此，波賽冬便打手勢吩咐瓴蛾讓開，自己過去將手自那個小洞伸出去，先拿回海銀匕才說其他。瓴蛾乖乖聽話。波賽冬伸出手去，不一時摸到，將一對匕首拿了回來。當下以匕首將那小洞開大，以便自己和瓴蛾出去。

雖然隻是很簡單的工作，但是在這樣窄小的空間內擠著兩個龍（瓴蛾），這樣一動作，免不得又相互碰到這裏那裏。瓴蛾初時不免戰戰兢兢地躲讓，後來見怎麼躲也躲不過去，而少君雖然陰沉著臉，卻也一直不出聲，又不免覺得有趣，自然這心思是絕對不敢掛在臉上的了。

龍的力氣就是大！瓴蛾眼看著自己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戳才開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的石板，被波賽冬三兩下弄出一個大洞，禁不住心中讚歎。

波賽冬看看洞開得差不多大小，停下手來，將海銀匕收回袖中，向瓴蛾打手勢，吩咐他在下麵等自己的招呼，再爬上去。瓴蛾點了點頭。

外麵一直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本來應是下位者擔負開路之責，不過瓴蛾的能力和龍沒得比，因此龍雖然不把個把瓴蛾的性命放在眼裏，這種時候倒都不會讓瓴蛾打頭陣。

瓴蛾縮在一邊，看著波賽冬雙手搭在開出的洞口上，兩臂用力，身子往上一竄，就爬了出去。免不了又對少君的伶俐身手羨慕一回。比量一下高度，以瓴蛾的臂力，想要有樣學樣的爬上去可不容易。不知道到時候少君會不會伸手來拉他？少君的手兒涼涼的，軟軟的，偏又那麼有力氣......

這邊瓴蛾在下麵胡思亂想，那邊波賽冬往上一竄，已竄進一個青石砌就的水池。池水已經流走三成，此際仍在不斷減少之中不用說，這是拜他們在池底開了個大洞所賜！

波賽冬也不在意，略一凝神，能量發散出去，感應到所在處是個相當廣大的房間，此際並無人跡。當下腳下使力，向上一躍，頭臉已經高過池沿，目光四下一轉，“撲嗵”一聲，又摔回所剩不多的池水裏。

竟然是紅殿！

波賽冬原也隱約有些預感。以自己的半吊子魔法，自然傳送不到太遠的距離。以瓴蛾的體力，更不可能挖出太長的地道。那紅衣龍出現的地方就在紅殿之側，紅殿之中也正好有個海泉眼......但是，這是海泉眼耶！波賽冬轉頭看看被他在底上開了個大洞的水池，池水減少的速度已經大為緩慢並有停止的趨勢，卻也隻有一少半水剩下。

據說海泉眼的水與一般的水不同，對築基有特殊功效？下一個幼龍變身是什麼時候？池水來不來得及補滿？如果來不及，影響到小龍築基，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任是波賽冬聰明絕頂，雪葉岩地位高貴，捅下了這樣大的婁子，一時也不由得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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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大長老的知會，紅長老免不得有些驚異。彩虹七殿非同一般的地方，居然有宵小賊徒把主意打上彩虹七殿，倒真是破題兒第一遭聽說。要搜索紅殿之內嗎？紅長老心裏並不覺得有必要。自從他擔任紅殿長老這個職位，已經五百多年，對紅殿的神奇處可說是了如指掌。除了大門是要七長老共同發力才可推開，不可能有賊人潛入以外；便是那供清掃進出的小門，亦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打開，而這方法，是曆代紅長老口口相傳，不著文字，更不可能泄密。

至於紅殿的第三個出入口，也就是變身後的小龍自青殿進入紅殿的入口，更是有長老們都不甚了了的神異能量守護，隻有剛變身全無內力的小龍才可自由通過。即便賊子潛入青殿，也不可能尋到入口。

想是這樣想，大長老既有吩咐，倒也不便陽奉陰違。反正前幾天剛有一個小龍築基，也該進殿查看整理一下，以為下一個築基的小龍做準備。

紅長老來到紅殿側門外時，看見三個聖龍師正逐分逐寸地搜索紅殿與橙殿之間的一段石板甬路，想起波賽冬那孩子，紅長老也不禁心中歎息。那樣出色的相貌，一生中有些波折是少不了的！隻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度過這一劫，就此否極泰來吧！

紅長老也不去打擾正在搜尋線索的聖龍師，將手掌按在外表沒有絲毫異樣的暗紅色殿壁上，以特定的方法輸入內力。看似毫無縫隙的殿壁上裂開一道小門，紅長老舉步入殿，小門就又消失不見。

冉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先後三次遍尋不著的暗門就在眼前打開......冉燃記得清清楚楚，那個位置自己少說也搜尋了五、六遍，明明沒有任何異樣的！

雖然暗門的位置與冉燃目前的隱身處不過數米之遙，冉燃還是很聰明地決定暫時不動聲色。如果他現在出手，固然來得及搶身入殿，但是幾個聖龍師的位置分散，即使有“斷續”在手，也絕不可能同時製住三個聖龍師和一個長老。那麼即使得以進入紅殿，也沒有時間尋找海泉眼的秘密，更別提事後的退路。

不過這樣大好的機會絕對不能放過。冉燃緊緊貼身於殿壁的陰影處，經過調整的內息能量迅即融入殿壁，瞬息之間將殿壁中充斥的各種能量頻動完全掌握多年的訓練可不是說笑。這一手功夫，便是換了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稱的聖劍師韓尼，也未必做得到！

來過三次，冉燃對紅殿自身的特異能量頻動早已熟悉之極，立即發覺今次與前幾次的不同。隻要回去後將此次記下的頻譜與前三次的細細比較，不難從中找出紅長老用以開啟暗門的特別方法。又已知道了暗門的位置......哈！隻要今天全身而退，這個任務就算完成了大半！

想到全身而退，冉燃的興奮之情略略降溫。此時三個聖龍師又再繼續他們的搜索，廖殄離他的藏身處已不足十米。再高明的匿蹤藏形之術，也瞞不過聖龍師這等高手自近距離察看。冉燃摒除雜念，隻等廖殄再接近一點，進入使毒的最佳距離時，就要灑出“斷續”。

紅長老進入紅殿，目光四下一掃，已將殿中一切收入眼底。縱然他已經是七百多歲的老人家，看清了殿中的情景也仍禁不住一呆，接著老臉微紅嘖嘖！正在的小龍啊......不過那幫家夥也真是越來越懶了！距離上次那次築基已經過了四五天了，居然還沒有把紅殿清掃整理妥。

紅長老眼前不禁又浮現出那個後來取名宛的小龍，跟在雷諾龍倉木背後走出紅殿時甜蜜滿足的神情。若不是切實知道宛是剛變身的小龍，也親眼見過小龍氣脈通暢的情形，他一定會懷疑他們是兩情相愉的情侶，而非是築基者和小龍的關係。現在再看這紅殿中的情況，便真是情侶，能搞成這個樣子的可也不多呢！

老頭兒“嘖嘖”連聲，一時也搞不懂到底是該羨慕還是該歎息那個小龍的“天生異稟”，匆匆掉頭往外走。下一個小龍變身約在十天之後，本來不用太急的。不過這個情形，雖然不太可能有別的龍進紅殿來看到，也還是趕快收拾一下的好。

紅長老打開暗門，一腳跨出去，還沒等腳步落穩，就覺能量湧動，眼前紅影一閃，掠向殿頂。幾乎是想也不想，紅長老一聲叱喝，雙掌擊出。能量相撞的劇震之中，紅影去勢更快，一縷輕煙也似，直衝天際。緊接著是凱和席達爾禦氣追上的身形，耳中傳來一句：“煩長老照顧廖殄......”就去得看不見了。

紅長老呆得一呆，才發現腳前不遠，聖龍師廖殄倒在地上，露在外麵的手掌肌膚呈現詭異的青灰色，一動也不動。

注：紅殿中的海泉眼，是在水泉湧出處以青石砌出水池，長年累月下來，積蓄了大量泉水而成。水量原就比地下水脈中多得多。隻因紅殿的特殊構造，阻絕了泉水的特異能量，反而是地下水脈起到了魔法源的作用。跟著波賽冬進入地下水脈之後，因為水脈與海泉眼相連，瓴蛾才能籍著這一絲聯係，感應到池中積蓄起的大量泉水，才會帶著波賽冬挖過去，最後挖穿了池底青石，泉水流失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