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長出的疤痕微微突起,和細膩雪白皮膚不一樣的淡粉色,像是白瓷上修繕的一道金繕。
我沒有以加以任何修飾,沒有用花朵遮掩,沒有用胭脂描紋,甚至連嘴唇都沒有點上口脂。
昭陽公主見我居然真的眾目睽睽之下解開麵紗,瞪大眼睛:「你還有沒有羞恥心!」
「昭陽!」
上座的皇後厲色出聲叫停了昭陽公主,而後對我道:「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心性,你很不錯。」
我垂首:「皇後娘娘謬讚了。」
「你如今毀容,不覺悲傷麼?」皇後好奇地問。
我答:「皮囊不過外物,容顏終究老去,如何比得上蘇公子的眼疾?何況臣女曾聽聞京城有鬼醫傳人,若得其援手,莫說是臣女的小小傷疤,蘇公子的眼疾也料想無礙。」
「若尋不得鬼醫傳人,毀容之後,臣女也不負父親生前殷殷囑托。」
皇後於是了然:「你這孩子倒也是實誠,誒,方才是昭陽淘氣,你不要與她一般見識,將麵紗帶上吧。」
我卻並不將麵紗帶好,反而道:「公主天性坦率,適才點醒臣女——臣女本就是為了不讓蘇公子自暴自棄而毀容,若是一味遮掩,又如何鼓舞對方呢?」
說著我再次叩首:「臣女由此察覺公主苦心,這麵紗不帶也無礙了。」
見我居然連遮醜的麵紗都不帶了,皇後很是驚愕一瞬,卻相信我真的不會記恨昭陽公主。
於是揉了揉眉心:「也好,隨你去吧。」
我低頭應了聲時,而後垂著頭在眾人了然的神情裏越走越遠,越走越偏,直到來到了本該是昭陽公主來到的那間屋子。
之所以最後昭陽公主和蘇應的孩子能夠繼承大位,而原本和昭陽公主一胎所生的太子無緣大位,正是要從今日說起。
本朝的皇位鬥爭一樣激烈。
楚王為了讓太子無緣大位,給其下了春藥。
男子多情甚至濫情本是尋常,隨意寵幸哪家貴女對於太子而言都是無傷大雅的風流韻事,至多是名聲上有些瑕疵。
但如果何其苟合的,是他的親生妹妹,那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看著禁閉的屋內傳來痛楚的呻吟,微微一笑。
這個時候暗中人大概想的是如何把昭陽公主捉來吧。
我略高聲:「裏麵是誰?」
屋內人驟然驚醒似得,嘶啞著聲音:「別進來!不許進來!」
我卻擔憂地推開門,和因燥熱衣衫袒露的太子麵麵相覷,故作疑惑道:「公主殿下,您怎麼會在此處?」
麵色酡紅的太子胸前纏著的裹胸布已然散亂,這位自小被當做男兒養大的太子此刻眸含春水,朦朧看過來。
「你、你是誰!」
我忽然睜大眼:「你不是昭陽公主,你是——太子!」
話音剛落,暴露女兒身的太子眼底閃過一絲殺意,卻最終挨不過藥性陷入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