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兒床邊哄她睡覺時,我想起了兩年前登記結婚那天。
那天李景浩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在民政局門口捧著九塊九的塑料花:“君怡,我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新娘。”陽光照在他臉上,那時的他眼裏仿佛真的有星星。
我當時真的以為我嫁給了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沒過幾個月我懷孕了,那時蘇然剛開播,直播間標題是《名校千金在線聊天》。李景浩第一次刷到她直播間的時候,我正蹲在廁所手洗他的襯衫——為省水電費不敢用洗衣機。
“老婆,”他忽然推門進來,“你大學時不是認識蘇然嗎?她家真像直播裏說的那麼有錢?”
我不止認識,我還知道她媽媽在我家當保姆。
屏幕上,蘇然正在超不經意地展示“我家豪宅”,直播間彈幕瘋狂刷著:
【這不是尚氏集團的莊園嗎?】
【然然肯定就是尚氏千金了】
【這裝修起碼值幾個億】
“她居然就是尚氏集團的千金啊......當初在學校的時候怎麼沒發現。”他頗為惋惜道。但他不知道真正的尚氏千金,此刻正蹲在狹小的衛生間裏,為他手洗襯衫。
婚後的第一個春節,婆婆拎著兩棵爛菜上門。“別人家媳婦都往婆家拿年貨,”她斜眼打量我補過三次的羽絨服,“你倒好,連個銀鐲子都給我買不起。”
李景浩全程埋頭玩手機,直到聽見婆婆說堂嫂嫁妝帶了套房,才突然抬頭:“媽!君怡她......她手巧,您看這桌菜......”
“菜能當房住?”婆婆把骨頭吐在地上,“連個兒子都生不出的貨色。”
那天深夜,我聽見母子倆在陽台爭執。“當初你說她是A大校花,肯定能攀上高枝!”婆婆的煙頭在黑暗裏明滅,“結果是個窮光蛋!”
“她同學都說她背名牌包......”
“假的唄!你看她那個窮酸樣!”
原來一開始他接近我就不是真心的。
茶幾上李景浩的手機突然亮起,蘇然的消息赫然在目:“浩哥,明天我想在你家臥室直播,讓那個黃臉婆開開眼界。”
我死死咬住下唇。手指不受控製地往上滑動,更多不堪入目的聊天記錄跳出來:
“你老婆做的飯真難吃,還是你喂我的‘點心’好吃~”
“她那個窮酸樣也配戴玉鐲?明天我就讓阿姨把她的鐲子送給我。”
最後是一條酒店定位,時間正是我抱著高燒的小雨在急診室那晚。
“你在幹什麼?!”李景浩的怒吼在身後炸響。一記耳光讓我踉蹌著撞上茶幾,肋骨的疼痛讓我眼前發黑。
“大半夜偷看男人手機,要不要臉!”婆婆抄起掃帚就往我身上抽,“喪門星!把我孫子都克成丫頭片子!”
玻璃杯砸在我腳邊,碎片劃過小腿。我默默抱起被嚇醒的女兒,想起婚禮那天——我父母穿著過時的舊衣服,而婆婆正大聲“耳語”:“親家公這西裝是從垃圾堆撿的吧?”
第二天,蘇然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闖進我家。
“浩哥讓我來拿口紅。”她故意踩過我剛拖的地,香奈兒包包在小雨麵前晃悠。孩子好奇地伸手,她立刻尖叫:“別用臟手碰我的包!”
小雨嚇得大哭,我趕緊把她抱開。
“窮鬼生的小窮鬼!”蘇然翻著白眼補妝,“這包都夠你們娘倆活半年了。”
蘇然不知道,她口中“夠活半年”的包,還不及我衣櫃裏隨便一個包的零頭,她炫耀的“豪宅”,也不過是我家數千產業之一。
婆婆聞聲趕來,變臉似的堆起笑容:“然然來啦!阿姨煮了你愛喝的燕窩!”轉頭對我橫眉豎目,“愣著幹什麼?去把然然的包擦幹淨!”
我低頭用袖子擦拭那個價值六萬的包,聽見蘇然刺耳的嘲諷:“阿姨,這種低賤女人教出來的孩子,以後肯定也是......”
“下賤貨!”婆婆接得飛快。
我死死攥著擦包的那塊衣角,布料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抬眼時,正好看見日曆——距離兩年之約結束還剩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