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夜晚，火光吞噬了一切。

我的女兒小雯在懷裏哭喊，爸媽拚盡全力把我推向門口，可鎖死的鐵門像嘲笑般將我們困住。

孫承平站在院外，臉上帶著扭曲的笑：“你們都下去陪她吧！”

火焰席卷而來，灼燒的劇痛讓我魂飛魄散。

再睜眼，我回到了2005年的夏天。

孫承平醉醺醺地躺在沙發上，嘴裏吐出一句讓我心如刀絞的話：“她懷孕了，雪蘭，咱們離婚吧。”

1

我愣住了。

上一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女兒的哭聲、父母的呼喊、火海的絕望，清晰得像刀刻在心上。

我的手指死死掐進掌心，疼痛讓我清醒——我重生了，回到了一切的起點。

孫承平揉著宿醉的腦袋，眼神渾濁：“安慧懷了我的孩子，她家裏管得嚴，要是知道她未婚先孕，能把她打死。咱們離了，等她生完孩子，咱們就複婚。”

我看著他身旁蜷縮的安慧，她輕哼一聲，手有意無意地搭上孫承平的肩。

那一瞬間，前世的仇恨與今生的冷靜在我心中交織。

我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平靜：“好，離婚吧。你收拾東西，搬出去。”

他卻皺眉，語氣理所當然：“安慧懷著孕，住哪兒去？這房子夠大，咱們仨一起住得了。”

這房子是我爸媽攢了大半輩子錢，給我買的婚房。

當初我跟孫承平未婚先孕，我媽氣得扇了我一巴掌，罵我不爭氣。

可孫承平呢？他連句安慰都沒有，隻是拍著胸脯說以後會讓我過上好日子。

婚後，我們擠在他家租來的小破屋裏，我挺著肚子做飯洗衣，伺候他爸媽。

他從沒心疼過我一句。

如今，他出軌，還想帶著情人住進我的房子裏？

我沒爭辯，默默抱起熟睡的小雯，走進次臥。

前一晚，他被幾個同事抬回來，醉得像灘泥。

安慧也醉態可掬，黏在他身上。

我本想讓他們睡客房，可那個叫阿康的同事卻嚷嚷：“哪有讓自家男人睡客房的？你這媳婦怎麼當的！”

無奈，我隻能抱著小雯睡次臥。

現在，我看著熟睡的女兒，心如刀割。

前世，我因為衝動鬧到公司，安慧被扣上“小三”的帽子，丟了工作，最後跳河自盡。

孫承平因此被開除，卻將一切怪到我頭上。

這一世，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我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抱著小雯走出家門，直奔街角的公用電話亭。

我翻出皮夾裏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是一個手機號碼——侯然的號碼。

侯然是我小時候的鄰居，總是笑嘻嘻地說要娶我。

後來他出國打拚，聽說做了生意發了財。

前陣子，他托人給我送來這號碼，說有困難隨時找他。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電話：“侯然，我離了婚，帶著孩子......你嫌棄嗎？不嫌棄，就來接我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傳來他低沉的聲音：“雪蘭，你等著，三天，我一定到。”

掛了電話，我抱著小雯站在烈日下，汗水混著淚水滑落。

不知不覺，我走到了爸媽住的小區樓下。

他們坐在陽台上，曬著太陽，聊著天。

我躲在樹蔭後，淚水無聲流淌。

前世，我媽反對我跟孫承平，罵我瞎了眼。我恨過她，覺得她刻薄。

直到火海中，她用身體護住我，爸拚死把我推向門口，我才明白他們的愛有多深。

爸臨死前告訴我，他們不是我親生父母，我是大姨的孩子。

可他們為了我，葬身火海。

我沒臉麵對他們，抱著小雯一路跑回家。

推開院門，卻見孫承平那幫同事又在院子裏擺開了酒桌。

阿康穿著花襯衫，抱著吉他嚷嚷：“雪蘭，快給我們弄點菜！上次那紅燒肉不錯，多整點！”

孫承平不耐煩地揮手：“小雯別老哭，吵得我頭疼。雪蘭，給安慧熬點烏雞湯補補，快去！”

我咬緊牙關，抱著小雯走進廚房，隻給自己下了碗麵條。

孫承平進來，看我獨自吃麵，氣得摔了碗：“你就顧自己吃，讓我們一群人餓著？”

我哄著哭鬧的小雯，冷冷回應：“孫承平，明天就離婚，我沒義務伺候你們。”

他一愣，語氣軟了些：“不是說好了，離了再複婚嗎？你別鬧脾氣。”

還沒等我開口，阿康他們衝進來起哄：“喲，弟妹甩臉子了？孫承平，你管不管媳婦啊，窩囊廢吧！”

安慧眼眶一紅，捂著肚子抽泣：“她不是衝你們，是衝我。這個家，最不歡迎的就是我。承平，我去把孩子打了，別因為我讓你們吵架。”

孫承平最要麵子，被一激，抬手就甩了我一巴掌。

我摔倒在地，小雯也摔下去，哭得撕心裂肺。

我慌忙抱起她，發現她臉色漲紅，哭聲不對。

我急了：“孫承平，女兒不對勁，我要帶她去醫院！”

我衝向門口，卻被阿康攔住：“小孩摔一下沒事，嬌氣什麼！”

我怒瞪孫承平：“她是你女兒！你就看著她有危險？”

小雯的哭聲越來越弱，臉色發紫。

我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對準安慧：“讓開，不然我殺了她！”

安慧嚇得尖叫：“承平，我肚子疼！”

下一秒，孫承平一腳踹在我肚子上，我連人帶孩子摔在地上，小雯徹底沒了聲音。

他卻抱起安慧：“我帶你去醫院，咱們孩子不會有事！”

一群人呼啦啦跟了出去，留下我和小雯。

我忍著痛，抱著她衝向醫院。

2

醫院裏，醫生檢查完，劈頭蓋臉地罵：“你怎麼當媽的？孩子燒成肺炎了！早幹嘛去了？現在隻能看命了！”

我雙腿一軟，癱在地上。

想到小雯可能離我而去，我崩潰大哭。

旁邊診室走出幾個人，是孫承平和安慧。

他摟著她，溫柔地說：“醫生說孕婦不能喝酒。以後我讓雪蘭給你熬湯，給我生個大胖兒子。”

我再也忍不住，衝過去吼：“孫承平！你女兒快死了，你連問都不問？”

阿康冷笑：“一個丫頭片子，死了就死了。安慧肚子裏可是兒子，你比得了嗎？”

孫承平不耐煩：“問一句她就能好？有醫生呢。行了，安慧餓了，我先帶她吃飯。”

他們浩浩蕩蕩走了，留下醫生護士同情的目光。

我守在小雯床前，祈禱她能挺過來。熬到淩晨，我餓得頭暈，趴在床邊睡著了。

醒來時，病床空了。

我衝出去喊：“我女兒呢？”

護士說：“早上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把她抱走了，說是轉院。男的拿了出生證明，女的燙著大波浪。”

我心一沉，孫承平慢悠悠走來：“走，辦離婚證去。”

我抓住他，眼睛猩紅：“孩子呢！還給我！”

他滿不在乎：“不就發燒嗎？安慧看著呢，先辦正事。”

我明白，他拿小雯威脅我。

無奈，我跟他去了民政局。他提出：“房子過戶給我吧，仨人住一起好對外說。”

我咬牙點頭：“好，帶我見孩子！”

手續辦完，他帶我去了郊區一間破屋。

安慧撲進他懷裏，哭著說：“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沒氣了，嚇死我了。”

我顫抖著走過去，小雯全身冰冷，臉色灰敗。

孫承平看都沒看：“咱們還年輕，再生一個，走吧。”

他拉著安慧走了，外麵傳來對話：“她不會反悔不過戶吧？”

“她是二手貨，離了我誰要她？放心，她還得跟咱們住。”

我緊緊抱著小雯的屍體，發誓：這一世，我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3

我獨自抱著小雯去了火葬場，辦了死亡證明。

每一步，心都在滴血。辦完，我再次來到電話亭，給侯然打電話。

聽見我泣不成聲，他急了：“雪蘭，等我！我連夜趕回來！”

他給了我一個地址，是城裏一家酒吧。

我找到老板，說：“侯然介紹來的，房子低價賣你，明天我拿房本辦過戶。”

老板拍胸脯：“放心，猴子交代了。誰賴著不走，我收拾他！”

晚上，我回家，孫承平拉我進廚房：“下午我跟安慧領證了，她想吃海鮮，你做點吧。”

看著那袋子鮮蝦，我默默動手。

小雯死了，他們卻要慶祝。那就吃吧，最好吃出個好歹！

我特意選了寒性的食材，蝦、蟹、涼拌海帶，還冰了啤酒和西瓜。

菜端上桌，安慧兩眼放光，抓起一隻蝦就吃。

孫承平攔住，把蝦塞我手裏：“她剛做了美甲，你幫她剝。”

我心如死灰，默默剝蝦，特意把蝦胃混進去——聽說那東西最寒。

安慧吃得歡，喝了三瓶冰啤酒，啃了半個冰西瓜，滿足地往沙發一躺。

我冷笑，有她受的。

4

收拾完廚房，我鎖上臥室門。隔著牆，傳來主臥肆無忌憚的動靜。

我抱著小雯的照片，淚流滿麵。那是她在醫院拍的唯一照片。

生她時，孫承平一家嫌她是女孩，轉身就走。

病房裏一個好心的姐姐，幫我拍了這張合照。

“小雯，媽媽對不起你。下輩子，媽媽一定讓你幸福。”

突然，主臥傳來尖叫，孫承平猛敲門：“雪蘭，快出來！安慧出事了！”

我慢悠悠穿好衣服，開門。他光著身子，捂著肚子：“你磨蹭什麼！”

主臥裏一股惡臭，床上、牆上全是汙穢。

安慧抽搐著，身上沾滿黃湯。孫承平推我：“快送醫院！”

他自己也吐了，下麵噴出黃水，罵道：“雪蘭，你下毒了！”

我捂著鼻子，慢吞吞往外走，找來鄰居和阿康他們。

看到那場麵，所有人都吐了。

阿康罵罵咧咧跑了。

最後，居委會大姐叫來幾個壯漢，把兩人抬上板車送醫院。

折騰一夜，兩人才穩定。

護士催我繳費，我攤手：“我沒錢。”

孫承平罵：“你這毒婦，害我們！你得負責！”

話音未落，婆婆衝進來，甩我一巴掌：“賤人！我要報警抓你！”

我順勢捂著臉大哭：“我沒下毒，求你別打我！”

圍觀的人議論：“昨晚送來時，這倆人光著身子，肯定在幹那事就噴了。”

“聽說搞破鞋，還逼原配伺候，太不要臉了！”

婆婆被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撒氣又要打我。

護士攔住：“這裏是醫院！快繳費！”

醫生冷臉進來：“不是中毒，是食物相克。螃蟹吃多了，又吸了花粉。”

婆婆指著我罵：“你明知道安慧懷孕，還讓她吃螃蟹，就是害我孫子！”

我無辜搖頭：“不是我，螃蟹是孫承平買的。昨天我女兒死了，我哪有心情買菜？是他們領證慶祝，安慧非要吃海鮮。花也是孫承平送她的，不信問他。”

這話像炸彈，炸得人群沸騰。

雞蛋茄子西紅柿，床單被罩大磚頭嗖嗖地就飛了過來。

“冷血！不要臉！”

“還誣陷人家姑娘下毒！媽的最毒的應該是你們一家子人！”

“滾！滾！先治好你們的腦殘吧！”

護士催：“不繳費就轟出去！”

孫承平拉住婆婆：“媽，別鬧了，丟人！快繳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