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母死後，我無奈跟著奶奶苟活十年。

奶奶覺得我是喪門星，每天讓我出門討飯。

直到我與早餐店的邵清結婚。

婚禮當天，她深情的握著我的手：

“歲歲年年，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照顧你一輩子。”

邵東全家人都拚了命地對我好，給我無微不至地嗬護。

年夜飯當天，親朋好友其樂融融。

看著大家推杯換盞，滿是對來年生活的憧憬。

我在心裏暗暗發誓，定要好好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於是我點燃家中堆積如山的炮仗，把她家人人通通炸死。

1.

除夕夜裏，桌上菜肴冒著騰騰熱氣。

丈母娘滿眼愛意，夾起第一筷子魚放進我碗裏。

“堂堂，新年伊始，願你所求皆如願。”

老丈人笑著拿出厚實的紅包，塞進我手裏。

“盼著來年你能發力，能給咱家添個大胖娃。”

親朋好友齊聚一堂，

想著全家人祝福的所求皆如願。

我點燃了堆積如山的炮仗。

房子被炸的竄起衝天火光。

救援趕到，撲滅大火。

警察看著滿地狼藉地房間，

和一具具焦炭死像猙獰地屍體，如遭雷擊。

我獨自享受著年夜飯，

邊上是伸出手，剛考上清北的表小舅子。

“怎麼回事？你怎麼像個沒事人一樣，還吃得下飯！”

放下筷子，我勾唇一笑。

“警察同誌，是九具屍體吧？”

警察愣神片刻，瞬間慌亂道：

“總共就八具，還有在哪？！”

“哦，那就對了，還有一具懷孕啦~”

我伸出雙手等著他將我撈起來。

“是我點燃炮仗炸死全家的。”

“一個不差，他們在下麵也能吃上團圓飯，真好。”

聽到我魔鬼般的發言，

看著眼前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暴怒的警察，搬來桌椅，

直接在犯罪現場，開始訊問。

一群警察將我圍住，不管他們如何想要打開話匣子，

我嘴上隻是一句話。

“大過年的，吃完飯再說。”

哐當一聲。

警察奪走碗筷，砸在地上摔的稀碎。

“他們都死在這，你怎麼吃得下飯，喪心病狂的惡魔！”

“為什麼要將全家人害死，孩子沒了爹媽，老人沒了兒女，你是畜牲嗎！”

我抹了抹嘴巴：

“也沒有那麼糟糕吧，不還有我活下來了嗎？”

聞詢敢來的奶奶從未見過如此場麵，

上來對著我就是一巴掌。

“小雜種，你竟敢殺那麼多人！”

“當初要不是她們一家人，你還在外麵討飯吃呢！”

“我不管你了，自生自滅吧！”

說完，奶奶頭也不回的走了。

劉姨捂住心臟，痛心疾首：

“白堂，今天吃的可是團圓飯，平常賣早餐，邵東一家子可從未虧待過你。”

劉姨是邵東家早餐店的員工。

我和她平常相處的就像是姐弟般，無話不說。

我愧疚地看著她：

“劉姨，大過年的還要讓你重新找工作，不好意思啊。”

她連連搖頭，眼眶泛紅起來。

“白堂，我自認平日裏和你相處很好，你也是個善良人。”

“是不是你失手點燃了炮仗？你把該說的都說出來，警察才能救你命呀。”

我嘴角上揚，微微一笑。

“不用，九條命沒了，警察也恨不得將我誅之而後快。”

看著窗外煙花競相綻放，我喃喃自語道：

“我就想看看炮仗在家裏麵炸起來，會不會更耀眼，會不會炸死所有人。”

“都是我幹的，動機也說完了。警察同誌，抓我進監獄吧。”

年輕氣盛的警察，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喪心病狂的渣滓，老子真想一槍崩了你！”

“死刑都是輕的，你就該被折磨致死！”

我淡漠一笑，

“不好意思，我有心裏疾病了，不適用死刑哦。”

2.

我揚起腦袋，一副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模樣。

執法記錄儀都帶著，想打死我嗎？

“我承認一切罪行，點燃炮仗的打火機還在我兜裏。”

“大過年的，把我抓走大家趕緊回去吃團圓飯吧。”

“畜牲，我真忍不了了！”

年輕警察蓋住執法記錄儀，其他警察默契的轉過身去。

他抓起板凳，對準我的腦門砸了過來。

“住手！”

厲喝聲下，板凳停在半空。

門外走進來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

其餘警察趕快圍了過去。

“顧局，您來了啊，他就是個畜牲，沒有半點人性！”

“是啊，大過年發生這事，影響太大了。”

“哼，自毀形象！法律會懲處罪犯，而非拳頭。”

眾人垂下腦袋，他坐到我對麵。

房間內陷入寂靜，

沉默片刻，他率先開口，親和道：

“我是這片轄區的公安局局長，顧瑞。”

“咱們聊聊吧？”

我搖了搖頭：

“沒什麼好聊的，我都全部招供了。”

他笑了笑，吩咐邊上警察給我倒來一杯水。

“我抓捕犯人數十年，見過拚命求生的。”

“還是首次遇見一心求死的，我不信。”

他雙眼直勾勾看著我。

我從未見過如此有神的眼睛，像是能洞悉一切。

“行吧，既然不死心，那就聊聊吧。”

顧局說話語調不高，但字字入心。

“他們雖說不是血脈親情，但也是你的至親吧？”

“我了解到，邵家人對你很好，你的原生家庭如果比做深淵，那這就是天堂。”

“你完全可以去人頭攢動大街，炸死更多人，所以事情沒那麼簡單吧？”

真好笑，不過是無端的猜測罷了。

我慵懶地躺在椅子上，隨意道：

“顧局，別說的好像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

“我就是反社會人格障礙，單純想要看看那麼多炮仗一起爆炸的危機。”

“我從來沒說過邵家人不好，他們對我可算真心實意。”

“哦？怎麼對待你的，說來聽聽？”

他笑了笑，有些好奇。

我閉眼細細回想：

“老丈人早上買菜，還念叨著晚上給我燉專屬雞湯。”

“老婆變著花樣給我買禮物。”

“生病時，全家人輪流守在床邊。”

顧局皺了皺眉，不解道：

“所以你就把他們都殺害了 ？”

我詭異一笑，

“當然啦，我感覺這輩子都離不開他們，可人總是要死的，我不忍心家人一個個離我而去，就讓他們一起走咯。”

這下子，連邊上的女警官都看不下去。

“畜牲，如此幸福美滿的家庭，被你毀於一旦！”

“我就算警察不幹，也要弄死你！”

她猛地踢向椅子，將我踹到在地。

“局長，直接拉回警局槍斃吧，我們還能回家吃上團圓飯。”

顧局瞥了她一眼，麵色森然。

“我再說一次，不許暴力執法，不然給我滾蛋！”

“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他要說自己不是凶手，那就給他放了？”

“生命豈是兒戲？”

女警察被說的臉色鐵青，不情不願的將我攙扶起來。

“對不起，但我還是想殺你。”

“殺不了我哦，我有心理疾病哦。”

我挪了挪身子，換上最舒適的坐姿。

顧局招了招手，還在一旁站著的劉姨小跑過去。

“你說過，他是個善良的人？”

劉姨對我上下打量，

今天的表現讓她感覺，曾經的我是多麼陌生。

是啊，任誰知道自己朝夕相處的同事竟如此瘋狂，

也會擔心受怕吧。

“沒錯，早餐店但凡有乞丐路過，他都會免費送上熱包子。”

“掃大街的阿姨要是累了，他也會倒杯水，讓人家進來休息休息。”

聞言，顧局搜了搜太陽穴，疑惑道：

“自己淋過雨，總想著替別人撐把傘。”

“所以，是有什麼難處嗎？”

“你可以完全相信警察，我們也會爭取給你寬大處理。”

我笑了笑，

“顧局，還是你說話好聽。”

“不過我就想要牢底坐穿，在裏麵待一輩子也挺好。”

“聽說踩縫紉機還能賺錢呢。”

啪——

就在這時，女警察憤怒地走了過來，將一張報告甩在我臉上。

“你沒機會了。”

3

看著報告上寥寥幾個字，我勾唇一笑。

“顧局，您看這下子，我怎麼寬大處理呢？”

顧局拿過報告，滿臉震驚。

上麵寫著——

白堂，兩個月前，確認恢複。

顧局死死的盯著我，想要從我的微表情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不可能，你為什麼去複診？”

“求生是人的本性，而你也知道，心理疾病是不能被判處死刑的。”

“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垂眸看著恢複報告，訴說起來。

“今年的年夜飯搞的很隆重，畢竟我是個福星。”

“從我和邵清以後，早餐店的生意蒸蒸日上。”

“她的家人邀請了關係好的親戚們，一塊吃年夜飯。”

我說著幸福的畫麵，

眾人對我的厭惡愈發深厚。

“親戚們今晚都睡家裏，我趕忙去房間收拾，實則將事先買好的炮仗堆積起來。”

我頓了頓，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回想起來，得虧那時候邵家人推杯換盞，已經喝得酩酊大醉，否則還真的會被他們發現。”

“一切準備好後，我點燃炮仗，衝到家門口。”

“威力極大，整個房間瞬間燃燒起來。”

我眼中光芒更盛，急促地說道：

“我將大門鎖上，不讓他們衝出來。”

“直到徹底沒了動靜，才開門走進去。”

劉姨嚇得嘴巴張大。

她不敢想象，朝夕相處的好朋友，竟真的是劊子手。

“當然，他們肯定是幸福的。”

“畢竟一家人剛吃完年夜飯，又去下麵吃了頓團圓飯。”

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我內心無比舒坦，

舒坦到淚水直流。

警察們凶狠地盯著我，

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顧局眼紅脖子粗，也沒了之前那般從容。

“行了，你想死大家可以成全你，別給我繞來繞去。”

“說說你這麼做的動機，到底在哪裏？”

我門清，顧局不是真生氣，

他在詐我，

有句話說得好，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我搖了搖頭：

“沒有動機。”

“殺人必須要有理由嗎？我當了好多年的乞丐，就見不得別人好。”

冰冷地話語配上我這淡漠神情，

比那開膛手傑克還要冷血。

“趁著時間也不晚，還能回家繼續吃年夜飯，祝你們新年快樂。”

“我已經認罪了，把我抓走吧。”

我站起身子，準備向大門外走去。

就在這時候，顧局接到一通電話。

徒然間，他神色一變。

“等等！”

4

“你老婆是你老丈人撿來的，在家裏的地位好像不高你知道吧？”

“而且根據鄰居所言，她的爸爸有家暴傾向。”

顧局盯著我，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順勢坐下，隨意挑眉道：

“沒有吧，老丈人一直對我很好，從來沒有打過我。”

“我看未必吧？”

顧局眼神銳利地看著我，揮了揮手。

旁邊的警察心領神會，將我帶到臥室做了全身檢查。

“沒有傷痕。”

他搖了搖頭，又將我帶了回來。

“顧局，難道你覺得我是被家暴了？”

見他們毫無頭緒，我嘲諷道：

“隻是家暴，我也沒必要把他們都殺了吧？”

“所以，還是另有隱情。”

顧局喊人拿來杯溫水，放在我麵前。

“不說殺人動機了，孩子在怎麼說也是你的骨肉對吧？”

見我不說話，他拿出我被收繳的手機。

“聊天記錄裏麵，兩個月前你老婆懷孕了，她家人高興的不得了。”

“未來有了奔頭，她為什麼打掉呢？”

我低頭笑了笑。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不想要孩子，就打掉了。”

劉姨搖了搖頭，根本不信。

“白堂，你趕緊和警察們說實話吧，這孩子你怎麼會不想要呢？”

“知道懷孕後，你可是讓早餐店免費了三天啊。”

“因為我後悔了。”

我吐出口氣：

“懷孕了我要照顧她，早餐店生意那麼好，大家天天忙的不行，哪裏有時間照顧她？”

顧局看著我，點燃了一根煙。

“所以你覺得家裏人並不喜歡孩子，於是墮胎後，將他們都殺了？”

我勾唇一笑：

“怎麼可能，孩子是我自己的，我的骨肉啊。”

“那到底是為什麼？”

我搖了搖頭。

“因為懷孕前，噩夢開始了。”

“曾經愛我愛到死去活來的老婆，漸漸疏遠了我。”

“丈母娘更是說家門不幸，怎麼讓邵清嫁了我這麼個乞丐。”

“然後你就懷恨在心，將他們都殺了？”

我連連搖頭，

“當然沒有。”

“從那以後，我獨自準備第二天的早餐，淩晨三四點才能睡覺。”

“早上還要起來一塊賣。”

劉姨忍不住皺著眉頭：

“那你為什麼不休息？也不和我說說？”

我噗嗤一笑。

“因為邵清還有邵家是我的恩人啊。”

“她將我從奶奶掌控的深淵中拉扯出來。”

“我是懂得感恩的。”

顧局看著我，像是洞悉了一切。

“所以你受不了這種精神加肉體的折磨，將他們殺了。”

“這不過是很常見的矛盾，你有無數種解決辦法，你卻選擇了最極端的那種。”

“為什麼不選擇逃避呢？”

逃避？

我笑著流下眼淚：

“父母死後，我在奶奶眼中就是喪門星。”

“她將我牢牢掌控，逼著我在外麵乞討十年。”

“所以邵清的出現拯救了你。”

顧局吐出一口煙，心中有了推測。

“你遇到的是光是救贖。是帶你脫離泥潭的天梯。

我笑了笑，腦海中閃過邵清之前對我的種種

“是啊，她一直都是我的光，我的救贖。”

“所以，我才要殺了她全家，也包括她！”

對麵的顧局饒是經曆過許多大場麵此時也一頭霧水；

“為什麼？”

我的思緒被慢慢拉長。

“那是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