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去婦產科做產檢，卻聽到醫生老公和女護士們在說笑：

“老婆再好，也沒有你們這些小年輕香啊。”

他摟著新來的實習護士，勾起她下巴：

“今晚寵幸你好不好？”

我才知道，那個寵我入骨的好老公。

早已撩遍他們科室的每一個女同事。

我引產那天，老公一如既往地親親我肚子。

他不知道，那是他見我們母子倆的最後一麵。

1

“周小姐，恭喜你懷孕了，胚胎目前很健康，回去注意休息哦。”

醫生描述著畫像中的情況，對我溫柔道。

我從躺椅上下來，摸摸尚不明顯的小腹。

“太好了，阿辭知道後會很開心的。”

“他在忙嗎？我想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沈辭是婦產科的主任。

結婚三年以來，我因為身體虛弱，懷孕多次均以失敗告終。

沈辭不辭勞苦地找遍各種辦法幫我調養身體，才有了很大改善。

大家都誇沈辭是寵妻狂魔，醫院上下沒有一人不知道我倆的事跡。

如今我終於懷上，想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他。

誰知醫生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那個，周小姐，沈主任在和大家開早會呢，可能要開很久，要不你先回去吧？”

“沒事，我在外麵等他開完就好。”

忽略醫生複雜的神色，我出了診室，拿著報告去了沈辭辦公室門口等。

可剛走近，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一點都不像是開會。

“沈主任，你老婆懷那麼多次都沒懷上，你不著急嘛？”

“著急啥，要是懷孕了我才著急。”

“我知道為什麼了，你老婆懷孕了你就沒法要了，對不對？”

“老婆再好，也沒有你們這些小年輕香啊。”

“那沈主任，什麼時候再要一下我呀？”

這時，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辦公室內一片調侃式起哄。

我攥緊手中的報告，指甲將報告戳出一個洞。

啪嗒，啪嗒，心臟像被捅了一刀，正泊泊往外冒血。

下一秒，我聽到沈辭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今晚寵幸你好不好。”

話音剛落，我的腦子傳來一片嗡嗡響聲。

好像有無數隻蒼蠅在我耳邊亂叫。

我瞬間有些站不穩，扶了扶牆，轉身離開。

窗外的太陽很明媚，刺得我睜不開眼。

就在這時，兩個年輕的護士手挽手路過。

她們低頭小聲議論著什麼，完全沒注意到我。

“聽說主任昨天幫小譚檢查，小譚叫了一聲，主任沒把持住。”

“哇！然後呢？”

“然後就......你懂的嘿嘿。”

“嗚嗚，我也好想主任幫我檢查，主任的手可太好看啦。”

兩人的對話聲音不大不小地灌入我耳中。

我兩腿一抖，摔倒在地。

動靜太大，讓對話瞬間終止。

小姑娘們回頭看到我，一下子慌了，連忙扶我起來。

“啊......是沈太太，你沒事吧？”

“要不要緊？要不要告訴沈主任？”

“不用。”我深吸一口氣，推開她們，強行扯出一個笑容。

正常得好像我完全沒聽見她們的談話。

小姑娘們這才鬆了口氣，囑咐幾句，轉身離去。

走出醫院，我回頭看了一眼。

突然覺得顛覆三觀，我的胃裏翻江倒海。

那個曾發誓愛我一生一世的男人。

原來早就在醫院彩旗飄飄。

所有人都知道。

隻有我一人像傻子般蒙在鼓裏。

坐車回去路上，我打了另一個醫院的電話。

“王醫生嗎？我是周清婉，想預約一個月後的人流手術。”

“是的，想清楚了，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2

沈辭下班到家時，鞋子都來不及脫。

就衝到廚房抱起我，原地轉了三圈。

這是他收獲好消息時慣有的動作。

他在我左臉頰親了一口：“葉醫生說你懷寶寶啦。”

同時又嗔怪地捏捏我的臉：“怎麼不第一時間找我說。”

我嗤笑一聲。

我找過了。

結果發現你在和你的後宮們聊騷。

我躲開他捏我臉的手。

想起在醫院那兩個小姑娘的對話。

沒來由感到惡心，幹嘔一聲。

沈辭察覺到異樣，連忙扶著我去了衛生間。

他邊用紙巾溫柔地為我擦嘴，邊輕拍我的背。

“怎麼樣，婉婉，好些了嗎？”

我無力地推開他。

見我一副淡漠的樣子，他以為我生氣了。

“婉婉，你是不是還在為我早上開會的事生氣？”

“今天是每周例行會議，所以開了一早上，讓你久等了，抱歉。”

這話說得，好像我在無理取鬧一樣。

我笑了笑：“我看起來像是那麼不通情達理的人麼？”

見我終於笑了，他這才鬆了口氣，重新抱住我。

“全世界就我老婆最好了，今晚我做大餐給你吃好不好？”

沈辭廚藝很好。

結婚以來的每一頓飯，都是他做的。

五年前，他拒絕繼承沈氏集團，堅決要成為一名婦產科醫生。

他爸一氣之下斷了他所有經濟來源，那段黯淡絕望的日子，是我連打三份工，陪他住沒有陽光的出租屋，一日三餐啃饅頭過來的。

被市一院錄用那天，他抱著我在原地轉了三圈。

說往後餘生，都不會讓我再吃半點苦。

就在他在廚房忙活時，他手機來電話了。

是一個名叫“唐實習護士”的人打來的。

沈辭讓我掛斷，不用理會。

第二次，第三次，電話不厭其煩地打過來。

同時彈出來的，還有一條消息。

我遠遠地瞥了一眼。

“不是說今晚寵幸我的嘛？”

沈辭端了一盤糖醋排骨出來，放到桌上。

拿起手機，眉頭一皺。

我從陽台收衣服回來，假裝不經意地問，“怎麼了。”

“有一台緊急手術，院裏缺人，院長問我有沒有空。”

“婉婉，要不你先吃，我晚點回來陪你？”

沈辭麵色歉然，征詢我的同意。

我夾起一塊排骨放入嘴裏咀嚼。

“沒事，你去忙吧。”

沈辭抱著我又哄了一會兒，這才依依不舍離開。

可他下樓後，幾乎是秒速衝向自己的車。

那個晚上，沈辭徹夜未歸。

翌日早上，我請了半天假，去了另一家醫院。

我以為我來錯醫院了，因為見到了沈辭。

後來才發現，他也去了另一家醫院。

3

沈辭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身邊跟著個小女生，楚楚動人，年輕貌美。

那個女生，是他們科新來的實習生。

今天不是休息日，他們來這幹嘛呢。

我遠遠看著那兩人，女生泫然欲泣，可憐巴巴扯著沈辭的衣袖。

“沈辭哥，咱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好不好？”

沈辭低著頭，臉色陰沉。

“還是打掉吧，婉婉懷孕了，除了她，我不打算和任何女人有孩子。”

聽了這句話，女生像泄了氣的球。

但還是咬緊嘴唇，不死心地說：

“可你不是說你老婆身體差，胎心不穩嗎？”

“萬一她懷不上，我可以把孩子讓給她。”

“沈辭，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想要你的心。”

沈辭明顯地眉頭一皺。

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麼。

沉吟片刻，他終於鬆口：“先回家休息，接下來別折騰了。”

女孩這才破涕為笑，撒嬌一般在他懷裏蹭了蹭。

仿佛為了避嫌，沈辭很快推開了她。

等女孩再次進了診室，我向他走去。

沈辭見到我的瞬間，眼底快速閃過一抹恐慌。

隨即轉為欣喜和擔憂。

“婉婉，你怎麼會在這裏？”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去醫院找我。”

我看著他，慢慢露出笑意。

“去你上班的地方沒找著你，反而在這裏找到你了。”

“所以，沈辭，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平靜地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向來表演滴水不漏的他，這次卻慌了神。

“有個朋友住院了，過來探望下。”

說完這句話，拉著我往遠離診室的方向走。

沒走出幾步，沈辭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摁掉。

幾秒後，手機再次響起來。

像是要宣誓什麼。

我知道，我們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

可沈辭始終都沒回頭。

就在手機第四次響起時，我忍不住開口了。

“接吧，沒準是緊急工作呢。”

沈辭像是得救一般，對我充滿感激。

“謝謝你，老婆，我今晚一定好好陪你。”

沈辭離開後，我去做了產檢，預約了下個月的人流手術。

王醫生看著我，充滿惋惜。

“真要做到這個地步嗎？你的身體懷一次不容易。”

我麵不改色地點點頭：“我想得很清楚，他背叛我，我絕不容忍。”

從醫院出來，我打印了一份離婚協議。

看著上麵的白紙黑字，覺得很可笑。

曾經雷打不動的誓言，如今全成了狗屎。

沒想到我周清婉，也會迎來這一天。

手機突然響起，我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我向來不接陌生電話，直接掛掉。

誰知對方不死心，連續給我打了三次。

第四次，我接起了電話。

嬌滴滴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但說話內容可一點都不嬌滴滴。

“沈太太，聽說你懷孕了，恭喜啊。”

“能不能見一麵？我有些話想當麵和你談。”

“對了，忘記自我介紹，我叫唐瑤，是院裏公認的沈辭的正牌女友。”

4

咖啡廳裏，唐瑤將手機遞到我麵前。

我低頭，看到一段不堪入目的畫麵。

男人隻有一個赤裸的背影，但一開口我就知道是誰。

男人邊咬女人耳垂邊低語：“你好美，寶貝。”

視頻時長3分26秒，唐瑤數家珍一般劃著給我看。

類似的視頻，還有好幾十個。

“你知道嗎，我們每次都會錄視頻。”

“整整62個視頻，短短半年，頂你們兩年的量了吧？”

我靜靜看著她的表演。

見我不為所動，她不甘心地翻出聊天記錄。

“你看，這是沈辭說愛我的聊天記錄，一共482條。”

“他說愛你的次數，能有這麼多回嗎？”

我端起咖啡嘬了一口，輕飄飄開口。

“我們不用發信息，直接說就行。”

唐瑤的臉瞬間氣成豬肝色。

很快，她恢複如初，昂首挺胸。

“......那又怎樣，動動嘴的話，誰不會說。”

“你知道嗎？我懷了沈辭的寶寶，他承諾要對我負責一輩子！”

“他在市郊買了棟大別墅，說那是我和他的家，我明天就搬進去。”

“周清婉，我如果是你，我會離婚，畢竟你們的婚姻名存實亡，我和他才是真愛。”

麵對小三不要臉的挑釁，換成任何人都會跳起來手撕對方吧。

可那一刻我內心平靜得出奇。

就好像是，死了的植物，任你怎麼折騰，它都不會再有反應。

我大抵也是類似的狀態。

他愛和誰過和誰過。

往後餘生，他的任何事都與我無關。

我笑著說：“好啊，我離婚。”

“不過，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否則，沈太太這個位置，你想都不要想。”

唐瑤神色一頓。

像是怕我傷害她，警惕地護住肚子。

從上到下將我審視一遍。

“你想做什麼？”

我將一份離婚協議丟到唐瑤麵前。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隻要讓他在上麵簽字，沈太太這個位置就是你的了。”

唐瑤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態度立馬發生360°轉變。

溫聲細語、畢恭畢敬地說：“周小姐放心，我一定會神不知鬼不覺讓他簽字。”

我扯出一個嘲諷的笑。

唐瑤離開後，我聯係了許久沒有聯係的竹馬。

大學畢業後去了沙漠工作後，他再也沒回來過。

但他說，隻要我開口，工作崗位永遠為我空著。

電話撥通後，他驚訝地開口：“清婉？”

我笑著“嗯”了一聲。

“我想申請加入荒漠防治工作，你們還有空缺嗎？”

那邊傳來爽朗的笑聲。

“你不是結婚了嗎？怎麼，過膩了，想回沙漠避世了。”

“你可要想好，這工作，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顧青崇，我離婚了。”

話音剛落，那邊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開口了。

“隨時歡迎回來，周清婉。”

5

我曾是一名沙漠護林員。

因為沈辭，我放棄去遠方，陪他留下來打拚。

後悔嗎，遺憾嗎，都有。

可無論怎麼選，人都會美化那條沒有走過的路。

我的人生還很長，及時止損可以解決人生80%的問題。

等待手術的日子，我收拾好行李，將部分寄了過去。

剩下的，我會在最後一天，一把火全燒掉。

月末迎來沈辭28歲生日。

那天我早早地在家布置，布置成我第一次給他過生日的樣子。

氣球彩燈掛滿天花板，又做了一桌西餐，點綴蠟燭和鮮花。

那時候的愛很簡單，一頓晚餐，一句我愛你，就是永遠。

這時，家門傳來開鎖聲。

沈辭回來了。

看到滿屋的浪漫，他瞬間紅了眼眶。

一如五年前的他。

我走過去牽起他的手，來到桌前。

蛋糕上用糖漿寫著“祝沈辭永遠快樂”。

沈辭貼貼我，又親親我：

“應該將名字改成老公的。”

我無聲笑了笑，“忘了，下次一定。”

可是沈辭，沒有下次了。

這是我陪你過的最後一個生日。

就在他吹蠟燭之際，我對他說，“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

他眼睛亮了亮，“是什麼？”

我沒告訴他是什麼。

隻是遞給他一張卡片。

卡片上什麼都沒有，我用隱形水筆在上麵寫了一行字。

“七天後，這張卡片上會顯示一個地址。”

“到時候，你順著這個地址去拿禮物。”

沈辭壞笑著捏了捏我的腰。

“婉婉什麼時候學會拿捏人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是什麼了。”

倒數第三天時，沈辭以工作為由，徹夜未歸。

唐瑤發給我她和沈辭去市郊看流星雨的照片。

倒數第二天，我辦理好離職手續，提前回家。

將家裏所有屬於我們的回憶全運送到垃圾場，一把火燒掉。

倒數第一天，臨出門前，沈辭和平常一樣，彎腰在我肚子上親了一口。

又直起身子，在我唇上親了一口。

陽光從窗外穿透進來，照亮整個屋子。

我和他的臉都鍍上一層柔光，看起來明媚又溫暖。

我笑著對沈辭柔聲說：“沈辭，再見。”

又輕拍了下肚裏的寶寶：“寶寶，和你爸爸說聲再見。”

沈辭，這是你這輩子見我們母子倆的，最後一麵。

出了這個門，我們永世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