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尤霧眠再次醒來時，是在家裏的床上。

她渾身滾燙，喉嚨幹得像火燒，床頭的水杯近在咫尺，卻怎麼也夠不到。

“哢嚓……”

她不小心碰倒了床頭的陶瓷娃娃，摔在地上碎成幾片。

晏沉舟正在陽台打電話，聞聲衝進來，臉色瞬間陰沉：“你幹什麼？！”

尤霧眠張了張嘴，聲音嘶啞：“我……不是故意的……”

晏沉舟一把推開她，小心翼翼撿起碎片：“這是我和雪微一起做的，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拿著碎片快步離開，邊走邊打電話：“聯係最好的修複師，現在！”

尤霧眠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笑了。

比不過喬雪微就算了，連和喬雪微有關的東西，她也比不上。

接下來的幾天，晏沉舟沒有回來。

尤霧眠安靜地收拾著行李，動作很慢，像是在和這個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一一告別。

第一天，她燒掉了所有他送的東西。?

那條他隨手買的絲巾，那對她說喜歡後他讓買錯的耳環，那個她生日時他讓秘書隨便挑的手包……

她曾經多珍視這些啊。

哪怕知道這些東西不過是晏沉舟隨手打發她的，她也小心翼翼地收著，甚至偷偷幻想過，或許有一天，他會記得自己送過什麼，會問她為什麼不用。

現在想來，多麼可笑啊。

火舌貪婪地舔舐著這些所謂的 “禮物”，將它們化為灰黑色的碎片，隨著夜風飄散。

尤霧眠靜靜地看著，直到最後一絲火星熄滅。

第二天，她燒掉了花園裏的花。?

這片玫瑰是她剛結婚時親手種下的。

那時她天真地以為晏沉舟喜歡玫瑰，每天起早貪黑地照料，手指被刺紮得滿是傷痕也不在乎。

直到有次喬雪微來做客，驚喜地說：“沉舟你還記得我最愛玫瑰？”

那一刻尤霧眠才明白，原來不是他喜歡玫瑰，是他喜歡的人，喜歡。

汽油澆下去，火把扔進去。

嬌豔的紅玫瑰在烈焰中扭曲、焦黑，最終化為一片灰燼。

熱浪撲在尤霧眠臉上，像是要把這三年的癡心妄想一並燒個幹淨。

第三天，她搬來凳子，取下牆上那幅巨大的婚紗照。

照片裏的晏沉舟西裝筆挺，俊美如神祇，卻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給她。

當時拍照隻是為了應付外界，攝影師讓他們靠近些，晏沉舟皺眉說 “就這樣吧”，連她的手都不願意牽。

相框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

尤霧眠一腳踩上去，照片中兩人的臉頓時支離破碎。

就像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殘缺的。

契約到期的當天，晏沉舟回來了。

他西裝革履，顯然是剛從某個重要場合回來。

看到滿地的行李箱，他語氣淡淡：“收拾這些做什麼？”

“要走。”尤霧眠平靜地說。

晏沉舟鬆了鬆領帶：“去散散心也好。”

“我有很重要的東西給你。”她伸手去拿茶幾上的文件袋。

就在這時，晏沉舟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眼神瞬間柔和下來：“雪微？”

尤霧眠的手僵在半空。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晏沉舟的表情從驚訝到欣喜，最後甚至帶了點罕見的緊張：“你等我，我馬上到。”

“等等，這個你……”尤霧眠舉起文件袋。

“回來再說！”門已經被重重關上。

尤霧眠站在原地，看著手中的離婚協議，忽然笑了。

她早該習慣的，在晏沉舟心裏，喬雪微永遠排在第一順位。

她將離婚協議和當初簽的契約一起放進一個精致的禮盒，擺在茶幾最顯眼的位置。

然後拎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住了三年的 “家”。

出租車駛向機場的路上，手機震動起來。

喬雪微發來消息：

「霧眠，我想明白了，我決定接受沉舟的心意了，反正他也不愛你，你能不能……對他放手？」

尤霧眠看著這條消息，忽然明白為何方才他那麼開心。

她慢慢打字：「好，我把晏沉舟還給你了。」

發送成功後，她將晏沉舟和喬雪微所有的聯係方式一一拉黑、刪除。

車窗外，陽光正好。

晏沉舟自由，

她，也自由了。

從此以後，天高海闊，她隻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