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車撞死了,死相應該是挺慘的,畢竟臨走前聽見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死後,我飄到一朵雲上,見到了蕭然的白月光蘇青青。
她還是蕭然床頭那張照片裏的樣子,一襲白裙,溫溫柔柔的。一見到我,被嚇得夠嗆。
我蹲在她旁邊:“你走了可把我坑慘了,蕭然日夜報複我,覺得是我害了你。”
白月光同情地看著我。
我又接著說:“不過現在我也死了,他應該開心了。”
可過了沒兩天,蕭然也飄到了這朵雲上。
1.
蕭然一見到我就猛地撲上來,結果手穿透了我的身體。
“大哥我都死了,你還不解氣,還要再掐死我一次?”我後怕地摸著脖子。
白月光在旁邊輕輕柔柔地說:“你剛上來,靈體還不穩固,摸不到我們的。”
聽見蘇青青的聲音,我才想起旁邊還有這麼一號人。
“總說想她想她,現在見到了,快親熱去吧。”我自動往後退了退,站在了雲朵邊邊上,對著蕭然開口。
蕭然要來拉我的手,突然想起剛剛蘇青青的話,於是麵色冷峻地說道:“你往裏麵來點,也不怕掉下去摔死。”
蘇青青又開口:“可是我們已經死了。”
我噗嗤一樂,頭一次覺得蕭然的白月光還挺有意思。
我轉頭問蕭然:“你怎麼死的?”
蕭然把頭扭過去,語氣冷硬:“車禍。”
我又一樂:“善惡到頭終有報,讓你生前折磨我。”
蕭然不說話了,似是想起什麼。
2.
我和蕭然的婚姻純屬是場意外。
我大學在咖啡館兼職,見到蕭然的時候正滿手咖啡渣。
他的語氣高傲:“假結婚,有興趣嗎?幫我應付家裏,一個月十萬。”
如果細說起來,他這可能都算是強搶民女,但我絲毫沒猶豫。
一個月十萬啊!這樣的高薪工作去哪找!
蕭然留了電話,說下個月見家長。
我特意挑了一襲紗質白裙,扮成長輩最喜歡的乖乖模樣。
結果蕭然見到我先發了飆:“去換掉!誰讓你穿這一身的?”
我不明所以:“家長都喜歡這一款,我特意買的,花了我500塊呢。”
蕭然從錢包裏抽出一張黑卡甩在我身上:“現在去買!別買白色,你穿著很醜。”
我伸手接,結果沒接住,黑卡順著我的裙子滑到地上,我蹲下身扣了半天才扣起來。
狼狽得很,可我不在乎,拿著卡轉頭去買了一身一萬塊的紅色連衣裙加一雙恨天高。
出席宴會的時候,閃瞎了蕭家人的眼。
蕭父臉色難看,蕭母也話裏帶刺:“餘枝,做蕭家兒媳要內斂,太張揚其他家會看笑話。”
沒等我開口,蕭然牽起我的手,語氣很不客氣:“我喜歡的就是她這種勁,你們不是催我結婚嗎?就她了。”
隨後,他帶著我離席。
我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突然覺得這金主還是挺夠意思的。
可我想錯了,一出酒店,蕭然直接甩開了我,順帶拿手帕擦擦手。
“做得很好,以後在他們麵前,能多作就多作,他們罵你一句我給你多加一萬。”
我這人向來比較謹慎,弱弱地問道:“那如果打我呢?”
蕭然愣了一下:“不至於。”
他還是不夠了解自家人。
3.
這天以後,我和蕭然隻在他家有聚會的時候見麵。
每到那天,我就會穿上各種款式的緊身裙,然後欣賞蕭家人次次黑得不一樣的臉。
剩下的日子我就繼續在咖啡館打工,偶爾會收到蕭然寄來的小禮物。
有時是衣服,有時是鑽石項鏈。
盒子下麵都放著紙條,上麵寫著兩個字:獎金。
我給他打電話:“蕭然,下次項鏈能不能換成金的?保值。”
他嫌棄道:“餘枝,你真是拜金到一定程度了。”
他不懂,這叫給自己留後路。
畢竟說不定哪一天,我這份高薪工作就丟了。
我生日那天,蕭然特意請了蕭家的所有人,給我辦了盛大的生日宴。
雖然知道他是為了作勢,可我還是被頭頂巨幕投射的星光感動得兩眼淚汪汪。
我最喜歡星空,讓人心神沉靜,但隨著工業化的發展,城市裏已經見不到漫天的繁星。
現在蕭然送了我一片永不更迭的璀璨。
他不知道,其實他抬頭看屏幕的那一秒,我突然很想抱抱他。
後來蕭家開始懷疑我們的關係,為了遮掩過去,蕭然辦了一張假結婚證,還準備了世紀婚禮,零零碎碎地花了有幾千萬。
我嗤笑,有錢真好,為了個破謊豪擲千金。
不過再怎麼樣,這是我第一次結婚,就算是假的,我還是緊張得要命。
結果婚禮上新郎跑了。
蕭然馬上要給我戴戒指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扔下戒指盒就跑。
戒指咕嚕嚕地滾到一邊,我默默撿起來,給自己戴上了。
因為蕭然說過,假婚禮一次五十萬。
下麵哄笑一片,我聽見有人罵我不要臉。
蕭母上來給了我一巴掌:“為什麼不攔著然然?是你非要嫁蕭家,現在又讓我們出這麼大的醜!”
我沒還手,默默盤算回去該向蕭然要多少錢。
過了幾天,蕭然回來了,臉頰滿是胡茬。
我仰著還沒消腫的左臉湊過去:“老板,你媽打了我一巴掌,怎麼結算?”
蕭然怒視著我,咬牙切齒地問:“是不是你做的?”
“什麼?”
“是你騙青青說我們結婚了?”
我皺巴著臉,“青青是誰?”
蕭然猛地把我推到地上,兀自對我發泄:“餘枝,別裝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好過,我要讓你給青青賠命!”
我撞到桌角,感覺暈暈乎乎的,一摸後腦滲了血。
可我還是沒搞清楚青青是誰。
直到我搬進蕭家,看到了蕭然床頭的照片。
上麵的女孩一襲白裙,笑得溫柔。蕭然站在她身邊,目光沒分給鏡頭一分。
照片落款:蕭然,蘇青青,2月14日星光遊樂園攝。
“這樣的女孩,因為你自殺了,驕傲嗎?”
蕭然冷不丁出現在我身後,語氣嘲諷。
我手一抖,玻璃相框摔在地上碎成幾片。
蕭然急了,小心地把照片收在兜裏,而後拿起一塊碎片,在我胳膊上狠狠地、慢慢地劃。
特別疼,我拚命掙紮,還是擰不過他。
隻能眼睜睜看著胳膊綻出嫩肉,鮮血越流越多。
他笑得令我心顫:“不是想要錢嗎?忍著。”
他繼續說著,聲音仿佛來自地獄:“那天,青青的胳膊也像這樣......”
走的時候,他把黑卡扔給我。
這次我沒有撿。
我考慮過要不要以故意傷害罪把蕭然告了,後來想想他一個月打來的那十萬,還是決定原諒他。
事實證明,這樣做是明智的。
蕭然沒再對我做什麼,隻是每天領回一個女人。
無一例外的,全都穿著白色紗裙。
他用這樣的舉動告訴我,世界上隻有我不配穿白色。
我沒空理他,忙著用這幾個月攢的錢做播客。
4.
其實當初兼職就是為此,所以蕭然提出來的時候我一口答應。
我在各平台都已經有了粉絲基礎,現在離正規化就差一筆注資。
進錄音棚的時候,我遇到了許清。
之後我錄每一期播客的時候,他都坐在對麵。
我問他能不能給我加點混響,再把聲音調好聽點。
他搖頭:“沒必要,你的原聲已經很美了。”
我笑他:“你們對客戶都這麼撩?”
他也笑:“隻對喜歡的這樣。”
我避開了他炙熱的目光,現在的我需要錢,很多的錢,他給不了。
於是我還是安分地做著名義上的蕭太太,每月賺著十萬窩囊費,一半投到播客裏,一半寄到療養院。
媽媽的病,是我答應蕭然的另一個原因。
她確診阿爾茨海默症,漸漸忘記了一切,同時還要靠吃藥續命。
每次去療養院,我就把錄的播客放給她聽,裏麵細數著我們的過去。
每次聽完,她就重新認識我一次。
我也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做她的女兒。
所以雖然蕭然以傷害我為樂,我還是很感謝他,給我一個繼續做女兒的機會。
蕭然領回第十三個女人的時候,我正坐在沙發上讀書。
他見我並不在意他的風流,過來狠狠地掐著我的脖子:“餘枝,你果然隻是愛我的錢。”
我閉上眼睛,一滴淚劃過臉頰。
他恍惚了一瞬,鬆開手。
我趁機說:“蕭然,我想辭職了。”
蕭然嗤笑:“賺夠錢想脫身了?青青還有機會重新活一次嗎?你又憑什麼拿著錢去過你的新生活!”
又是青青。
我苦笑著看向對麵的照片,蕭然重新洗了一張大的掛在客廳的牆上。
蘇青青,你真傻。
蘇青青,你真聰明。
其實我也是在蕭然領回一個又一個女人時,才發現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蕭然以為我不在乎,其實我的心裏早已千瘡百孔。
可是何必呢,蕭然,我們本就是假結婚。
我也曾試過和蕭然重新來過,親手給他做了心形巧克力。
為此,還不小心被燙傷了手。
可蕭然看也沒看一眼,把巧克力扔在腳下踩得粉碎,然後舉起我包著創可貼的手,語氣滿是不屑:“餘枝,你裝什麼柔弱。我給你的錢,夠你看幾萬次醫生。”
可是蕭然,醫生治病,治不了心。
5.
幾天後,護工打電話來,說媽媽偷偷跑出去,結果突然犯病,進了ICU。
我要趕去醫院,卻被蕭然攔下。
“今天是青青的忌日,你不許出門。”他的話裏不含一絲溫度。
我急出一身汗,用了畢生最溫柔的語氣:“蕭然,我媽媽出事了,你讓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他冷笑:“還想騙我?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蕭然說完要走,被我拽住衣袖。
我哐當一下跪下,扯著他的衣服求他:“求求你,我沒有騙你,真的,求求你......”
我還是被蕭然關在了家裏,門口配了兩個保鏢。
破門,跳窗,所有可行的辦法都未果。
再接到醫院的電話,是媽媽的死亡通知。
我滑坐到地上,半晌才緩過神來。
然後打開播客賬號,把動態一條一條地刪掉。
當回憶中最珍貴的東西消失了,這段回憶就不再有意義。
渾渾噩噩地度過一夜,蕭然打電話遣走了保鏢。
我重新獲得出門的自由,卻不知道該去哪裏。恍惚地走在街上,等聽到刺耳的鳴笛聲時,人已經飛了出去。
再然後,就到了這朵雲上,遇到了蘇青青。
6.
看到她時,我的心情很複雜,說不出是憤怒,還是唏噓。
我們聊了很久,聊她與蕭然的過去,聊我與蕭然的曾經。
原來她並不是自殺,而是絕症。
隻是碰巧在我和蕭然假結婚的第二天犯了病而已。
鬧出這麼大的烏龍,我捂著肚子笑了很久,笑到淚流滿麵。
這麼一個烏龍,鬧到最後物是人非。
我給她講了她死後發生的一切,她一臉驚訝,不相信這是蕭然會做出的事。
“醒醒吧,少女。”我捏捏她的小臉,軟乎的不行。天真無邪,不諳世事,怪不得蕭然那麼愛。
“蕭然從不在意別人的想法的,他做這些,或許是因為他愛上你了。”蘇青青蹲在我身邊,突然冒出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