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棒狠狠砸在骨肉上發出的悶響在眾人眼中響起。
“不要!”
江望舒疼得眼前發黑,她死死咬住嘴唇,淒厲的尖叫從她唇中溢出。
緊接著,是接連三聲骨頭斷裂脆響。
劇痛如潮水般襲來,她眼前陣陣發黑,恍惚間似乎看見沈旭死死盯著自己,麵露不忍地模樣。
夜色漸深,昏死過去的江望舒被一席草席胡亂卷著扔到了山腳下,江府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怎麼就把人趕走了?”
江老爺聽見這個消息時,眉頭緊鎖。
“不是說好要送給李大人嗎?她這樣的命格送到李家,不出一年必定能讓李家家破人亡。”
江夫人放下茶盞,歎了口氣。
“話雖如此……”
“老爺,您瞧瞧,那丫頭回來這些日子,府裏就沒安生過,你我更是頭痛腦熱不斷。”
“雖說她沒入族譜,可血緣總是真的……”
“但李大人那邊該當如何?”
“政敵可以想其他辦法對付。”
江夫人壓低聲音。
“但若是咱們真被那丫頭克死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江老爺沉吟片刻,緩緩點頭。
“夫人說得有理。”
暴雨傾盆而下。
冰冷的雨水打在江望舒臉上,讓她短暫地恢複了意識。
她躺在城外的泥濘中,四肢傳來的劇痛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天煞……孤星……”
她低聲呢喃,艱難地挪動著身體,想要爬回城裏。
她要去問個清楚,憑什麼她生來就要承受這些痛苦?
憑什麼所有人都說她是災星?
明明,明明她也是江家的女兒!
可還沒爬多遠,一個不慎,她整個人摔進泥坑裏,斷骨刺破皮肉,鮮血混著雨水流淌。
意識再次模糊,她感覺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莊子。
耳邊是混雜在一起,亂七八糟的嗓音。
“滾開!災星!天煞孤星的東西離我們遠點!”
“我,我不是天煞孤星。”
“那你就是沒人要的野丫頭咯,又臟又臭,才不要和你玩!”
……
“舒兒,我心悅你,我隻想娶你……”
“我,我會等你沈旭哥哥……”
“我沈旭此生絕不負你,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
“什麼臟東西,不許這麼稱呼我們,你就是個賤婢,天煞孤星,就應該去死!”
“奴婢知錯了……”
“鄉下養的果然是賤種!得了瘋病,真是癡心妄想!”
……
"阿彌陀佛。"
一道蒼老的聲音將江望舒從噩夢中喚醒。
她艱難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簡樸的禪房裏。
“姑娘醒了?”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正在為她換藥。
“姑娘莫怪,老衲路過山腳,瞧見姑娘傷勢嚴重,便擅自將姑娘帶回寺中。”
江望舒張了張嘴,可幹澀的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不急。”
老僧遞來一碗溫水,眼底盡是關切。
“姑娘身上是如何落下這樣嚴重的傷勢?”
“不知姑娘家住何處,可需要老衲替你聯係家中之人?”
囫圇吞下一碗水的江望舒木訥地抬頭,眼底的淚驟然滑落。
“我……我沒有家……”
聽見江望舒這個回答,老僧轉動了兩下手中的佛珠。
“阿彌陀佛……”
“姑娘若是不介意,便在我們寺中住下吧,禪房簡陋,望姑娘莫要嫌棄。”
而老僧口中簡陋的禪房,卻比偌大的江府給她這個親生女兒分去的院子還早幹淨敞亮。
在寺廟中修養了幾個月,每日吃著小僧送來的齋飯,聽著一些較為活潑的小僧圍著她嘰嘰喳喳,江望舒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的傷漸漸痊愈,很快便已經可以下床走動,做一些簡單的事了。
不好意思一直白吃白住,又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去,她便開始幫著寺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掃地、做菜、修補衣裳,整理經書……
“望舒姐姐,我們寺中的妙善方丈雲遊歸來了!你之前不是同我們打聽過他的消息嗎?”
聽見小僧興衝衝的聲音,江望舒雙眸頓時一亮。
她一直聽說過妙善大師佛法高深,或許可以從他那裏了解那天煞孤星的命格。
“那你可願幫望舒姐姐問一問,能否讓我去見一見妙善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