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與三皇子成親前幾日，他改了主意，要娶爹爹的外室女婉婉。

爹爹大喜過望，將婉婉接入府中，將婉婉記在母親名下，說是我的嫡妹。

三皇子對我說：“你名聲在外，是貴女的典範，父親是尚書，外祖是江南首富，你不做我正妻，也無人敢小看你。”

“待成親三月，我必迎你進門做側妃。”

他大概不知道，當年他母妃淑妃娘娘想盡辦法要給他訂下與我的婚事，不是因為我是貴女中的翹楚，也非我父親的官職，而是，我的外祖是江南首富。

我聽了他的話，改天便退了婚書。

要換個夫婿還不容易？畢竟，要爭儲的皇子，可不止他一個。

1.

沈婉進府那日，我正繡著嫁衣，隻差最後一針。

嫁衣是母親臨終前為我一針針繡下，隻剩下最後鳳凰的眼睛未繡好，隻差最後幾針，這隻鳳凰便可展翅高飛。

“小姐，三皇子來了。”畫兒在門外掀了簾子。

三皇子白晟安是我未婚夫婿，他身後跟著一個女子，我抬眼看去，嬌弱不勝涼風，一吹便要倒的嬌羞。

白晟安牽了她進來：“婉婉，這是你的嫡姐，別害怕。”

那叫婉婉的女子嬌怯地行禮：“嫡姐安好。”

我放下針看著三皇子：“殿下，我母親隻有我一個女兒，哪來的妹妹？”

白晟安微微一笑：“婉婉是我在幾個月前認識的，後來才知她是你妹妹，你父親剛接她入府，正要告訴你。”

“婉婉比你小，性子膽小又怕羞，你多看顧著先。”

我站起來：“血脈一事可大可小，如果是妹妹，自然有父親開宗祠告訴族人，我隻是一個做女兒的，哪裏能做主。”

婉婉眼淚落下來：“殿下，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我還是回去吧。”

白晟安拉住她，又淡淡地看我一眼：“玉遙，你這是幹什麼？我說了婉婉膽小，你這樣嚇到她了。”

父親院子裏的嬤嬤在外麵進來：“大小姐，老爺剛才已開了宗祠，在族譜上加了二小姐的名字，二小姐的名字現在叫沈玉婉。”

“老爺說了，要姐妹相親相愛，讓大小姐多讓讓二小姐，她還小呢。”

婉婉破涕而笑，白晟安捏了捏她的鼻子，輕哄道：“現在放心了，我認識你那天便說過，一定會讓你認祖歸宗，你現在是尚書府的二小姐，誰也不能輕看你。”

“而且，沈大人說了，你記在玉遙母親名下，也是嫡女，日後做我的王妃也無人敢笑話你的身份。”

我的心沉了一下：“殿下這話是何意？”

白晟安像才想起來的樣子，說道：“我對婉婉一見鐘情，我想，她的性子，如果進府做側妃一定會被人拿捏欺負，我想了一下，把你和她換一下，她做正妃，這樣，無人再敢欺她。”

“玉遙你性子剛烈，處事有度滴水不漏，你做側妃，這樣姐妹又融洽，再好不過。”

我的臉白了下來：“你要退了我們的婚事？”我們可是還有幾日便成親了。

白晟安笑了：“怎麼是退了婚事，隻是從正妃變成側妃而已，玉遙你放心，你的父親是尚書大人，外祖家又富可敵國，你就是做皇子側妃，滿京城也無人敢小看你半分。”

2.

“嫁入王府，婉婉什麼都不會，主持中饋還是你，你還是當家主母，我們婉婉啊，隻能做個小米蟲罷了。”

玉婉已羞得埋入他懷裏：“王爺，婉婉不依，你說婉婉隻會吃喝。”惹得白晟安一陣大笑。

我看著白晟安，想切開他的腦子看他裏麵裝著什麼，我與他的婚事在幾年前定下，皇子的正妃，豈是說換就能換的，他這是把耳光狠狠甩在我臉上，一絲顏麵都沒有留給我。

想要享齊人之福？想要菟絲花的外室女做正妻，還想要我這有雄厚財力外祖的嫡女入府做側妃，他的算盤打得真是響，可是，怕是要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我將嫁衣慢慢收了起來：“殿下，你待如何與你母妃說這事呢？”

他笑了，過來摟住我的肩膀：“所以我就說玉遙最是聰明，我覺得，由你入宮和母妃說最好。”

“你就說，你不堪做正妃之位，把正妃讓給婉婉，她嬌弱溫柔，母妃也一定喜歡。”

“由你開口說不同意做正妃，母妃一定不好怪罪你，隻會說你懂事。”

羞辱我的話一句一句傳進我耳朵裏，我全身冰涼。

訂婚幾年，為了他儲位之爭，每次他需要大量錢財去疏通關係，拉攏人脈的時候，外祖都會不惜餘力地幫他，銀票都是一箱箱送過來我這裏，由我轉給白晟安。

外祖每次都說：“隻要三殿下登上那位置，以後我們玉遙便是母儀天下之人，外祖為了玉遙什麼都舍得。”

這些年，為了他花出去的銀錢，打一座銀山都足夠了，不料卻是一個白眼狼。

我失望地閉上了這眼睛，這樣沒腦子的皇子，再扶持也是爛泥，不過還好，爭儲的皇子可不隻他一個。

我沉著聲音說：“好，明日我便帶婉婉入宮見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是喜歡我的，因為我的背景實在誘人，是她最最滿意的皇子妃人選。

隻是當我跪在地上，舉著婚書退婚時，她的臉變成了冰塊。

“淑妃娘妨，三殿下心儀婉婉，說要娶她為正妃，臣女不想讓殿下失望，讓他與心愛之人分離，但是亡母有命，玉遙隻為妻不為妾，所以，請娘娘收回成命，取消我與三殿下的婚約。”

“殿下說，婉婉乖巧聽話，嬌弱溫柔，是旁人不知道的好，淑妃娘娘也一定會喜歡她的，還請成全了婉婉與三殿下的情義吧。”

說完，將婚書呈上，嗑下了頭去。

淑妃娘娘臉色發青，看著玉婉：“沈玉婉？你抬起頭來讓本宮好好瞧瞧，看長得是如何地嬌弱溫柔，旁人不知道的好？”

玉婉一臉嬌羞地抬頭：“謝娘娘誇讚。”

淑妃娘娘：“那你今日便留在宮中，讓本宮好好看看你有多好。”

“婉婉姑娘想必是會煮茶的，便煮一碗本宮嘗嘗。”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婉婉端著煮好的茶，跪在淑妃宮前，瑟瑟發抖，不得起身。

3.

淑妃冷冷地看著她：“一個外室女，想做我兒正妃，你便是做側妃都汙辱了我兒的門庭，如果不是你這狐媚子，我兒怎麼會鬼迷了心竅。”

婉婉被淑妃留在了宮中，我一回府，剛一進門，便被父親一聲喝斥：“逆女，跪下。”

“啪”一個耳光打在了我的臉上。

父親鐵青著臉：“婉婉自從在外麵長大，受盡了委屈，你在府內享受榮華富貴，卻心眼如此之小，為了一個正妃之位，陷害於她，讓她在淑妃娘娘麵前丟臉，被罰跪在宮門，這樣你可稱心了？”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心思狠毒的女兒，我告訴你，這個正妃，隻能是婉婉的，你若聽話，三殿下還會許你一側妃之位，如果你還般任性，你隻能做一個低等的妾。”

“來人，拖大小姐去祠堂裏跪著，二小姐一日不回府，她便不許起來。”

第二天，京城便傳遍了，三皇子為了沈尚書家的外室女，跪在淑妃娘妨宮前，說要娶外室女為正妃，如果淑妃娘妨不同意，他便長跪不起，與婉婉一起跪死在那裏。

婉婉哭得梨花帶雨：“殿下，她們是不是都不喜歡婉婉，為什麼？隻是因為婉婉出身不好嗎？婉婉不想拖累殿下，婉婉可以離開的，我不想讓殿下為難。”

白晟安擁她入懷，心疼得不得了：“放心，我一定會風光娶你進門為正妃。”

淑妃娘妨最終點了頭，因為三皇子跪暈在了宮門前。

封婉婉為三皇子為正妃的旨意是和婉婉一起回來的，婉婉一臉得意地看著跪在祠堂裏的我：“姐姐，日後見我，可要跪拜行禮了，畢竟我是正妃啊，你出身再高，外祖家再有錢，可是你就是妾，哈哈。”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說我是外室女，那又如何，父親隻疼愛我，三殿下隻喜歡我。”

“姐姐日後見了我，要稱我一聲三皇子妃娘娘了。”

“哦，父親說了，母親留給你的嫁妝，也要給我一份呢，我先去庫房挑嫁妝了，真是不知挑什麼好。”

她得意張揚地離去了。

畫兒氣得跳腳：“小姐，他們太過分了，搶了小姐的親事，還要搶夫人留給小姐的嫁妝。”

白晟安來祠堂裏接我出去，一臉地安慰：“沈大人也是擔心婉婉，不免罰得過了些，玉遙，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我，我答應你，就算你不是正妃，我仍給你正妃之尊，迎你入府做側妃之日，一定是八抬大轎可好。”

我看著他：“殿下，我們的婚約取消了，淑妃娘娘沒告訴你嗎？”

他一臉寵溺地看著我，像哄婉婉一樣輕哄我：“好了，我知道做側委屈你了，婉婉懂事，說如果你喜歡的話，她可以把正院讓給你住，她住側院，這樣你滿不滿意？”

“好了，到時候我一定雨露均沾，不會因為你是側妃而冷落你好不好？你最是懂事，別再鬧小性子了。”

我沒有理會他，出了祠堂，婉婉站在院門外，緊緊抓著白晟安的手：“殿下，還有幾日成親，你陪我去庫房挑些首飾可好？”

4.

我停住了腳步：“庫房？那是母親留給我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去挑首飾？”

婉婉眼裏的淚搖搖欲墜：“父親說了，母親也是我的母親，她留下的東西也有我的份，姐姐，我知道我做正妃你不高興，可是，你不能忤逆父親的話啊？”

我叫來護衛：“除了我，誰敢擅入母親的庫房，立即報官。”

白晟安看著我：“玉遙，玉婉是你妹妹，既然是你們母親留下的嫁妝，她自己有資格要一半，你這樣也實在是太不堪了些。”

我氣笑了，指著玉婉：“殿下，你願意娶一個外室女是你的事，但是，她的母親，是青樓的青樓女子，她想要嫁妝，大可去問她自己的母親，想認在我母親名下，我怕娘親地下有知都要爬起來找父親算賬。”

婉婉眼淚落下：“姐姐，我也是沈府的嫡女，你何苦這樣欺我，如果你是因為我要嫁給殿下而生氣，婉婉可以不嫁的，殿下，婉婉可以青燈古佛，一生不嫁人，也不想失了姐妹之情。”

我嘲諷地說道：“姐妹之情？大可不必，你要嫁三殿下，那是你們的事，我和他婚約已經取消，男婚女嫁各不相幹，玉婉姑娘也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些，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想搶別人的未婚夫婿的。”

白晟安有些惱火，皺著眉看我：“好了，我雖寵你，你也要適可而止，皇子側妃，也是旁人要不到的榮耀，如果不嫁我，滿京城，還有誰敢娶你？”

我冷冷地看著他，他大概忘記了，這個天下，可不止他一個皇子。

白晟安甩手而去，我聽到他的侍衛在問他：“殿下，沈大小姐不會到時候不願意入府吧，畢竟一個嫡女被搶了正妃之位是奇恥大辱，別人會笑話她的，日後如何在京城立足。”

白晟安冷笑道：“她一個尚書的嫡女而已，知道她和我取消婚約，還有誰敢要她？放心吧，到時候我下聘的時候，多給她些顏麵就是了，女人嘛，哄哄就行了。”

我在後麵捏緊了手，這樣惡心的人，不要也罷。

到了三皇子成親那日，尚書府滿府張燈結燈地熱鬧，父親恨不得把他壓箱底的寶物都拿出來給玉婉做了嫁妝，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偏愛。

白晟安穿著皇子的服製進了府，外麵看熱鬧的圍滿了整條街。

“聽說三皇子妃是外室女啊。”

“誰知道呢，原來訂的是沈大小姐，聽說三皇子一見那外室女便著了迷，死活要退婚娶外室女。”

“三皇子是瘋了吧，正經的大小姐不娶，娶一個外室女？”

“聽說是尚書大人在外麵養著的青樓女子生的，以前還是百花樓的頭牌，這估計侍侯人的功夫了得，你們懂什麼？”

“大小姐真可憐，臨出嫁了還被搶了婚事。”

“嗨，沒辦法，那天那個外室女在百寶樓訂首飾，哎喲，那會撒嬌喲，把百寶樓裏的男客都迷暈了。誰不說三皇子好福氣。”

“新娘子出門了，新娘子上轎了！”

滿天的喜糖和喜錢撒了出來，大家都圍做一堆搶。

“聖旨到！”

三皇子一臉得意：“一定是母妃求父皇下的聖旨，這樣也讓婉婉有顏麵。”

全府的人都跪了下來。沈玉婉掀了蓋頭，讓人好好看看她一臉地得意。

“禮部尚書沈鋒嫡女沈玉遙，溫香恭順，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茲賜婚於大皇子為正妃，望爾等婚後相濡以沫，結百年之好，命擇良辰吉日完婚，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