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粗的鞭子毒辣的甩到身上時,我好像聽見了皮開肉綻的聲音。
可我叫不出聲。
劇烈的疼痛把我帶入黑暗。
黑暗的盡頭裏,我好像看見了十歲的自己和秦深。
剛見麵的時候秦深十二歲,
蓬頭垢麵。
是院長媽媽從街上撿回來的小孩。
孤兒院裏也是暗藏等級的。
秦深這樣年紀小的,來曆不明的孩子。
一開始連飯也吃不飽。
他瘦骨嶙峋的嚇人,胸腔的骨頭都凸了出來。
那樣的他,
卻敢從那群孩子手裏搶回我母親留下的唯一物件。
一塊平安扣。
從那時起,我們互相攙扶著,
終於像兩條被遺棄的野狗找到了溫暖。
跌跌撞撞的長大了。
本來我們約定好長大一起去念大學,結婚,
看望我去世的爸媽,再幸福的過一生。
這一切卻在十六歲那個夜晚被打斷了。
方圓半夜想放煙花,
卻不小心點燃了孤兒院的廚房,
我還在幫院長媽媽記賬,在窗戶裏看見了她倉皇逃走的身影。
那夜的風吹得很大,
火勢瞬間彌漫,院長媽媽在火光裏用盡全力把我推了出去,
她卻被燒斷的房梁掩埋。
整棟樓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我慌亂的守在門口仔細辨別黑夜裏的每一個麵孔,卻始終沒等到秦深的身影。
我失聲質問和他一間房的孩子,
才得知他睡前被看不慣的小團夥下了安眠藥。
本想揍他一頓,卻沒想到起火了。
火光衝天,沒有一個人肯返回。
消防員把我們瘋狂往外推。
我那一刻卻什麼都不在乎了。
掙脫開所有人,衝進了火光裏。
背出他時,他已經暈厥了,背後的皮肉被燒焦,一片黢黑。
急救的護士告訴我,
秦深有過奔跑的痕跡,被絆倒後倒地不起,腎臟破裂了。
如果沒有替換的,今晚就得死。
所有人都匹配了,
隻有我和方圓匹配成功。
她卻掙脫我,飛快的躲開了。
我的年紀太小,沒有監護人,也沒有錢。
院長媽媽也走了。
這場手術沒有一點希望。
天快亮時,孤兒院的孩子們都陸續散去,各找出路了。
隻剩下我和麵目全非昏迷的秦深被遺留在角落。
我發瘋似的跑遍全城,
終於找到了當地的地下大佬,龍霄。
我背著秦深跪在地上,求他幫我安排一場手術。
把我的腎臟換給秦深。
作為交換,
我賣命給他十年。
手術完後,我留下口信給秦深,就被龍霄帶去碼頭,上了船。
沒想到方圓居然冒名頂替了這一切。
秦深一直以為我拋棄了他,
他恨我。
恨不得我去死。
可這些年,我再也沒見過他。
“後悔嗎?”
那兩人走後,龍霄來到我床前點了根煙。
我搖了搖頭。
其實不後悔。
我垂下眼,
眼前浮現的是十二歲的某一天,
那晚天很黑,
我出門尋找秦深時,
院門口的五十歲的光棍老保安一把抓住我,拖進花叢。
秦深幾乎以命換命救了我。
那保安身上帶了刀,
他身上中了好幾刀,差點死掉。
那時的我,以為無以回報。
直到那場大火......
蕭瑟的寒風猛地吹開房門,打斷了我的思緒。
夜已經深了,甲板外一片漆黑。
龍霄脫下西裝披在渾身青紫的我身上。
“十年前的事,需要我幫你解釋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身上傷痕刺痛著,時刻提醒我今夜發生的一切。
那顆腎就當我還給他的。
以後,我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