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幾度以為能和顧宴琛相敬如賓到老。
想起初見麵時,他骨瘦嶙峋,是顧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我,這個剛被尋回,流落在外的沈家千金,頂著一張蠟黃的臉,穿著一套不合身的禮裙。
婚事敲定那天,外界的嘲笑聲巨大。
大抵是說,身份尷尬的私生子娶一個不受寵的千金。一窩子見不得光。
婚禮隻走了個過場,倉促至極,可我對此並不介意。
我和顧宴琛。
兩個命運相像的人湊在一起,抱團取暖。
或許是老天的撮合吧。
婚後,我努力盡好一個妻子的責任,體貼細致照顧他的生活。也曾幻想我們能有一個美好未來。
可突然一天,顧宴琛的助理傳來他墜落冰島的噩耗。
我瘋了般雇傭一批救援隊,在事發之地不分白天晝夜搜尋他的下落。
無果後,又拖著疲累到快要透支的身體。
跪在顧家老宅門口,一遍遍磕頭。
寒風滲透骨髓,我唯一的祈願就是顧家能發動資源,幫忙尋找顧宴琛的蹤跡。
身邊人都勸我,放棄吧,一個掉進冰窟的人怎麼還會有生還的可能?
我含淚搖頭,每天都處在崩潰邊緣,“顧宴琛,我等你回來——”
我夜以繼日瘋魔般找人時,有人在外網上刷到他和白月光旅遊各國的美照。
顧宴琛確實沒死。
這三個月,瀟灑地摟著別的女人逍遙異國,好不快活。
下飛機看到我眼窩塌陷,臉頰凸起的憔悴模樣時,男人嗤笑:“沈清離,你怎麼成這副鬼樣子了?”
我無力跪趴在地上,忍著哭腔,一遍遍質問他為什麼。
男人嫌惡的話至今猶言在耳,他說:“有什麼資格過問我的生活?記住,你隻是顧家利益交換回的,一條狗而已——”
回憶戛然而止。
接起電話,聽筒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死了沒?沒死的話,抓緊給雨薇收拾出一間房。”
電話那頭,宋雨薇把手機搶在手裏,笑得俏皮:
“出國這麼久,我喜歡黏著宴琛這個習慣一點都沒變......對了,被子和枕頭都要雙人式的哦!”
“以後咱們三人同在一個屋簷下,姐姐不會生活得不習慣吧?”
我內心毫無波瀾,“不會,人多熱鬧嘛。深更半夜的,你們在哪兒?”
“宴琛正帶人家在野外飆車呢,可刺激啦......砰——嘟嘟嘟......”
電話突然被意外中斷。
再度回撥,已是忙音。
我猛地站起身,手指微不覺察地顫抖。
突然,我聞到一股惡臭。
衣櫃打開,熏天的腥臭味頓時在整個房間彌漫開來。
想起意識模糊間,宋雨薇麵露譏誚,在顧宴琛默許的目光中,特地將她的寵物豬塞到我的衣櫃:“阿寶,好好表現哦!”
......
“中心醫院。”
顧宴琛的消息彈出時,已是半夜,我緊緊攥著手機,渾身的骨節都跟著顫抖起來。
“小初,小初......”心臟處絞痛,我緊咬嘴唇,任由淚水糊了滿臉。
空無一人的街道。
醫院陰暗的長廊。
仿佛又將我帶回八年前那個夜晚。
那個和我在孤兒院相依為命、會昂起滿是稚氣的小臉,甜聲喊我姐姐的小初。
明明,馬上就能把她接回獨屬於我倆的小木屋,門口有條小溪,打開窗就能嗅到花香......
可是......我最愛的小初,我捧在心尖上的妹妹。
死在了八年前,我和她最臨近幸福的時候。
“怎麼,就這麼怕我死啊?”
衝進病房時,顧宴琛倚在門前好笑地看我。
從他身側穿過,目光直直落在病床那人身上。
接著緊緊將她擁在懷裏。
“放手啊!看我受傷,你心裏一定痛快死了吧?”
我忙不迭搖頭。
伸手想觸碰宋雨薇心臟的位置,卻被人猛然攥緊了手腕。
“承認關心我有那麼難嗎?沈清離,你服個軟會死啊?”
“沒有,我隻是......”
顧宴琛眯起眼冷笑,伸手過來:“說到底,不還是怕我出事?你看你,急著趕來鞋都跑掉,眼也哭腫了——”
“啊呀宴琛!”宋雨薇凶狠地瞪我,語氣逐漸嬌弱:
“人家胸口好痛,你幫我看看好不好?”
顧宴琛寵溺地摸著她的頭,兩人當著我的麵,彼此交換著曖昧的眼神。
我視若無睹,每天變著花樣做飯、燉補湯。
宋雨薇情緒低落,我扮鬼臉哄她開心。
她捂著肚子痛經難耐時,我的心都揪緊。忙衝上一杯紅糖水,給她按揉肚子。
甚至為了她能更舒服點,我還提出要幫她擦洗身體。
“不要臉!”宋雨薇紅著臉痛罵,“你覺著我身材好,想趁機占我便宜是不是?”
瞥見我手上猙獰的刀疤傷口,她嚇得直往顧宴琛懷裏鑽。
男人銳利的目光掃向我:“你成心的是不是?雨薇心臟不好,受不了刺激——”
“對不起,對不起......”我慌忙道歉,使勁拽著衣袖。
在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她恢複得極好,臉色越發紅潤。
反觀我一臉憔悴,黑眼圈極重的模樣,顧宴琛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
正想說什麼,宋雨薇努了努嘴:“真是戀愛腦上頭,蠢得要死。”
“什麼?”顧宴琛不解。
“笨蛋宴琛,沈姐姐愛你愛得要死要活,所以才費盡心力地討好我呢。”
兩人相視一眼,眉眼中染上嘲笑。
“怪不得要親自出手照顧雨薇,原來想連護工費都省了?”
見我沉默,顧宴琛捏起我的下巴,得意地笑了:
“沈清離,沒想到你竟愛我到這般!眼巴巴看我們親近,表麵裝作不在乎,心裏一定酸死了吧——”
宋雨薇用手輕捶他的胸口,嬌嗔道:
“哎呀宴琛,你可真壞,都把沈姐姐形容得像個賤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