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嫡姐一心想做寵妃，終於從宮女爬上了皇帝的龍床。

後來她假孕爭寵，被灌下紅花再不能生育，徹底失寵。

而我卻替她嫁給病弱殘疾的二皇子，榮華一生。

她嫉妒悔恨，在宮宴上發瘋殺了我。

再睜眼，我們一同回到了進宮之前。

這一次，她求著爹娘非要嫁給世子。

我欣然領旨，進宮做了宮女，心中樂開了花。

她不知道，二皇子離開我是活不了的。

而我能成功，從不是因為會討男人的歡心。

01

廳堂上放著兩份聖旨。

一份是讓各個世家都要送一個女兒進宮做宮女。

另一份是謝家嫡女與二皇子成婚。

嫡姐一看見那明黃色的聖旨，就衝過去搶在手裏，惡狠狠地瞪著我。

“謝念雙，想和我搶二皇妃的位置，做夢！”

看見她與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舉動，我便知道她也重生了。

“姝兒，不許說這些汙言穢語，你可是世家千金。”

趙蓉是我娘去世之後從姨娘扶正的，表麵上慈悲為懷，實際上佛口蛇心、最是毒辣。

父親寵妾滅妻，在我娘還沒死的時候，府中大小事務就已經交給了她。

她拉過謝姝耳語了幾句話，誰料謝姝聽了之後麵露驚恐，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娘！我不要，我才不要進宮做宮女，就讓謝念雙那個小賤婢去啊。”

“傻孩子，誰說讓你做宮女？你進了宮就有希望被皇上看上，做個寵妃，難道比不上嫁給一個死人嗎？”

“娘，我一定要嫁給二皇子，求你了！”

二皇子雙腿殘疾，病魔纏身，太醫說他絕對活不過二十弱冠。

趙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向想要當寵妃的女兒突然改了主意。

她揮揮手，身邊的女婢就端來一碗味道極衝的藥，隔著好幾米都能聞到。

“雙兒，過來母親這裏。”

我低下頭假裝恭順，“大夫人有何吩咐？”

“既然你姐姐不願意進宮，那這個光宗耀祖的機會就給你了。”

我唯唯諾諾地點點頭，“多謝大夫人。”

趙蓉捋了捋尖利而精美的指甲，“你進宮之後，你娘的牌位我會遷進謝家祖墳的。”

她一字一頓道：“絕、不、讓、她、做、個、孤、魂、野、鬼。”

我低聲道：“感念大夫人恩德。”

她見我還是這幅謙卑的樣子，滿意地鬆開手，“那你就把這碗補藥喝了吧。”

我垂下眼睛，看著黑乎乎的藥碗，端起來一飲而盡。

趙蓉抬了抬下巴，“你跪安吧。”

我麵色不改地走出了廳堂，用袖子擦了擦嘴。

回到房間之後翻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顆藥丸，直接吞了下去。

我伸出手，看了看因為恨意而掐出血痕的手心，冷冷笑了一聲。

娘，八年過去了，兩輩子了，她們還是想用一樣的方法害我。

可是，我早已不是當時隻能抱著你的屍體痛哭的小女孩了。

02

上一世，娘病的時候我才八歲。

她說自己得了病，將不久於人世，讓我好好聽爹的話，不要與當時還是姨娘的趙蓉做對。

在我十歲的時候，娘走了，我一直以為娘的死與大夫人沒有關係。

直到謝姝在宮宴拿出一根浸了毒的簪子插在我喉嚨上的時候，我才從她的瘋言瘋語中得知：

娘是被趙蓉下了慢性毒藥而死。

現在想來，她是為了保護我才騙我。

前世謝家被謝姝連累，卻隻落了個流放問罪的結果，現在看來還是太便宜她們了。

謝姝一直認為二皇子的殘疾病弱之症是自己好的，卻不知道那全是我的功勞。

如果沒有我拿住了他的要害，他那樣暴虐陰鷙，草菅人命的性格，早就把我砍得骨頭都不剩了。

什麼互敬互愛，什麼榮華富貴，那都是因為二皇子的命在我手中握著。

這一次，既然謝姝自己要去跳這個火坑，那就讓她好好嘗嘗被淩虐致死的滋味吧。

至於進宮當宮女？

我拿起桌子上的聖旨緊緊攥在手裏。

謝姝，我和你從來不一樣。

你隻想爬上皇帝的龍床，折斷自己的脊梁來擺出討好男人的媚態。

卻不知道紅顏未老恩先斷，隻有長久的利益和強大的自身，才能好好活下去。

03

謝姝帶著一行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來。

“來人啊！給我倒！”

她的婢女端起一盆冷水就潑在我臉上，緊接著又澆透了我的被褥和書桌。

整個鬆竹軒都像被水淹了一樣。

謝姝得意洋洋地插著腰，看著渾身濕透的我道：

“你說，如果我把你的臉劃破了，你還能有可能被皇上寵愛嗎？”

我擦了擦臉上的水，覺得有些好笑，“姐姐，你說，如果二皇子知道你殘害即將進宮的妹妹，無視皇家顏麵，還會願意娶你嗎？”

謝姝眼神更加陰狠：“所以啊，對付你這樣的賤人，我怎麼可能用這樣低劣的手段呢？”

“我已經告訴宮裏的人了，她們一定會好好關照你的，妹、妹！”

說罷，她冷哼一聲帶著婢女離開了。

小青心疼地直掉眼淚，“小姐，都怪奴婢無能，沒有攔住大小姐！”

我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姐姐為什麼這麼衝動嗎？”

小青搖搖頭，給我脫掉濕了的外袍。

伸手刮了一下小青的鼻子，我笑了笑，“傻丫頭，因為她害怕自己這一次又把事情搞砸呀。”

但是蠢貨就是蠢貨，再來一次她也依然是死路一條。

謝姝的婚禮浩大又隆重，一如上一世的我。

二皇子雖然不受寵，但是他有一個極為受寵的母妃，陳德妃。

她戴著奢華的頭冠從我身邊走過，路過我的時候停了停，“妹妹，以後見了我，你就要跪下給我請安了。”

“這樣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盈盈福身，“那我就祝姐姐和二皇子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謝姝上了花轎之後，我也上了一頂破破的小轎子進了宮。

兩頂轎子就這樣向一個方向行進，卻又在半途背道而馳。

04

新進宮的宮女要先學一個月規矩，才能分配到各個宮室裏去。

而這一步對於宮女來說是最重要的一步，如果能分到養心殿，就幾乎能一步登天。

再不濟也要分到各個受寵的嬪妃那裏，才有機會能得見天顏。

我看著手裏“濟慈宮”三個大字，便知道這就是謝姝說的“照顧”。

濟慈宮是老太妃居住的地方，偏僻而少有人問津。

老太妃疾病纏身，連宮裏的太醫都不願去醫治，就怕老太妃有什麼不測連累到自己。

謝姝果然給我謀了個好去處，這樣的地方，和冷宮有什麼分別。

她如今頂著二皇子妃的名頭，宮裏的嬤嬤很願意賣她一個人情。

我收拾了東西即刻就前往了濟慈宮。

推開厚重的宮門，裏麵的擺件都有些陳舊了，宮人冷清，顯得格外荒涼。

我的到來並未引起這些宮女們的重視，她們早就習慣了，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一個倒黴蛋被安排來這裏。

不過屋內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一個服飾明顯不同的宮女跑出來喊了一句。

“太妃又暈倒了！快去請太醫！”

她慌亂地瞧了一眼，看到了我。

“新來的！你還愣著幹嘛，還不快去！”

請太醫可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新人到哪裏都是要被排擠的。

我心裏歎了一口氣，丟下包袱拔腿就衝向太醫院。

路上我盡量繞開貴人主子們常經過的地方，就是為了避免遇到攔路虎。

可是有時這攔路虎也會自己找上門。

我看著眼前坐著轎子飛揚跋扈的謝姝，心裏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好久不見啊妹妹，聽說你被分到濟慈宮了？恭喜恭喜啊！”

謝姝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神情諷刺，“你這是要...去請太醫？”

“隻是不知道這太醫院有沒有人願意給太妃醫治啊，嗯？”

我深吸一口氣，“還請二皇妃讓開。”

她懶洋洋地擺了擺手，“有些病啊，是治不好的，你去了又怎樣？就和你那個短命的娘一樣。”

我抬起頭，漠然地看向她。

她的神色並不好，麵色蒼白，眼下的烏青怎麼也遮不住。

“二皇子對姐姐好嗎？”

謝姝麵色難看了一瞬，又強扯出一個笑來，“夫君對我，自然是好的。”

“但姐姐這樣阻攔我，就不怕耽誤了太妃診治出了大事，讓二皇子知道了，影響你們的感情嗎？”

她似乎想起來什麼不好的回憶一樣，僵硬道：“那你還不快去！”

我假裝沒有看到她手臂上不小心露出來的鞭傷，快步走了過去。

謝姝啊謝姝，好好享受吧，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半刻之後，我帶著太醫回了濟慈宮。

那個讓我去請太醫的宮女叫桃紅，見太醫來了十分震驚。

“新來的，你是怎麼把太醫請過來的。”

我搖搖頭，麵上懵懂無知，“桃紅姐姐，我也不知道，是許太醫自己要來的。”

桃紅撇撇嘴，“算你運氣好。”

我低下頭，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半個月後，太妃把我升成了一等宮女，和桃紅平級。

05

頂著桃紅她們憤怒、不解、震驚的複雜目光，我走進了正殿。

太妃坐在紫檀桌旁，親切地向我招手，“好孩子，過來。”

我垂下頭快步走了過去，太妃拉住我的手，我順勢跪下，抬起眼睛看她。

太妃的眼睛有些渾濁，卻能看清楚裏麵銳利的光。

“許太醫來的那天我就疑惑上了，是誰把他請過來的。我問了桃紅，她說是她自己，我不相信，那丫頭一貫愛抓尖賣乖，怎麼能請得過來太醫院的一等聖手呢？”

她拍拍我的手，溫和道：“許太醫給我開了這些藥和以往的完全不一樣，我吃著竟好了許多。”

我柔柔一笑，“是太妃福氣好，您慈愛和善，便是菩薩佛祖也願意您泰康安樂。”

太妃哈哈笑了幾聲，“你這些話便是在逗我開心了，許太醫說啊，是你請他的時候說出了我的病症，又建議他用這副藥方來醫治，是嗎？”

我搖了搖頭，“都是許太醫妙手回春，奴婢隻懂皮毛，上不得台麵的。”

“連那些在宮中多年的太醫都束手無策，你是怎麼知道如何醫治呢？”

“奴婢的母親體弱，久病成醫，奴婢從八歲就開始看醫書了，略知道一些。”

老太妃欣慰地點點頭，“好孩子，你母親現如今怎麼樣了？”

我心裏一疼，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母親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啊。

娘是太傅千金，嫁給謝安算是下嫁。

可是謝安在太傅死後，就迫不及待地納了一個姨娘進門，說娘木訥無趣，不如趙姨娘風情小意。

趙姨娘進門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有了孩子，就是謝姝。

娘知道他們之間早就廝混在一起，娶我娘隻不過是看中太傅在朝中的地位，怒急攻心竟然一病不起。

太傅府勢去如山倒，謝安找來的郎中也盡是庸醫，見了娘之後就說這是治不了的絕症。

我隻能自己研讀醫書給娘治病，可惜無甚作用。

娘幾年時間就病逝了，趙姨娘被抬成繼室，她的女兒謝姝也成了嫡女。

直到上一世謝姝撲上來殺我的時候，我才知道娘是中了慢性毒藥才死的。

而那些郎中都是被趙姨娘買通的，是她們害死了娘。

謝安薄情寡義，趙容陰狠偽善，謝姝狂妄跋扈，謝家全都該死。

我看著小宮女送來的一等宮女的服飾，捏緊了拳頭。

這隻不過是第一步，我要一步步爬上去，你們所有人都要為做過的事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06

太後病了，病得臥床不起，病得茶飯不思，宮裏人盡皆知。

皇上焦頭爛額，在太後榻前，衣不解帶地侍奉了三天也不見起色。

太醫院用盡渾身解數，才讓太後的病情堪堪穩住，可是依舊是治標不治本。

皇上一怒之下摘了好幾位太醫的烏紗帽，鬧得太醫院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這天夜裏，一個臉生的小太監攔住了我。

“雙兒姑娘，有人想要見你一麵。”

我看向後麵長廊後精致華美的轎子，並未移動腳步，“奴婢如今是太妃的人，娘娘請回吧。”

說罷，我就退了幾步，轉身要回濟慈宮。

“站住。”

是一道柔媚的女聲，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感。

我隻能轉身，看向那個從轎子裏走下來的華服女人。

“奴婢給麗貴妃娘娘請安。”我恭謹地行禮。

“既然你這麼聰明，那就應該知道，本宮來是為了什麼，悖逆我又是什麼下場。”

三天後，我就從濟慈宮調到了永安宮，到麗貴妃的跟前做一等宮女。

麗貴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但是太後不喜歡她，因為她長得太漂亮，也太受寵了。

可她偏偏沒有子嗣，這是太後最不能容忍的事。

她從許太醫那裏知道我有這樣的本事，治好了太妃十幾年的頑疾，就迫不及待的把我要了過去。

麗貴妃想要從太後那裏掙一個大功，而我能成為她最有力的刀。

她的目標是空懸的後位，是將陳德妃踩在腳下。

而我要做前朝的女官，就必須有一個得力的幫手。

這個人必須和謝姝是敵人，麗貴妃和二皇子的母親陳德妃交惡，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至於她為什麼會從許太醫那裏知道這些事，當然也是我的手筆。

所有看似巧合的事都不是巧合，而是我從重生回來的第一天就安排好的事。

謝姝確實收買了分配宮女的嬤嬤，因為上一世，她就是這樣才能去到皇帝身邊做禦前宮女。

但她不知道，那嬤嬤有個病重的小孫子。

我在進宮之前就治好了她孫子，她當然事事都聽我的。

治好太妃是我給麗貴妃的投名狀，也是我能出現在太後麵前必須要走的一步。

半月之後，麗貴妃去壽康宮侍疾，就是我的機會。

07

然而還沒等到麗貴妃去侍疾，太後就已經不大好了。

壽康宮內跪了一屋子人，各宮妃嬪、公主、皇子都來了。

我看著跟著麗貴妃跪在前麵，餘光看見斜後方的謝姝，正用一種鄙夷而憤恨的眼神看著我。

她的臉色比上次見麵更差了，跪在地上都有些搖搖欲墜，我垂下了眼睛。

一刻鐘後，許太醫噗通一下跪在壽康宮的地上。

“回皇上，微臣惶恐，太後娘娘的病恐怕——”

皇上沉了臉，打斷了他的話，“許太醫，朕養著你們太醫院，不是讓你們吃幹飯的。”

“皇上恕罪！微臣隻能選幾味藥來緩解太後娘娘的痛苦，別無他法啊！”

聞言，屋內幾個年紀小的妃嬪竟啜泣出聲，惹得皇上大怒。

“太後還健在呢，你們一個個的做出這幅模樣給誰看！都給朕滾！”

陳德妃這時微微抬高了身子，“幾位妹妹都回去吧，這時人多也憋悶。”

此話一出，麗貴妃沒有抬頭，卻身子一僵，她緊緊攥住我的手。

陳德妃此話，便是把後位之爭擺到明麵上來了。

太後一死後宮無主，她隻要這時拿住皇上的心，便很有可能封後。

嬪位以下的妃子都悄悄退了出去。

謝姝得意地掃了我一眼，好像那個頤指氣使的人是她自己一樣。

“許太醫，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皇上的眉越皺越緊。

許太醫沉吟一下道：

“回皇上，百邪癲狂所為病，針有十三穴需認。鬼門十三針傳聞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他又歎了一口氣道：“隻是這針法早已失傳，皇上，微臣實在無能為力啊！”

正在局勢焦灼，皇上愁眉不展的時候，我放開了扶著麗貴妃的手，膝行向前。

“請皇上恕奴婢大不敬之罪，奴婢或許知道，該如何醫治太後娘娘。”

還不等皇上出言，陳德妃就像被踩了腳一樣跳出來。

“胡鬧！你一個低賤的奴婢懂什麼針法，快快滾下去！”

皇上聞言，揮袖攔住了陳德妃，愁眉略有舒展：“連太醫都無法，你一個小小的奴婢，又有何方？”

我磕了個頭道：“請皇上恕奴婢鬥膽，許太醫所說的鬼門十三針，奴婢略知一二。”

“你胡說！你怎麼可能知道！遊成和到死都沒收過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