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妻子生日時爆出公司資金鏈出問題，我為她自首替罪坐了三年牢。

刑滿釋放時無人來接我。

回家後我卻看到我的兒子跪在地上給她竹馬的孩子學狗叫。

我怒從心起，拉起骨瘦如柴的兒子質問竹馬孩子，妻子卻冷眼皺眉打斷我。

“吳昊那麼調皮，好不容易被我調教得這麼乖，你回來就知道寵他。”

“你再調皮，媽媽就告訴你，我後悔生出你這麼個玩意！”

兒子連忙跪下磕頭求道歉，當晚覺得媽媽不愛自己從樓上跳了下去。

我看著滿身鮮血的兒子哭嚎出聲，無比後悔給妻子頂罪。

妻子卻在和竹馬及他的兒子逛吃遊樂園，甜蜜發布一家三口合照。

我顫抖著手打給爺爺，哭腔中帶著嘶啞。

“爺爺，我欠黎家的一切都還清了，按計劃一樣送我走吧。”

“岩年，小昊你舍得讓他沒有爸爸過一輩子嗎？”

聞言我哭得愈發撕心裂肺，手機都差點拿不穩，帶著委屈和恨意開口。

“黎夢她說後悔生出小昊，小昊就絕望跳樓了，現在在搶救室！”

我不禁想到一個小時前，小昊被我洗得幹幹淨淨後渾渾噩噩地問我。

“爸爸，什麼是乖孩子，媽媽是不是隻喜歡陸一諾那樣的乖孩子，我不是嗎？”

黎夢竹馬的孩子陸一諾走過來撲哧笑出來，指著小昊的鼻子嘲笑。

“你才不乖，媽媽喜歡的是我，像你這樣不被媽媽喜歡的孩子就該去死！”

我聽不下去了，站起身一把推開惡毒的他，他卻哇哇大哭。

妻子趕過來見此，一巴掌甩在我臉上，臉色難看至極。

“你坐牢坐傻了嗎？竟然和一個孩子計較，我看你真是瘋了！”

她摟著陸一諾輕聲去哄，小昊瘦得突出來的眼睛羨慕地看著。

我捂著臉不想在孩子麵前爭吵，祈求地看向妻子。

“小昊說你沒這麼抱過他，你也抱抱他哄哄，當初你答應過我會好好教育小昊的，你今天分明是虐待！”

“你瞎說什麼？他自己不愛吃飯，就喜歡和一諾作對，我已經對他夠寬容了。”

“不要想著你爸爸回來就可以任性，再欺負一諾我就不要你了。”

我皺眉閃著冷光的眼神看向被妻子牽著挑釁回頭的陸一諾。

完全沒注意到小昊受傷的表情。

“爸爸，小昊明天不會讓媽媽後悔的，小昊真的是乖孩子。”

想到這裏，我感覺心裏痛得要命，跪地落淚到呼吸不暢。

爺爺很快趕來，見到小昊的屍體差點沒撐住拐杖，滿心悔恨。

“小夢她也是說的氣話，孩子不愛吃飯她都關心到發火，你們還會有孩子的，好好埋了小昊，節哀！”

我掏出手機打開黎夢最新的朋友圈，上麵是一家三口幸福的合照。

“我有一諾這一個乖孩子就好了，他也說我們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爺爺氣到敲拐杖，讓我叫她回來，電話剛撥通，她不耐煩的語氣傳來。

“打一個不接還要打，你沒完沒了？我現在忙著陪孩子，你有什麼事過幾天再說！”

“小昊跳樓了，他死之前......”

“你還要騙我，不會要發他死的照片給我吧，你以為我不懂p圖？再說了，他膽子那麼小，怎麼可能！”

她啪地一下掛斷電話。

我滿眼都是冰冷的怨懟，心裏苦澀得不行。

爺爺正打算歎氣說些話，就被跑出來的醫生打斷。

“孩子長年營養不足，骨質本就疏鬆，加上求生欲不強，跳的時候連本能的撐腕反應都沒有，渾身多處骨折，心跳也暫停了......哎！”

“發現的時候太晚了，我們也無力回天，請家屬節哀！”

一張病床被歎氣的護士推出來，我甚至無力去掀開白布再看他一眼。

我哭到漸漸滑落到地上，豆大的眼淚爭著流出來。

爺爺歎氣拍著我的肩膀，紅眼答應我之前的請求，蒼老了幾歲。

他聯係殯儀館處理後事，親自為孩子選刻有奧特曼的骨灰盒，滿臉淚痕。

“是我對不起我的小昊，我不該把他一個人留下來，不該讓他覺得沒有人愛他！”

“我的小昊！是爸爸對不起你，不要離開爸爸！”

我痛哭流涕，瘋了般去追殯儀館的車，被石頭絆倒，哭著趴往地上撞地。

爺爺追來哭著勸我，鐵骨錚錚一輩子的老人此刻對我鞠躬，彎了腰。

“當初公司出問題你二話沒說去替罪，這所有的一切是我們黎家對不起你們！”

“我答應你，你想走隨時就走吧！”

2

我看著老人家佝僂著身子給我鞠躬，趴在地上一陣心頭酸痛。

“不怪你爺爺，相反我應該感謝你一輩子。”

當初我家生意出問題，來往的人裏麵隻有黎老爺子肯施以援手。

父母為了還債去國外，把我托付給爺爺。

在家裏債務快還完時，父母坐飛機回來看我卻死於機難。

黎爺爺替年幼的我處理父母後事，包括債務，讓我一輩子待在黎家。

“孩子，你是我看著長大的，爺爺會照顧你一輩子。”

因著這句話我心懷感激，所以在三年前出事後為黎夢替罪。

爺爺歎氣扶起我。

“我會好好教訓黎夢那孩子，是我因著她父母早逝把她寵得無法無天了，她也配不上你。”

“等把孩子火化了辦個葬禮，你就走吧。”

因為爺爺，因為小昊。

我在監獄裏從不肯犯事，被欺負隻是蜷縮護頭躲過每一場毆打。

可我出獄後小昊沒了，我對這個家也沒期望了。

我紅著眼想到自己的退讓害死了兒子，嘶啞著嗓子開口。

“好。”

我恨不上黎家任何人，除了黎夢。

“爺爺你去忙葬禮超度吧，我不會理會她的。”

我在門口告別爺爺帶著狼狽回到家裏，黎夢滿臉嫌棄地讓我滾出去。

“因為那個電話你又和爺爺告狀了？我才是她親孫女，你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狗！”

“爺爺真被你灌了迷魂湯，為了你把我痛罵一頓又要罰我跪祠堂。”

我沉默沒回應，看向她時眼裏滿是恨意，手也隱隱欲動。

我好恨她，恨她不愛小昊還虐待他的無所謂。

可我想到小昊死之前乖乖的奶音裏滿是對媽媽的愛的向往。

“爸爸，小昊明天不會讓媽媽後悔的，小昊真的是乖孩子。”

甚至連死都是因為不讓媽媽後悔生自己，證明自己是個乖孩子。

我一陣鼻酸，不斷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眼裏充斥著懊惱。

黎夢卻不耐煩般靠近我，伸頭過來親我。

“我知道你又跟爺爺抱怨我夜不歸宿，我補償你可以吧，誰知道你在監獄有沒有染上什麼臟病！”

我愈發心寒，我為她替罪卻被嫌棄健康有問題，一陣反胃上頭。

我用力推開她，狠狠擦拭自己的嘴巴。

她滾到了床的另一邊，吃痛捂住胳膊，憤怒質問我。

“你又在裝什麼？假裝孩子死了，又跟爺爺告狀讓我罰跪，不就是為了我回來嗎？”

“現在一副良家婦男的樣子，真夠虛偽的！”

我狠狠緊攥被子，血液不斷倒流讓我頭暈，再也忍不住嘶吼出來。

“小昊真的死了！”

3

她不敢置信停頓在原地，又帶著嘲諷的口吻靠近我。

“你當真嫉妒顧原到這種惡毒詛咒自己親兒子的程度？”

她厭惡地看了我一眼，不留任何情愫地奪門而出，留下一句話。

“別欲擒故縱之後又去告狀，惡心！”

我看到她不斷用傷人的話咒罵我，用最狠毒的心思揣測我就酸澀。

黎夢無數次任性飛去國外找陸原，留下我處理一個又一個合作，賠禮道歉。

她無視我為談合作喝酒喝到胃出血，反而譏諷我。

“這不就是你這隻寄人籬下的狗最大的願望嗎？何必假惺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

甚至對陸原一夜情生下的孩子，她也視如己出，比對小昊都好。

我沒有和風流快活的黎夢爭吵。

我知道這隻會換來她的冷嘲熱諷。

原以為如此，她也會念著我為她進監獄，好好照顧孩子。

可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孩子被照顧得喪失安全感，為了一句認同便從四樓一躍而下。

我慢慢紅了眼眶，不願再去想到她。

次日，我看著小昊被遺體美容師穿戴整齊，一陣恍惚。

當小昊的屍體被推入火化室時，我麻木的心漸漸冰冷，熱流從眼眶出來。

這才發現，原來冷到一定地步時滾燙的熱流反而刺痛，沒有任何溫暖。

爺爺拍著我的肩膀以示安慰，頭發一夜白了很多，氣憤地詢問司機李叔。

“不是讓你把那逆女一起帶來，人呢？！孩子死了都不在乎，心怎麼冷成這副樣子！”

李叔冒著冷汗重複早上黎夢的話。

“小姐說她今天要陪陸家小少爺去動物園，沒空在這看狗演戲，還......說我也跟著一起演戲，罵我分不清輕重。”

“那她分清輕重了嗎？孽女，孽女！”

黎爺爺氣到敲打牆壁，胸口起伏不定，臉色發白。

我麵無表情聽著，僅在接過小昊骨灰盒時小心翼翼帶著沉痛。

黎爺爺讓人給我拿著被我堅定拒絕，爺爺哽咽看向我。

“我知道小昊對你來說是全部，他媽媽不配帶著，你帶走小昊吧。”

“謝謝爺爺您見諒。”

我嘶啞著嗓子，眼裏滿是感激。

爺爺滿懷沉痛摸了摸骨灰盒上麵奧特曼的圖案。

一生堅毅的人此刻眼圈紅了又紅，轉過身去抹眼淚。

心裏也在責怪自己上山修養後疏忽了對孫子的關心。

我捧著骨灰盒邁進曾經滿是小昊稚嫩聲音的家，頓感一陣心悸。

推開門便是一副和諧的一家三口的畫麵，陸一諾撲在黎夢懷裏撒嬌。

她也溫柔回應，還不忘抬頭和滿臉笑意的陸易親幾口，曖昧異常。

“爸爸媽媽羞羞，這麼大了還親嘴巴。”

4

“媽媽也要親親我們一諾寶寶，無論你乖不乖，我都喜歡。”

我冷笑，我的兒子想要一個抱抱都被罵，她卻主動親別人的種。

陸易眼尖瞧見我，手照樣不安分甚至更放肆往黎夢身上摸。

“一諾還在，嗯，別這樣。”

我難受地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曖昧接吻撫摸讓我惡心到無力打斷。

黎夢往右瞧見我頓時不自在地撇開陸易的手，卻沒有分眼神給我。

陸易偽裝驚訝實則得意看向我，開口滿是嘲諷又有情欲的沙啞。

“岩年哥回來了？怎麼不進來坐坐，夢夢讓我帶孩子住進來，因為我們的婚房在裝修。”

黎夢滿臉厭惡瞥了我一眼，依偎在他懷裏。

“管他幹什麼，告狀精，屁事多，我們帶一諾去他最愛的天堂樂園。”

我捏緊拳頭，想到小昊也喜歡天堂樂園，卻告訴我媽媽討厭他去樂園。

黎夢告訴小昊調皮的人不配去天堂樂園。

就因為陸一諾討厭小昊，不準小昊跟他有一樣的東西，包括媽媽。

我眼尖瞧見陸一諾手裏小昊生前最愛的機器人模型，厲聲讓他放下。

陸一諾眼珠子一轉，把小昊最喜歡的機器人模型狠狠摔在地上。

隨即哇哇大哭出來，黎夢頓時瘋了般瞪著我，衝過來給我一巴掌。

我無心顧及，小心翼翼捧著骨灰盒，卻被黎夢一把拿走。

“奧特曼的盒子，你倒是有童趣，總不能裝小昊的骨灰吧，畢竟你之前騙夢夢說小昊死了。”

“我明明還看到黎爺爺為他裝兒童樂園在家裏，夢夢最討厭別人騙她。”

黎夢果真嫌惡看了我一眼，拿起骨灰盒，命人壓著我就要撒進噴泉裏。

“這不是你慣用的爭寵方式嗎？我就滿足你一次。”

我瘋了般往前衝卻被按倒在地，隻看見骨灰往外撒，如同剜我的心頭肉。

陸易留下來按住我，滿臉的笑意。

“夢夢為了我的公司故意動家裏的資金鏈現金流導致公司出問題，你就是那個注定的替罪羊。”

“也是我說你兒子嫉妒一諾，把一諾自己抓傷的痕誣陷到他身上，夢夢就把他關進地下室好好教育。”

“出來後那孩子看見一諾跟見了貓一樣畏畏縮縮。”

我聽完憤怒到滿眼通紅，大聲嘶吼出來。

“那是小昊的骨灰，住手！我求你住手！為什麼總不肯聽信我？”

“我恨死你了！黎夢！”

黎夢沒理會我，我無力捶地，滿臉憤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呼吸漸漸不流暢，眼睛出現耳鳴，我大口大口喘氣。

鬧劇正厲害時，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

“住手，你這個孽障，連自己兒子的骨灰都敢灑，我們家怎麼出現了這麼個冷血無情的東西！”

“我今天就要好好替你爸媽教訓你，無理取鬧的玩意兒！”

黎夢怔愣在原地，保持著撒骨灰的姿勢看著手裏的奧特曼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