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陸景淮結婚十周年紀念日那天，他的女學生第99次開直播自殺。

直播間的楚詩檸臉色蒼白如紙，幾乎要碎了。

“陸叔叔，我真想和師母一樣叫您阿淮，可惜我要死了。”

陸景淮臉色陡然陰沉，而後眼神複雜看向我：

“老婆......”

我艱難彎腰撿起剛被陸景淮打碎的相框，頭也沒抬。

“我和你一起去。”

說完，陸景淮著急忙慌地出門，連一腳運動鞋一腳皮鞋都沒發現。

到了現場，陸景淮緊摟著我，厭惡無比地譏諷楚詩檸。

“我真後悔當初資助你將你要進我的實驗室，就算你死一千次，我也絕不會看你一眼！”

楚詩檸臉色煞白，她死死盯著陸景淮與我十指相扣的手，瘋狂衝我磕頭。

“對不起師母，都是我的錯！我這就按照您說的馬上自殺。”

說完，楚詩檸拿起手術刀狠狠捅進自己的心臟。

“檸檸！”

1

我被陸景淮猛地甩開，徑直摔到在地。

腹部傳來的尖銳刺痛感讓我不自覺蜷縮著自己的身體。

一股猩紅從我腿間流出，我緊抱著肚子怔怔看向陸景淮。

向來矜貴的陸醫生撲跪在楚詩檸身邊，雙手無措捂住楚詩檸不斷湧血的胸口。

“檸檸，你別嚇我，你不會死的！”

“陳舒！你到底跟檸檸說了什麼！”

陸景淮雙眼猩紅地死盯著我，目光溫情不再，盛滿了怨恨。

他沒看見我裙子上的血，也沒看見我慘白的臉色。

反而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他的女學生失魂落魄地哭著。

“救救她，救救她......”

他分明是心血管權威教授，此刻卻忘記醫生本能，手足無措地央求著人群。

我顫了顫眸，強撐著撕裂的痛楚打了120。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我撿起楚詩檸還在直播的手機——

【天哪，原配逼小三自殺？】

【前麵的，這位博主根本不是小三，都是原配自己孕期胡思亂想，冤枉了這一對師生。】

【什麼？！太可恨了！可憐我嬌嬌軟軟的詩檸寶寶，怎麼遇見這樣一個瘋婆子！】

我看著這一連串的彈幕怔忡不已。

分明是楚詩檸喜歡上了自己的老師，不斷以自殺的方式想要吸引陸景淮的注意。

我也根本沒對她做過什麼。

可到頭來卻成了我的錯？

正當我艱難站起來準備隨救護車一起上去的時候，陸景淮通紅的眼睛死死鎖住我。

“你滿意了吧？”

“檸檸已經決定回老家找個老實人嫁了，為什麼你還要逼她！”

“我沒有！”

我凜著眼神反駁，可陸景淮失望看著我，啞著嗓子求我：

“已經不重要了......”

說完，陸景淮重重關上了救護車的門，將我的手指夾扯得鮮血淋漓。

救護車越來越遠，我小腹的抽疼也越來越明顯。

“快！這裏還有個孕婦！”

我喘著粗重的呼吸牢牢護住自己的肚子。

我突然想起兩年前楚詩檸為了支走我和陸景淮單獨相處，將我騙到Z城。

我剛到Z城沒多久，就發生了地震。

頭頂上的瓦礫不斷砸到我的腦袋上，砸得我鮮血淋漓。

當我以為自己會徹底死在這裏時，陸景淮驚懼擔憂的臉出現在我麵前。

他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將我牢牢護在身下。

房梁倒塌時，他將我推了出去，自己被壓在死亡下。

隔著縫隙，他露出淒然微笑：“別哭，我隻要你活下去。”

他為了我活下去，毅然決然選擇學醫，將我這個病秧子養得嬌氣無比。

他為了我活下去，被困在廢墟裏三天三夜，之後再也不能拿起手術刀。

......

等我在醫院清醒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陸景淮胡子拉碴的模樣。

他緊握著我的手哭得狼狽至極，那滾燙的淚不停灼燒著我的心，泛著密密麻麻的刺痛。

“對不起老婆，是我粗心大意沒發現你險些流產。”

“你放心，孩子保住了。”

說完，陸景淮劫後餘生般貼在我的頸窩放聲大哭。

我睜著頹累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心底的酸楚再次裹挾我。

陸景淮很愛我，我們相愛了整整十年。

可這一次，好像什麼東西變了。

陸景淮的眼睛腫得厲害，他疼惜無比地吻著我的額頭。

絲毫不嫌棄我因懷孕流出的血汙，細細擦幹淨。

事後，他輕柔撫摸著我的臉頰溫聲道：

“老婆，檸檸已經脫離危險了，但她家裏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嬰孩需要喂奶。”

“正好你懷孕了，咱們的孩子能不能早點剖出來，也算你彌補逼她自殺的過錯......”

2

“你在說什麼胡話！什麼孩子？”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陸景淮的眼底帶著絲絲愧疚，躲開我的視線：

“檸檸未婚先孕。”

“老婆，我是她的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她現在變成這樣都是我沒教好，我們再幫幫她好不好？”

我氣憤拍開陸景淮伸向我的手，防備看向他。

“喂孩子有奶粉，陸景淮，咱們的孩子才六個月！”

“這是我們千辛萬苦才懷上的孩子！”

我淚眼朦朧，我身體不好，這個孩子是我吃了無數藥求神拜佛求來的。

陸景淮攥緊拳頭，最終拍了拍我的背部安撫道：

“我錯了，我隻是那麼一說，老婆你別動氣。”

我緊繃著的心弦在陸景淮的安撫下鬆了些。

“32床家屬，快給病人吃藥。”

陸景淮與護士對視一眼，連忙將藥片接過來，端著溫水小心翼翼喂我吃藥。

吃過藥後，我的困意越來越深，沉沉睡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時，我的肚子已經癟了。

孩子！

我強撐著下身撕裂的劇痛，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下床。

可我根本站不住腳，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

“老婆！”

陸景淮著急到丟了自己手中的檔案袋慌忙跑到我身邊。

他眼眶通紅，將我半抱回病床上，上上下下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我顫抖著雙手揪緊陸景淮的衣領：“我的孩子呢？”

“孩子沒事，現在還在保溫箱裏，等......”

陸景淮的話還未說完，我哭著給了他一巴掌。

“你混蛋！”

陸景淮抿唇斂眸，往日挺拔如鬆的背脊微微佝僂。

他背過身不肯麵對我，聲音幹澀無比：

“你怎麼罰我都行，但孩子是無辜的。”

“檸檸的孩子還那麼小，可她到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沒法出來。”

“陳舒，你為什麼就不能有點同理心和愧疚心！”

陸景淮惱怒吼我，我愣了幾分，仰頭看著我的丈夫。

“陸景淮，我從來都沒有逼迫楚詩檸什麼，你為什麼不信我。”

陸景淮似乎意識到什麼，軟了語氣，回頭跪在我麵前痛哭流涕。

“老婆，檸檸才十九歲，她的一輩子卻因為我毀了。”

“你知道嗎？這次自殺查出了檸檸患上了子宮癌，她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就當為了我好嗎？”

陸景淮的神情疲憊極了，他撿起地上的檔案袋背對我：

“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冷靜後咱們再談。”

他匆匆關上病房門離開了。

著急間，他將他的手機落下了。

我鬼使神差地打開他的手機。

楚詩檸曾為了陸景淮數次自殺，陸景淮都表現得厭惡非常。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陸景淮對楚詩檸的厭惡。

厭惡到靠近一點都會劇烈幹嘔。

可現在......

我點開對話框，映入眼簾的是楚詩檸發過來的話。

【老師，我知道錯了，您別跟我計較好不好？我就是太愛您了。】

【我知道就算我脫光了也比不得師母半分，可您就當我是個聽話的母狗，我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情。】

【老師，我已經買了皮帶，這次我將自己勒死，您看行嗎？】

我再也看不下去，胃裏翻騰著強烈的惡心。

突然，病房裏闖進一個戴著口罩的人。

“您好，您就是陸景淮的妻子陳舒嗎？”

我愣愣點頭。

那人聽後眼裏迸射出驚喜：“那你就去給詩檸贖罪吧！”

一瓶透明液體直直朝著我的麵容潑來。

是硫酸！

哪怕我拚命躲避，肩膀還是被硫酸腐蝕得劇痛非常。

醫生護士發覺異樣很快將那個人擒住送給警察。

在護士為我上藥時，我的眼神落在剛才那人腳下踩過的白紙。

是陸景淮落下的。

可當我央求護士幫我撿起定睛一看時，卻是一張死亡通知書！

3

陸景淮騙了我！

我的孩子根本沒有在保溫箱，他死了，一出生就死了！

我不顧肩膀傷痛赤腳走出病房想要去找陸景淮問個清楚。

卻看見楚詩檸穿著病號服在和護士台的人說笑。

我瞬間瞪大了雙眼，楚詩檸不是還在重症監護室嗎？

她怎麼出來了？

沒等我詢問，楚詩檸噙著譏諷的笑意來到我身邊。

她趴在我的耳邊，眼尾滿是得意。

“陳舒，被硫酸潑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瞬間怒意翻湧，狠狠瞪著她：“是你指使的！”

楚詩檸笑著點頭：“是啊，我雖然因為之前的輿論離開了阿淮的實驗室，但好在我會包裝自己，這不，有好多鐵粉愛慕我呢。”

我想到自己因為楚詩檸早剖的孩子，想到她這些年三番兩次擾亂我的家庭......

頓時怒上心頭，揚起手朝著楚詩檸狠狠打去。

不料下一秒楚詩檸後退幾步踉蹌摔在地上。

她瞬間變得病弱不堪，捂著胸口朝我磕頭下跪。

“砰砰砰”，楚詩檸用盡了力氣磕得自己額頭鮮血淋漓。

“求求師母不要再為難我了！”

“我已經聽了您的話自殺，如今好不容易再活一次，師母您就別再苦苦相逼了。”

“我的孩子才兩個月大，我下個月就要嫁人了啊！”

楚詩檸喋喋不休著，我驚懼望向周圍人鄙夷厭惡我的眼神，不斷搖頭。

“我沒有......”

可我話音剛落，楚詩檸突然拿起護士台上的剪刀捅向自己的腹部。

“是我的罪，我不該請教老師醫學難題，我不該請老師幫我修改論文，我是個賤人，我罪大惡極，我就應該去死......”

“陳舒！”

陸景淮冰冷的聲音出現我的身後。

他三步並兩步抱起楚詩檸恨恨看著我：

“陳舒，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檸檸！”

“我解釋過無數次，我資助檸檸十幾年，在我心底她和我女兒無異。”

“你非得用你的惡意揣測去毀掉一個青春正好的姑娘嘛！”

我臉色慘白，不敢置信地聽著陸景淮的話。

可肩膀和小腹的疼痛使得我直不起腰。

我抬頭直視著眼前這個令我感到陌生的丈夫，聲音幹啞：

“我的孩子，死了是嗎？”

陸景淮的眼底閃過一絲心虛，他冷哼一聲，抱著楚詩檸去了急救室。

周圍人冰冷厭惡的眼神不斷砸在我的身上。

他們給我套上一道枷鎖，讓我蜷縮在地上再也直不起腰。

路過的護士將繃帶和傷藥扔到我的臉上：“像你這樣惡毒的人，自己爬回病房吧。”

我嗤笑看著手中的繃帶，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們給了我傷藥讓我不至於疼死。

我爬回了病房，艱難回到了病床上。

沒有人幫我，也沒有人繼續給我看診。

我枯坐在病房一整夜，眼淚都要流幹了。

我不明白陸景淮為什麼要這樣做？

可這整整一夜，陸景淮都沒有回來。

就在這時，陸景淮另一個學生在早上過來看我。

他為我處理了傷口，為我開了藥。

我撇過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死死咬住下唇。

“陸景淮現在在哪？”

他支支吾吾著，最後深深歎口氣：

“師母，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告訴您一件事。”

“希望您看見後不要讓老師知道是我給您的，老師手裏捏著我能否成功畢業的籌碼。”

“這是我偷拍下來的視頻，您看看吧，我先走了。”

我點開視頻，頓時如雷轟頂。

4

昏暗的實驗室裏，那個和我恩愛了十年的丈夫竟然拿著皮帶抽著渾身赤裸的楚詩檸。

“老師，要是讓師母知道我的每次自殺都是您和我的情趣，她該怎麼想啊。”

楚詩檸嬌媚笑著，坐在陸景淮身上動作不止。

陸景淮惡狠狠掐住楚詩檸的腰：“楚詩檸，你要是將這件事捅到你師母麵前，別怪我弄死你！”

“弄死我？床上那種嗎？”

“不過老師可舍不得，畢竟我給老師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雖然有先天疾病，也比師母那種不下崽強。”

我看著這個視頻無法控製地幹嘔出來，心臟湧起密密麻麻的痛。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崩潰哭著，赤腳跑出了病房。

可在轉角處，我清楚聽見陸景淮河楚詩檸嘖嘖的接吻聲——

“老師，我幹得漂不漂亮啊，要不是我裝自殺，您還不會成功拿到臍帶血呢。”

“小妖精，你連我都給騙了，誰能想到你隨身攜帶血包，真是嚇死我了。”

“要不是聰聰的病等不及，我也不會鋌而走險給陳舒剖腹產。”

“明天你去陪我給那孩子燒個香吧，也算表達我的愧疚。”

“至於聰聰，我就以喂奶之名讓陳舒收養了他，至於你，隻能在暗地做我的小母狗。”

“遵命，我的主人......”

明明是夏日，我卻感覺渾身冷得徹底。

連我不知不覺走到了醫院門口，我都未曾感知到。

我苦笑著給我哥打去了電話：

“哥，我要離婚，幫我給他發離婚協議吧。”

我哥速度很快，兩個小時後飛奔到醫院接我走了。

至於離婚協議，陸景淮很快也能收到。

就當我和我哥去機場的路上，陸景淮給我發來了消息。

【老婆，你去哪兒了，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喝的海鮮粥。】

【我知道你是因為昨天我吼你生氣，我錯了老婆。】

【孩子的事情你聽我當麵給你解釋，其實產檢時我就知道孩子有病，若不及時剖出來連你的命也會沒的。】

......

我深吸口氣，將手機卡拿出來扔出窗外。

與此同時，醫院裏的陸景淮著急忙慌地查看監控。

他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心底的恐慌感輕易將他吞噬。

電話鈴聲響起，陸景淮煩躁接通，可電話內容霎時讓他臉色煞白，彷佛呼吸都要停止了。

“老師！師母可能是走了，她將離婚協議寄到了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