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上，未婚夫大喊他重生了，這一世絕對不要娶我。

婚禮進行到交換戒指時，未婚夫顧向東突然暈倒。

清醒之後他卻像變了一個人，狠狠甩開了我：

“沈秋棠，我受夠你了。這輩子我要娶自己愛的女人！”

說完，他竟然牽起自己寡嫂的手，深情又堅定地帶走了她。

我在大雨中渾身濕透，哭著問顧向東要一個解釋，卻發現他是重生回來的。

上一世，我們相濡以沫五十年，可他心裏從未放下一直守寡的可憐大嫂。

在寡嫂抑鬱而終後他跟著殉情，睜眼回到我們結婚當天。

既然上天給了他再一次選擇真愛的機會，那我便放手成全。

1

“請新郎為新娘戴上戒指，準備禮成！”

大舅媽一臉喜氣，對著我和顧向東揚聲喊道。

我看著眼前英俊挺拔的年輕男子，心裏像有隻小鹿直跳。

害羞得緊緊攥住了身上的大紅連衣裙。

用紅綢布置的客廳裏，賓客的喧鬧聲幾乎掀翻了屋頂。

“現在年輕人結婚真新潮，都不用拜天地父母了，直接在手指套個圈兒，有意思。”

“時代不同咯，我們過去結婚啥都沒，這新娘家可是陪嫁了自行車縫紉機手表三大件！”

“哇，沈家嫁女兒真舍得！這新郎可賺到了......”

顧向東從嶄新的中山裝口袋中掏出一枚金戒指，微笑著牽起我的手。

戒指即將套入我的無名指時，變故突生。

顧向東突然臉色煞白，翻了個白眼直挺挺地朝地麵栽倒。

隨著砰聲巨響，歡呼頓時變成了驚呼，賓客們七手八腳地圍過來想幫忙。

我被擠到一旁，隻聽見當護士長的大舅媽厲聲喝止眾人：

“通通讓開，別擠過來！小顧應該是中暑暈了！”

渾身血液倒流，我想撥開人群去看顧向東，卻被慌亂的賓客撞到牆角。

我痛呼起來，一雙熟悉的大掌穩住我。

爸爸一手攬過我的肩膀，將我帶到顧向東身前。

大舅媽正用力地掐著他的虎口，緊張得滿臉通紅。

我的眼淚不斷在眼眶裏打轉，緊咬下唇渾身發抖。

顧向東一點反應也沒有，大舅媽熱得汗都下來了，著急大喊：

“拿根繡花針來！再不行得送衛生院了！”

很快，媽媽從我的嫁妝裏麵找出繡花針。

大舅媽手起針落。

躺在地上的顧向東忽然急促地呼吸了一下，猛地睜開眼睛。

我的心像千斤重石落地，眼淚奪眶而出，腿一軟倒地，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嗚，向東你嚇死我了......”

大舅媽擦了下臉上的汗，調笑著看向我：

“行了，沒大礙！小顧馬上要娶我們家棠棠做老婆，激動暈了吧？”

“好了，我們也別當電燈泡，趕緊散了給年輕夫妻二人世界甜蜜去吧！”

眾人附和地哄笑，紛紛調侃顧向東。

我的臉埋在顧向東的肩頸處，聽著眾人調笑羞得渾身發燙。

誰知下一秒，身前的男人忽然用力推開我，看我的表情如同仇人。

“這婚，我不結了。”

“沈秋棠，我受夠你了。這輩子我要娶自己愛的女人！”

我重重摔到冷硬的地麵上，被他的話震得五雷轟頂。

接著，顧向東又拋出一個導彈級別的消息。

“我一直愛慕的，都是蘇雪卿。”

“我要和她在一起，娶她為妻。”

此話一出，親戚們瞪大了雙眼。

不知情的同事朋友紛紛議論誰是蘇雪卿。

顧向東馬上用行動給出了答案。

他推開人群，走到瑟縮在角落的牽著小孩的女人麵前，堅定拉起她的手。

我眼睜睜看著屬於我的金戒指套進了蘇雪卿的無名指，她終於反應過來，掙紮著哀求他：

“向東你在幹什麼？我是你嫂嫂啊......”

2

最先爆發的人是顧向東媽媽。

她一巴掌扇在蘇雪卿臉上，辱罵聲刺耳如針紮：

“你這個賤婦！克死了我大兒子，竟然還勾引我的小兒子！”

“我要撕爛你這個不要臉的賤種騷貨！”

眾人嘩然。

蘇雪卿痛呼著被摑倒，梨花帶雨地搖頭否認。

“媽，不是，我沒有......”

顧母的巴掌又要落下，卻被顧向東一把鉗住手腕。

“媽，住手！這跟雪卿沒有關係，是我心甘情願的！”

顧母不可置信地看著一向乖巧的小兒子，聲線顫抖：

“兒子你瘋了！媽知道，一定是這個騷貨勾你的！”

“死了老公還不守婦道，要不是生了個兒子我早就趕這晦氣東西出門了！”

顧向東緊緊地把寡嫂抱在懷裏，十指相扣怎麼也不放開。

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我的爸爸已經大步走到顧向東麵前。

他拳頭緊握，聲音是壓不住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女兒退婚，娶自己嫂子？”

顧向東直視爸爸的眼睛，眼神裏滿是倔強和不屑。

“是，沒錯！我受夠了沈秋棠受夠了你們沈家！”

“別以為你當兵的還有點錢就了不起，我顧向東靠自己也......”

話音未完，一個淩厲的巴掌已經落在了顧向東臉上。

顧父氣得滿臉通紅，喘著粗氣揪起他的衣領，直接又給了他一拳。

“孽障，你在說什麼胡話！馬上給沈叔叔和小棠道歉！”

顧父手下毫不留情，顧向東嘴角溢出鮮血。

但他隻是無所謂般呸了一口，冷眼看他的父親。

“爸，你怕他們幹什麼？”

“為了一點臭錢，我們不但要給他們沈家捧臭腳，還要逼我娶沈秋棠這個女的！”

“沈家算什麼東西，以後我肯定比他們強一萬倍，老子才不要委屈自己委屈雪卿！”

顧父指著兒子的手指顫抖不已，氣得話都說不出來，大叫著捧著心口暈倒。

眾人驚呼著一擁而上，而顧向東頭也沒回，牽著蘇雪卿離開。

熱鬧的婚禮以慌亂收場。

我捶打著為新婚準備的大紅鴛鴦被褥，哭濕了枕頭。

媽媽心疼地抱著我，輕聲安慰：

“小顧隻是一時鬼迷心竅，他對你這麼好，怎麼會真的不娶你？”

窗外轟隆隆地下起暴雨，雷電像劈在我的心上，割得四分五裂。

從我們認識開始，顧向東對我一向愛護有加，怎麼會突然翻臉？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我不能就這樣把未婚夫拱手讓人！

我甩開媽媽的手，冒著大雨衝出門外，直奔顧家。

還沒進顧家的門，遠遠就看到了兩個大雨中跪著的身影。

蘇雪卿臉色蒼白，淚水雨水混在一起：

“向東，算了吧，我們這輩子有緣無份......”

顧向東將她擁入懷中，聲線顫抖：

“不！雪卿！我已經錯過了你一次，這次怎麼也不會再放手。”

“爸媽那邊你放心，我會說服他們。”

蘇雪卿推開他，臉色動搖地看著他。

“可沈家......畢竟你的回城名額也是托他們得關係才拿到的。”

顧向東冷笑一聲，陰沉著臉道出真相。

“雪卿，我現在說的你可能不信，但我不是在說胡話。”

“我是重生回來的，上一世我為了所謂名利被迫娶了沈秋棠，痛苦了整整五十年！”

“現在上天給我機會回來，就是要讓我挽回一切錯誤！”

“回城名額算什麼，未來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哪怕一百個沈家我也不放在眼裏，你們母子就等著過好日子吧！”

說完，顧向東摘下我送給他的上海牌腕表，扔在地上狠狠碾踩。

他嫌棄地淬了一口碎裂的手表。

“什麼破玩意兒就想捆住我一輩子。”

3

雷電擊閃，把黑夜劃出一道傷口。

也徹底擊碎了我的心。

和顧向東交往，好姐妹冬梅曾經多次勸我深思熟慮。

她說他連個禮物都沒送過給我，對我太冷淡，結婚還要我家幫忙解決回城和工作。

而我還傻傻地罵她“不懂愛情”，因為我“心甘情願，有情飲水飽”。

沒想到竟是旁觀者清。

我渾身濕透回到家中，急得打轉得媽媽衝過來抱著我大哭：

“棠棠你嚇死媽了！你想嫁，媽絕對不讓他們不娶......”

爸爸用厚厚的毛毯蓋住我，聲音陰沉：

“不娶就不娶！我沈從軍的女兒，還要上趕著求嫁嗎？”

“這樣有眼無珠的男人，不要也罷！棠棠有的是更好的出路！”

我的理智逐漸回籠。

沒錯，沈家根正苗紅，往上數三代都是軍人。

我沈秋棠，不僅長得漂亮而且樣樣拔尖，怎麼想不開非顧向東不嫁？

這樁婚事，如果不是顧家舔著臉找來，說訂過娃娃親，我甚至都不知道顧向東這個人。

恰巧他長得高大英俊，才入了我的眼。

其實爸爸對顧向東這個沒文化的準女婿是不太滿意的。

但是在拗不過我，在我的哀求下，給顧向東申請了返城資格，還幫他在省城部隊謀了個軍職。

考慮到顧家家庭普通，我們甚至彩禮都沒要一分，陪嫁倒是給足了麵子。

可誰能想到，結婚報告都打了，婚禮當天，顧向東竟然這麼下沈家的麵子！

而且改娶的人偏偏還要是蘇雪卿......

我撲入爸爸的懷裏，沙啞著聲音說道：

“爸，我們退婚！”

“沈從軍的女兒，絕不忍氣吞聲。”

“顧向東算狗屁，我不會再歪脖子樹上吊死！”

我態度突變，媽媽驚詫不已，爸爸高興地拍拍我的肩：

“我家棠棠拿得起放得下！好樣的！”

我擦淨淚痕，握著父母的手，眼神堅定。

“我同意退婚，收過的禮也通通還回去。”

“但我們給的也要拿回來！絕不讓小人占便宜！”

我才答應退婚，顧向東馬上拉我去指導員處撤回結婚申請。

指導員瞪大雙眼，皺著眉頭聽顧向東辯解：

“領導說了，誰都會犯錯誤，關鍵在敢於承認錯誤自我批評知錯就改。”

“和沈秋棠結婚是個錯誤，我要改錯歸正！”

指導員一杯水潑在顧向東身上，直罵他腦子有問題。

而顧向東隻是將一張新的結婚申請放在桌上，女方名字赫然是蘇雪卿。

這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啊。

指導員氣得狂拍桌，我讓他消消氣，拿起申請書遞回給顧向東。

“你的軍籍從明天起就會失效，結婚就不用打報告了。”

“你和蘇雪卿隨時都可以到民政局領證。”

迷惑，震驚，暴怒，斑斕的神色在顧向東臉上閃過，他暴喝出聲：

“沈秋棠你這個賤人，想威逼我娶你？惡心！”

“你們沈家算個屁，以後老子一根手指把你們玩死！”

在利益破裂後，顧向東終於露出了猙獰的醜惡麵目。

我隻覺得當時自己腦子進水，被他偽裝的溫文爾雅欺騙了。

冷笑著回懟他：

“行啊，這麼有骨氣，我就等著了。”

“不僅是軍職，回城資格也沒有了，顧同誌回北大荒為民奉獻吧！”

沒想到我做得如此幹脆拒絕，顧向東也驚到了，氣得口不擇言：

“公報私仇，我要舉報你們全家！”

我冷冷盯著他，聲線冰冷：

“沈家從未公權私用，隨意造謠軍人我可以告你！”

“再說了，是你多次違反軍規外出，說見我商量婚事！我逐一對了，全是謊話！”

“舉報你這種的敗類，是我為民除害！”

4

結婚撤銷當天，我回到家，看見跪在地上的顧向東爸媽。

原來是為了顧向東要被遣返回西北的事情，他們想求爸爸網開一麵。

爸爸義正言辭地拒絕：

“之前是借著優待軍屬的政策，才讓小顧回城的。”

“現在兩個孩子結不成婚，自然沒道理占著公家的資源，濫用特權這麼大的帽子，我們戴不起！”

顧向東爸媽把頭砸在地上，磕得砰砰響。

爸爸最後還是於心不忍，給他們指了一條路試試。

兩人千恩萬謝，又要跪下來時，顧向東突然闖進來，一把拽起父母。

“爸，媽！你們在幹什麼！為什麼跪這麼不要臉的一家子！”

好心被當驢肝肺，我怒極而笑：

“究竟是誰不要臉，一邊肖想自己親嫂子，一邊騙婚想圖回城和工作的好處！”

“我爸好心給你一條活路，你還有臉在這裏狗吠？”

“是個男人就別靠爸媽求饒，自己有點擔當！”

顧向東冷笑，迎麵摔下一張大紅喜帖。

“就讓你看看什麼叫擔當！”

“下周我和雪卿的婚禮，邀請你們全家，看在好過一場的份上，份子錢就不收了。”

爸媽被顧向東的無恥氣到睡不著，我安慰他們：

“二老別動氣，既然喜帖都發到了手上，這個熱鬧我還非湊不可。”

“咱們走著瞧，看誰丟的臉更大！”

一周後兩人婚禮。

果然如我所料，沒有一個親戚好友願意出席。

本應熱熱鬧鬧的迎親，隻有顧向東一個人騎自行車去接新娘。

他揣著一兜子大白兔奶糖，派給鄰裏當喜糖。

但得到的隻有嫌惡的摔門聲。

有個小女孩嘴饞地看著奶糖，被媽媽拉走。

“吃破鞋的東西會生病的！別沾這些晦氣！”

蘇雪卿的兒子顧小軍聽到後，一把推翻小女孩。

“你才是破鞋！欺負我媽的人都該死！”

我在路邊磕著瓜子看熱鬧，見這邊好不容易消停，顧向東帶著蘇雪卿母子回家拜父母。

大門緊閉，兩人隻好跪在門外敬茶。

蘇雪卿剛喊出一句“媽”，顧向東媽媽就從屋裏閃身出來。

她揮手將茶杯砸到蘇雪卿臉上：

“別惡心我！顧家沒有你這麼不要臉的蕩婦兒媳！滾！”

顧向東被自己媽死死拉住，隻能眼睜睜看她被潑了一臉水後跑開。

正好撞上在街角看笑話的我。

蘇雪卿一把打翻我的瓜子，神色扭曲：

“沈秋棠，你故意來看我的笑話是不是！”

我勾唇冷笑：

“老同學，你有臉下請帖，我怎麼能不來祝賀一番？”

我和蘇雪卿本是同學，她被我撞見過幾次和不同男人親密，覺得我故意針對她，就此結怨。

後來她早早結婚再無交集，沒想到再見時她成了我未婚夫的親大嫂。

蘇雪卿惱怒地盯著我，突然得意地笑了：

“你就是嫉妒我比你漂亮比你受男人歡迎！”

“我隻不過隨便勾一勾顧向東，他就寧可娶我這個守寡帶拖油瓶的嫂子，也要和你這個爛貨退婚，你輸了哈哈！”

我突然覺得她和顧向東真是天生一對，都這麼盲目自信。

“還好我輸了呢，不然就要嫁給顧向東這麼蠢的男人。”

“蠢到以為你隻有他，殊不知他才下鄉，你就勾搭了四五家男人，被搞大了肚子才找顧向東哥哥這個老實人結婚的。”

蘇雪卿驚恐地張大嘴巴，緊張到結巴：

“你，你胡說！你不可能知道！”

我親眼見她和男人們勾搭，又打聽到她是大著肚子嫁到顧家的時間，稍微動腦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翻了個白眼，我扭身就要走，突然被人用力推撞了一下，腳踝扭轉摔倒在地。

顧小軍大喊著，對我拳打腳踢。

“壞人！賤人！欺負我媽媽！我打死你！”

同時，蘇雪卿目光落在我身後，眼裏閃過惡毒的光。

她借著顧小軍的遮擋，一腳踩在我受傷的腳踝，在我尖叫出聲時猛地將我推出馬路。

拐角處的小轎車飛速逼近，直奔而來。

和金屬撞擊得瞬間，我的頭劇痛無比。

上一世的記憶，洶湧地擠入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