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為仙族龍君的夫君得知魔族青梅要嫁人後，妒火中燒。

他公然帶兵前去魔族搶親，引發仙魔大戰。

我的九個兒子都在這次大戰中隕落。

我悲傷過度幾欲昏厥，親手將他們葬在了仙山。

可轉眼夫君金戰就和魔族青梅鳳舞和好如初，仙魔建交。

失了孩子傍身，金戰將我從龍後貶為小妾。

還準備了盛大的儀式，要迎娶鳳舞為後。

悲痛之下，我找到金戰想讓他休了我。

卻聽到鳳舞對金戰說：

“金戰哥哥你對我真好，戰場上你那九個孽子圍攻我時，我差點就性命不保，所幸你出手將他們打死，又讓我吸了他們的功力，讓身為魔族的我也能飛升為仙。”

“為了我們的大婚，你又將那九隻孽龍的遺體剝鱗抽筋，給我造了萬龍甲，七日後我就會穿著萬龍甲嫁給你，你開心不開心？”

金戰笑著親吻鳳舞額頭，語氣寵溺。

“小祖宗，你少給我找點麻煩，我就千恩萬謝了。”

我嘔出一口鮮血，幾乎要心碎而死。

原來我的九個兒子，竟是他們的父親親手殺的！

既然如此，這仙界，我不待也罷！

龍戰鳳舞大婚當日，我縱身一躍跳了誅仙台。

一向高高在上的金龍之主卻像瘋了一樣，鬧破了天也要求我回來。

1

無盡的悲傷絕望夾雜著刻骨的恨意，我跌跌撞撞的奔向埋葬著我九個孩子的仙山。

我曾認為他們雖死猶榮，原來竟隻是一場騙局。

我跌倒在墳塚上，竟忘了我的真身是絳珠仙草，天下草木都聽我號令。

徒手挖著那濕潤冰冷的泥土。

當我觸碰到地底那腐爛的幼龍屍首，嚎啕大哭。

龍族有鱗片護身，死後萬年都不會腐爛。

可金戰卻將死去孩子的鱗片剝下給鳳舞做萬龍甲。

他何其狠心！

我將全身的靈力，分給了死去的這九個孩子，也隻能延緩他們腐敗的速度。

捂著劇痛的心臟，沒有靈力保護，早年為救金戰留下的舊傷再也壓抑不住。

強忍疼痛，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寢殿，打坐調理氣息。

寢宮的大門卻被暴力推開。

金戰快步走進來，一掌將我拂到了牆上。

沒有防備我狠狠撞在牆上，吐出一口鮮血，五臟俱損。

金戰愣了一下，隨即冷笑。

“你有靈氣護體，裝什麼呢？”

“今天是鳳舞的飛升大典，除了你，誰能把藤蔓布置在必經之路上，害她摔跤出醜！”

我反駁，金戰卻轉手掐住我的脖頸。

“承認吧，除了你，誰還這麼妒忌鳳舞！”

“鳳舞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事，我拿你試問！”

說著金戰拽著我的手腕，將我拖到了鳳舞寢宮。

鳳舞看到我，便雄赳赳氣昂昂過來連珠炮一樣指責我。

“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小女人了，搞這些小陰謀詭計，一點也不像我一樣大氣。”

“幸好肚子裏的孩子沒事，我肚子裏這個可是金戰唯一的孩子了。”

“我知道你恨毒了我，害死了你的九個孩子，可戰場上刀劍無眼，這不是我的錯呀。”

我慘然一笑，鳳舞居然還敢提。

我的九個孩子最大的才130歲，小的不過17。

他們滿懷豪情，跟著父王出征魔界。

隻是奉命圍困鳳舞，就被自己最信任的父親背刺殺死。

他們死的時候該有多心痛啊！

聽到鳳舞提起九個孩子，金戰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對我的語氣反而越發強硬。

“錯了就是錯了，你們植物係的靈力對保胎有奇效，快將你的靈力都輸給鳳舞，也算你將功折罪。”

可我的靈力，都已經給了我那死去的九個孩子。

見我遲遲不行動，金戰探查到我的靈力枯竭。

皺著眉斥責我：“平日修煉不勤奮，隻知道一個一個給我生孩子。”

“最後一個孩子也沒保住，修為也沒有，把你貶下天妃之位，怨不得他人。”

麵對如此詰責戳心的質問，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金戰。

金戰究竟是以何種的心態。

欺騙我，對我說出這樣誅心的話。

鳳舞沒有從我這裏討到任何好處，眼睛一轉，拉著金戰的袖子說。

“戰哥，我好怕成親那日也發生這樣的意外，摔倒了可怎麼辦呀。”

“聽說綠袖的真身是絳珠仙草，如果用這仙草編織一個地毯，應該就能站得穩穩的了吧。”

金戰聽了鳳舞的話，轉手靈氣化刃。

一步步朝我走來，我後退著搖頭說。

“不要，不要這樣對我。”

我們絳珠仙草一族，頭發長度代表的是壽命，割了頭發，我們就與凡人無異了。

金戰卻堅定的走過來對我說。

“這是你陷害鳳舞，讓她在眾人麵前丟臉，險些害了她肚中孩子的懲罰。”

說罷手起刀落，將我的長發齊肩割斷。

斷落的頭發化為條條藤蔓，掉落在地。

金戰帶著鳳舞轉身離開，留下一句。

“這幾日你不必出門，將這些藤蔓編好，大婚之前我要看到。”

我摸著齊肩的短發，淚水滴落在藤蔓上。

如此這般，我的三千年壽命隻剩百年了，從前能活千年萬年，日子過得渾渾噩噩。

當時間所剩不多，才驚覺我被困在這裏太久了。

我要離開這裏。

用藤蔓絞出心頭血，寫下了解契書。

規則之力逐漸成型，還有三天我就可以解除和金戰的姻緣線。

我要和他此生不負相見。

2

看我失去了金戰的寵愛，九重天的仙侍開始針對我。

“砰！”

水晶盞摔在我的腳邊，濺起的碎片劃傷了我的腳。

自稱失手的仙侍，隻是抬著高傲的頭顱，語氣輕慢。

“對不起嘍，手滑了。”

氣得我的侍女果果小臉通紅，想為我討回公道，卻被我攔下。

仙侍們轉頭又用我能聽到的語調，假裝竊竊私語。

“龍君和那綠袖成婚百餘年又如何？終究是上不來台麵的山野妖精，鳳舞殿下可是高高在上的鳳凰，和龍君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聽說啊，綠袖當年就是靠著一張像鳳舞的臉纏著龍君娶了她，壞了人家千年的感情。”

我苦澀一笑，仙侍說的不完全是假的。

當年我還是一株尚未化形的仙草，金戰和鳳舞在天上神仙鬥法。

落下的天火馬上就要燒到我了，我急的不行，卻無法動彈。

是金戰終止了和鳳舞的鬥法。

駕著七彩祥雲飛到我身邊，滅了火。

他撫摸著我的原身，笑的好看，對我說：“可憐的小草，差點被殃及了呢。”

我被他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的溫柔打動，愛上了他。

化形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了金戰和鳳舞站在一起的畫麵。

不小心幻化出了和鳳舞五分相似的臉。

所以當我頂著這張臉去找金戰報恩時。

天真的我隻看到了金戰眼中的驚豔，並不知道金戰已經將我當成替身。

這真是一切孽緣的開始，我早就不該報這勞什子的恩。

對著銅鏡，我仔細回憶。

其實最開始喜歡的相貌不是狐狸眼，而是那種圓圓的。

這麼想著我的相貌開始變化，看著鏡子裏嶄新的自己，我笑了。

將那條用我壽命編製的青藤毯送去給鳳舞時。

我看到金戰和鳳舞化出原型，金碧威嚴的金龍和九天翱翔的火鳳在空中糾纏融合。

曖昧的聲響不絕於耳。

心裏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等他們了事回到殿裏見到我。

金戰一眼就看到了我改變的相貌，他眼裏閃過濃濃的厭惡。

“怎麼，當年你靠那張臉勾引我，如今不需要勾引我了嗎。”

鳳舞哼了一聲，我原本的相貌居然比她好看那麼多，這讓鳳舞燃起了熊熊妒火。

當年要不是她吊著金戰，想去追求魔尊黑濯，哪能被我這種蠢女人偷家呀。

我看著金戰冷漠的臉，我發現我已經習慣了心痛的感覺，慢慢麻木。

雖然早就打算放開他了，可那些疼痛卻像灰燼中邊角的火線，將熄未熄。

“對，我不勾引你了，我不要你了。”

“我祝你們萬年好合，永世不分離。”

金戰勃然大怒，衝過來掐住我的手臂。

“你居然還在怪罪於我，我盡力保護九個孩子了。”

“如果不是你，收了那九個孩子最硬的鱗片給你做的護心蓮，他們會死嗎！”

對呀，那我那九個孝順的孩子，各自拔了身上最硬的龍鱗。

做成了最強防護的護心蓮送給我。

所以當他們戰死沙場，我的愧疚猶如翻江倒海。

金戰也紅著眼睛對我說，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孩子們都不會死。

可事實卻是，九個孩子都是金戰殺的，他一直都在欺騙我，卻推說是我的過錯。

隻因為孩子們圍剿鳳舞，就活該被抽筋撥骨，畢生修為獻祭給鳳舞飛升嗎！

我攥緊拳頭，身體因為憤怒微微顫抖。

所以當鳳舞走上前摸我的肩膀，我抬手將她甩開。

“啊，你居然敢推我！”

3

鳳舞順勢摔倒在地，捂住肚子哀嚎。

“戰哥！我的肚子好痛，啊，我的孩子！”

金戰一把將我推開，我想解釋，可張開口，隻是吐出一股一股黑血。

是焚心咒！

鳳舞在剛剛摸我的一瞬間，給我下了焚心咒。

中咒之人，無論仙魔，必死無疑。

可我為什麼沒死呢？

金戰抱起鳳舞向我怒吼。

“我以為你剛剛說的祝福都是真的，沒想到你的心思這樣險惡，非要害死鳳舞的孩子，你我後繼無人嗎！”

而我聽不到金戰在說什麼，隻是陷入了巨大的惶恐，為什麼中了咒我沒死呢。

我顫抖著手指，將懷裏小心收著的金鱗護心蓮拿出。

那本應閃著九彩光芒，手指長度的鱗片花瓣，此刻已經黯然失色。

碎在了我的掌心。

那是我死去的九個孩子，給我留下的最後的念想啊！

就連這個也要從我身邊奪走嗎？

我在地上無助哀嚎，失聲痛哭，像一個即將被屠宰的野獸絕望無助又歇斯底裏。

鳳舞眼裏閃過幸災樂禍的光芒。

金戰被我的巨大悲傷嚇到，留下一句。

“你自己反思一下吧。”

抱著鳳舞轉身就走。

我躺在地上流了好久的淚，直到眼眶滲血，侍女果果才找到我。

“袖娘娘，你的眼睛流血了！不要再哭了！”

“我們離開這裏吧，我帶你走！”

果果哭著替我找了一條白綾，縛在眼上，小心翼翼將我帶回了寢宮。

可即使我哭瞎了雙眼，金戰也並不打算放過我。

金戰再次來到我的寢宮，看著我眼上的白綾久久不語。

我仿佛聽到了一聲無聲的歎息，聽的不真切。

金戰伸手觸碰我的眼睛，被我躲開。

我聽到金戰冷酷的聲音在說。

“鳳舞因為這次落胎傷了身體。”

“你們仙草一族有著天賜的，野蠻生長的孕育能力。”

“是你非要陷害鳳舞，你欠她的，我會將你的子宮挖出來，替換給鳳舞。”

我笑出了聲，越笑越癲狂。

我以為，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可金戰和鳳舞卻一次次的提醒我，我有。

當金戰蠻橫的靈力探入我的身體，野蠻地剜去了我的子宮。

我沙啞幹涸的嗓子甚至哀嚎不出來。

無盡的黑暗與劇痛中，金戰將我一把抱住，說著：“對不起，阿袖。”

“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感到臉上濕濕熱熱的，可我的心再也沒有波動。

不會有以後了。

一百七十九年。

一雙眼睛，一個子宮。

滿身靈力，大半壽命，九個孩子。

該還的我都還了，我不欠你的了。

愛我也要收回來，不再愛你了。

金戰走後，不知過了多久，鳳舞來了。

她笑著扯掉我眼上的白綾。

“真狼狽啊，綠袖。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慘呢。”

“當初趁我追求魔尊黑濯，頂著我的臉勾引金戰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麼慘呢。”

說起這個，鳳舞更加憤恨。

她狠狠打了我一耳光。

忠心的果果衝過來擋在我的身前。

“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綠袖娘娘了！”

鳳舞一掌將果果擊飛。

我眼睛瞎了，喊著不要，摸索著去找果果。

鳳舞大笑著將我踩倒在地。

“沒想到那一場天災，居然沒把你的族人屠盡，還給你留了一條忠誠的狗。”

4

“真是可惜啊，但你不知道吧，50年前你們的滅族之禍根本不是天災，森林黃昏的預言都是騙你們的。”

“龍族和鳳族本來就打算將你們的族人全抓了煉丹，如果不是你癡纏上金戰，你的結局也不過是枚丹藥！”

我緊閉的雙眼滲出兩行血淚。

從我小的時候就聽的預言，原來隻是金戰和鳳舞放出的風聲。

他們早就想將我的族人趕盡殺絕，也真的做到了！

“你最敬愛的樹爺爺，最寵你的花姐姐，被天火焚身的時候，叫的那叫一個淒慘呀。”

“當時我還可惜你看不到，替你用水鏡錄了下來。”

“雖然你現在瞎了還是看不見，但你可以聽一聽呀。”

鳳舞揮手打開水鏡子，我聽到那些和我至親的人哀嚎著說好痛。

心臟像是要碎裂一樣疼痛。

我掙紮著爬起來想要和鳳舞同歸於盡。

卻完全不是鳳舞的對手。

果果從小就愛纏著我，也正因為纏著我躲過了滅族之禍。

她的全家也在那場天火中被燒死，看到水晶裏的慘狀，果果衝過去和鳳舞拚命。

卻被鳳舞捉住，關進了鎖妖塔中。

“放了果果！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給你。”

我拽著鳳舞的衣裙求她，鳳舞嗤笑一聲。

“那明日準時來參加我和金戰的婚禮吧，我會為你準備一個驚喜。”

說吧，鳳舞離開了寢宮，還下了一道封印。

我枯坐到天亮，次日婚禮。

孿鳥開道，簷掛金桂，九重天上，熱鬧非凡。

可我看不到這一切，隻是焦急的等在主殿一旁。

“我沒看錯吧，鳳舞身上穿的竟然是萬龍甲，哪裏來的這麼多龍鱗呀？”

“看龍鱗的顏色應該是死去的那九位殿下，天呐，金戰神君好愛鳳舞殿下呀，居然為了鳳舞殿下，把死去的龍子剝了鱗片。”

我感到眾人同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指甲狠狠的插入手心，我要忍耐。

當鳳舞和金戰走到我麵前，要我喝下鳳舞敬來的酒。

“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驚喜，喝了我就告訴你果果在哪裏。”

我連忙接過酒杯一飲而下，酒水的味道很怪，我皺了皺眉。

不管是砒霜還是毒藥，要我性命也罷，要我痛苦也可，我都願意接受。

“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鳳舞俯在我耳邊說。

“你剛剛喝的，就是用果果本體釀的酒。”

我如遭雷擊，趴到一邊不住嘔吐。

金戰知道果果對我的重要性，他覺得鳳舞這次做的有點過分了。

等婚宴結束，他一定重重的責罰鳳舞。

綠袖已經為鳳舞付出那麼多了，鳳舞應該消氣了。

熱鬧的人群與我的絕望沉默，形成鮮明對比。

無人在意的角落，我摸索著走向誅仙台。

果果是因為我死的。

我在意的人，也都不在了。

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道道罡風在我的身上劃出無數血痕。

我赤著腳，閉上眼，沒有半分猶豫，徑直跳下了誅仙台。

與此同時，正在和同僚飲酒的金戰一陣心悸。

好像有什麼很壞的事情發生了。

仙侍慌張跑過來稟報。

“不好了！綠袖天妃跳下誅仙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