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親那天,宋謙澤的發小們拿著噴雪和彩帶到處襲擊我的伴娘團。
我被他的小青梅壓到床上,鋪天的雪花毀了我的精心妝造。
「嫂子,我們鬧得越厲害,這個婚禮越難忘嘛,你不會這都要小心眼計較吧?」
宋謙澤讓小青梅玩盡興,奪來噴罐對我掃射。
「她求著嫁我呢,計較的話這婚就不結了。」
我被刺激得哮喘發作進了醫院,婚禮的新娘變成了小青梅。
她特意發朋友圈炫耀:「一不小心結了個婚」。
我評論:「明天剛好一起領結婚證。」
1.
宋謙澤的發小群裏立馬炸開了鍋。
「你什麼意思啊?是不是覺得我們悠悠好欺負?今天要是沒有她救場,宋哥的麵子往哪擱?」
「之前就不喜歡你這女的,玩不起一點,哮喘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那時候,不就是想栽贓我們嗎?」
「我告訴你,既然想嫁給宋哥,那就得按我們這規矩來!」
「你要真這麼大度,幹脆讓悠悠和宋哥在一起算了!反正他們都喝過交杯酒了。」
又是一段視頻流傳出來。
畫麵中宋謙澤和於悠悠兩人互相喂酒,旁邊全是起哄在一起的聲音。
我疲憊地一一回複朋友們的關心,然後關掉手機,任由他們鬧去。
第二天晌午,宋謙澤才帶著醉意回來。
他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命令我給於悠悠道歉。
「你亂評論什麼?要不是她救場,婚禮怎麼辦下去?所有親戚嘉賓都到了,你非打個救護車去醫院,就這麼嬌貴嗎?」
他一直知道我有嚴重哮喘。
我不信,他能想不到昨天那漫天飛舞的彩帶和泡沫雪花足以讓我窒息而亡。
「她給我道歉了嗎?我人生唯一一場婚禮被毀了,還要被她嘲笑像癩蛤蟆,現在她都頂替我去當新娘了,我評論那句話有什麼錯?」
宋謙澤的臉色立馬沉下來。
他盯著我看了好幾秒,才用不屑的口吻回複。
「是你求著我結婚的。」
言外之意,我就是活該。
「那就不結了,反正婚禮我沒去,證也不用領了。」
他驚訝片刻,隨即揚起嘴角嘲諷笑容。
「行啊,故意激我是吧?你愛結不結,反正我也不會重新辦婚禮了。」
電話響起,於悠悠嬌滴滴地問我是不是還在生氣。
「你別管她,她就是自己作,你們在哪?我現在就過來。」
「不,不用等她一起吃飯,她餓不死......」
宋謙澤一麵回應,一麵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
我搬進新房的行李大部分都還沒拆。
找一個托運公司帶走,很容易。
在網上找了一圈房子,決定這兩天去看看。
宋謙澤卻再一次回來,還特意換了身衣服。
「走吧,今天領證都差點忘了。」
見我打量傻子一樣看著他,他從兜裏掏出一枚戒指,強硬塞進了我無名指。
「你最想要的那款。」
結婚前選對戒,於悠悠吵著要一起去。
我剛選好,她就搶走往自己手上戴。
「反正結婚也是給你的,你幹嘛這麼小氣?」
宋謙澤攔住我,寵溺地任由於悠悠拍下照片炫耀。
可我明明記得,昨天的視頻裏,他們的無名指戴著同款。
我心裏直落冰崖,用力取下戒指還回。
「我不想要這個。」
宋謙澤握著戒指,手僵在半空,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
「你別給臉不要臉啊!」
我不想過多爭辯,起身離開。
他緊追在我身後罵。
「林一澄,你不要以為結婚了就可以為所欲為!昨天你評論那破東西,害悠悠傷心好久,還是我們費老大勁兒哄好的。」
「今天叫你一起去吃飯你又擺臉色,還去不去領證了?這可是你自己夢寐以求的事,錯過今天,就沒下次了!」
我跟在他身後追了五年。
風雨無阻,隨叫隨到。
人人都說我是他的舔狗。
我求了他好多次,想要一個屬於我們共同的家。
為了這場婚禮,我提前了一年做準備。
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全部包攬,沒有人比我更期待走上紅毯的那一刻。
但這一份喜悅,在那場以宋謙澤為首的婚鬧中消散得一幹二淨。
人生大事,被淩辱,被取代。
我在他心裏,從來不是那個重要的人。
我轉頭對他露出微笑。
「那就這樣吧,錯過挺好的。」
2.
宋謙澤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反抗弄迷糊了。
他死死盯著我,眉頭緊皺。
「為什麼?你什麼意思?」
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女人不聽話了,他滿是尊嚴受到挑戰的氣憤。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鬧什麼情緒?昨天悠悠他們也是為了熱鬧,結果你一直哭,最後又跑醫院,把大喜日子全毀了。」
「你好好想清楚,是悠悠為了報答你才同意我們結婚的,你要是鬧脾氣,就什麼都沒了。」
我氣笑了,回他。
「這種報答以後還是算了。」
他們那個小團體對我一直很抗拒。
早先還能做表麵功夫,後來發言越來越過分。
美名其曰是要對我們的愛情做考驗。
直到於悠悠不小心落水,我救了她,留下後遺症哮喘。
她這才不情不願答應我們結婚。
連婚姻權都是掌握在她手裏,我還有什麼好爭的呢?
「這幾天我會搬走,這場結婚就當沒發生過,我們分手了。」
宋謙澤一臉惶恐驚訝。
剛要說什麼,電話響起。
那邊鬧哄哄的。
幾秒後,他急切地回複自己馬上就到。
然後一把拽住我:「你幾個意思?讓朋友去鬧悠悠?你趕緊跟我去道歉!」
我想起有朋友和於悠悠是一個公司。
她昨天就揚言要把這叫醜事宣揚出去。
來不及解釋什麼,我就被宋謙澤用力拖進了車。
一股嗆鼻的味道直衝腦門,我忍不住開始咳。
車裏是密閉空間,還開了暖空調。
於悠悠熱愛的香水味讓我呼吸越來越困難。
「開窗......」
我手忙腳亂地去找哮喘藥。
宋謙澤卻以為我是故意裝病,語氣生硬。
「別想跟我耍花招!你今天必須去給悠悠道歉!」
說著,他還關死了所有窗戶,車速越來越快。
我一陣頭暈目眩,吐在了他車裏,故意越來越虛弱。
他暴跳如雷:「我他媽剛洗的車!」
宋謙澤對我有潔癖,從來不準我在車上留下任何印記。
但於悠悠卻可以享受一切特權。
所以我的嘔吐物,還弄臟了於悠悠留下來的毛毯。
宋謙澤見我真要昏過去,急忙靠邊停車,然後我把踹了下去。
「自己去醫院,真他媽晦氣。」
汽車揚長而去。
我在冷風中緩了半小時,總算好點。
給朋友發去感謝的消息,想著等事情處理完了請她吃飯。
她發了段消息過來。
「既然不結婚了,那你要不要來和我一起上班啊?我這邊有個崗位和你專業對口的,正缺人。」
我沒有猶豫,應下來,發了簡曆過去。
之前追著宋謙澤跑,公司太遠,我選擇了辭職。
現在才驚覺,自己的人生最重要。
我打車回家,看見於悠悠的朋友圈又更新一組她和宋謙澤的合照。
浪漫的法餐廳,宋謙澤正細心為她切著牛排。
她特意露出來,無名指和宋謙澤的情侶對戒。
那群發小聞著味趕過來。
「就知道宋哥肯定不會委屈你,區區一個林一澄,怎麼可能比得過你?」
「可以可以,昨天交杯酒,今天就吃上情侶餐了,我力挺你們在一起!」
「這可是婚戒,你們兩有情況啊!」
我慶幸自己沒收那枚戒指,不然怎麼讓他們秀恩愛?
於悠悠每一次的高調炫耀就是給我看的。
我鬧脾氣,發瘋,激動地無法自拔。
宋謙澤罵我是妒婦,小心眼,斤斤計較,讓我一個人好好反思認錯。
我點了一個讚,再無其他感想。
反正,我們也不用結婚了。
3.
宋謙澤回來,還帶了一條布偶貓。
見我眼神晦暗不明,他難得開口解釋。
「悠悠要出差幾天,寵物店不放心,我幫忙養著。」
我點點頭,讓他不要讓貓進臥室。
「怎麼了?你就這麼嬌貴?貓還不能進臥室?」
他抱著貓,就往我身上蹭。
我急忙躲開,漂浮在空中的貓引得我鼻腔發癢。
「貓毛會讓我犯病。」
他愣了一瞬,很快就恢複嘲弄的笑容。
「你不就是裝?我看你天天發病,也沒出什麼大事啊?就是嫉妒悠悠,現在連貓也吃醋,真他媽惡心。」
這話挺耳熟的。
當初於悠悠買貓,非要寄放在宋謙澤這。
我過敏,引發哮喘。
他偏說我是裝的,就是嫉妒。
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裏不管,反而是帶著貓去了寵物醫院。
說到底,我連一條貓都不如。
我無力地笑笑,打算先去酒店湊合算了。
「那我今晚去住酒店。」
他眼神變得暴厲:「給你臉了是不是?」
我沒理他,徑直進了臥室收行李。
我不想在離開前鬧得太難看,隻是隨便收了幾件衣服。
外麵的動靜也不小,等我出來,貓已經在籠子裏,外麵還套了一個紙箱。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吸了一口氣。
「貓不會出來,這下總行了吧?」
他們都知道我因為貓犯過一次病,這次再送來,不就是想給我一個下馬威?
這場服從性測試,我不願意接受了。
我背著包,一言不發往門口走。
宋謙澤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地看我。
「我已經把貓關籠子裏了,大晚上的你還想去哪?」
見我沒有停下腳步,他更加不耐煩。
「隨便你吧,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
「一天天屁事一堆,我真是瞎眼了跟你在一起。」
我打開門,和於悠悠四目相對。
她試探性叫了一句。
宋謙澤急忙變臉出來迎接。
她拉住我,可憐兮兮。
「嫂子,不會又是因為我害你和宋哥吵架了吧?」
「沒有的事,她就是自己發瘋,你別在意。」
宋謙澤狠狠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讓我閉嘴。
於悠悠依舊是不放心,委屈巴巴看向我。
「嫂子,都怪我不好,搞砸了你的婚禮,你千萬別記仇宋哥,他這幾天一直都在想彌補你,你和他慪氣了,要怪就怪我。怎麼罵我我都認了。」
宋謙澤把我拖回去,又笑著問她還有什麼事。
我要是再走,反而顯得我是真斤斤計較。
於悠悠送來一些貓糧,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然後依依不舍地告別。
宋謙澤執意要送她,兩人你情我濃到了樓下。
於悠悠上了一輛去機場的專車,然後在宋謙澤臉頰上落下一吻。
我被惡心得直反胃。
等宋謙澤上來,我已經在裝睡。
半夜,貓打開籠子,跳到了床頭。
踩著我的臉過去時,我下意識把它推了出去。
動靜吵醒了宋謙澤。
他打開燈,發現貓咳血了。
那一瞬,他勃然大怒跳下床。
「林一澄!你還是個人嗎?居然虐貓!」
我想解釋,貓毛黏在我鼻腔,我開始呼吸困難,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忙手忙腳地披上外套,又去抓貓。
好不容易關進籠子,他又折回一掌掀掉了我的哮喘藥。
「天天拿著這破藥裝!我告訴你,悠悠的貓要是有事,我一定饒不了你!」
他抱著貓衝去寵物店。
我也被拖了過去,說是不能便宜了我這個罪魁禍首。
期間他一直在衝我抱怨。
「你最好祈禱這貓沒事,不然你別想和我結婚!」
我疲憊地靠在座位上,低聲應了一句。
「本來就不打算結了。」
他肯定聽見了,透過後視鏡陰厲地瞪我。
輾轉了快兩小時,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寵物醫院。
醫生檢查了一遍,說問題有點大,是內傷,可能需要動手術。
宋謙澤當場炸毛,怒不可遏地盯著我。
「你到底對貓幹了什麼!」
我想,隻是把它從床上扒到地上,不至於會這麼嚴重。
見我不回答,他聲音更大了幾分,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
「從前你吃醋悠悠,各種鬧情緒我都忍了,可這是條生命啊!你怎麼能下這種毒手!」
「我沒有對它幹嘛!」
一股長期都被冤枉的情緒爆發,我紅著眼睛吼了回去。
「貓是你們兩個喂的,怎麼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他抓我的手鬆動半分,緊接著又咆哮。
「難不成你的意思是悠悠害了它?我真是看錯你了,虐待生命,還栽贓陷害!早知道就應該讓你睡出去!」
「行,你非要這樣一意孤行,那我們就分手!你永遠別再出現我麵前!」
「好。」
我木然地點頭答應下來。
他好像還有什麼話說,但生生咽了下去。
我推開門,迎著暴雨走了出去。
「下次別再和條狗一樣回來求我。」
他總愛用分手威脅我。
再冷眼看著我像條喪家犬一樣去求他。
他篤定我是離不開他的,我在他心裏,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分量的工具人。
他想拿捏,隨時都可以從我身上找到樂子。
淚水裹挾著雨水,我實在是累了。
我發燒兩天。
一直沒精力搬家。
宋謙澤大概是怕於悠悠怪罪,一下班就去守著那條貓了。
我打算走的那天,他回來了。
帶著幾分歉意,製止了我繼續收東西的動作。
「貓吐血跟你沒關係,是我錯怪你了,那時候太著急,你別生氣了。」
4.
說著,他掏出身後的鮮花。
一巴掌再給顆糖,他慣用的手法。
我也經常被這樣哄的團團轉。
但這次,我沒接,反而直接起身後退捂住鼻子。
他眉頭立馬皺起來。
「我對花過敏。」
我說過好多次,但於悠悠喜歡花,所以他買多了,也就下意識會覺得我也愛花。
想罵我的話卡在半空,他轉身把花丟在了門口。
以前情人節街上很多賣花的攤子,總是吆喝著讓給女朋友買一束花。
他捂著我的鼻子,帶我快速逃離開。
卻見到我眼裏對捧花女生的羨慕。
回家,他就用一大串車厘子做成了手捧花送我。
「別人有的,你要更好。」
現在,他連買花都選的是於悠悠喜好。
他對著我張了張唇,想解釋什麼。
於悠悠打來電話,他下意識就接通了。
然後看向我,有些尷尬。
就聽見那頭哭聲震天。
「我真的不知道上次豆豆摔下去會受傷,我看他活蹦亂跳的,以為身體很好呢。」
「嫂子沒事吧?千萬不要因為我又讓你們吵架呀!你把電話給她,我給她道歉,都是我的錯......」
宋謙澤猶豫地看向我。
我搖搖頭,繼續收東西。
他安撫了於悠悠一會兒,掛斷,然後命令一般道。
「她給你道歉了,等她出差回來請你吃飯,你別把這事放心上了。」
我拒絕:「她道歉是她的事,我不原諒是我的事。」
「那你還想怎麼樣?」
宋謙澤怒目圓睜。
「她又不是故意的!一場誤會而已,解開不就行了,你非要借題發揮有什麼意思?」
「又想逼我和於悠悠保持距離是吧?每次都是這點小心思,我偏不,你要再用離家出走威脅我,我們就......」
「分手。」
我平靜地接過話題。
「我們早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