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年,懷孕五個月的妻子打掉了試管十幾次才到來的孩子。
隻為了騰出位置,給身患漸凍症的初戀留後。
滿心期待孩子到來的我捧著他小小的屍體質問妻子。
她卻忙著為初戀擦身洗腳,一臉無所謂。
“你就不能大度點嗎?人家都這麼慘了,我們好歹也是愛過一場,給他留個後怎麼了?”
“反正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他的病是一點都拖不了。”
可她不知道,她打掉的將是她今生最後一個孩子。
1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醫院的,接到醫生的電話時,我滿心都是“流產”兩個字眼。
來時的路上,我甚至設想了許多可能,也許是夏佩蘭不小心摔倒了,也許是她被人撞了。
可我萬萬沒想到,是她主動要求打胎。
打掉我們試管了十幾次,才千辛萬苦懷上的孩子。
趕到醫院時,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我剛在病房門站定,夏佩蘭的聲音便透過門縫傳了過來。
“雲霆,我已經把孩子打掉了,等我修養一陣就可以給你懷寶寶了。”
“雲霆,你不用謝我。我們好歹也愛過一場,即使最終沒能走到一起,但我也一直沒有忘記你。隻是給你一個孩子而已,就當我們重續愛的結晶。”
愛的結晶?
既然她和馮雲霆之間的孩子是愛的結晶,那我們的孩子算什麼?
站在門口的我看向夏佩蘭,她明明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剛從手術室出來,就迫不及待給馮雲霆打電話報喜。
一臉愉快的她絲毫看不出對打掉的孩子的難過。
我握著門把的手捏得發白,深吸一口氣後,才重新聚起心神,打開門。
一見我來,夏佩蘭立刻變了臉色,她將電話掛斷,甚至下意識往被子下一藏。
可我已經看到了她給馮雲霆的備注。
老公。
頓時,我雙眼猩紅,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又瞥了一眼。
我多麼希望是我看走了眼,可那兩個字實實在在擺在我麵前,讓我無法再自欺欺人。
“老公,你怎麼來這麼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看著夏佩蘭佯裝傷心的模樣,我冷漠異常,聽到她對我的稱呼時,心裏反而一陣惡心。
甚至,在發現她還要繼續蒙騙我後,更是怒火滿盈。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並沒有回應夏佩蘭。
強壓著自己的怒火,害怕自己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見此,夏佩蘭反倒將水杯往我腳邊一砸,同時尖銳的聲音炸在我的耳邊。
“許子陽,你是啞巴嗎?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嗎?我懷孕時,你那麼舔,現在流產了,就露出你的真麵目了?”
“我看,你就是喜歡孩子多過於我吧!”
聽著夏佩蘭一錘定音的結論,我不由地冷笑一聲。
看著她借此將來電掛斷來鋪蓋彌彰的行為,更是心底一涼。
自從得知她成功懷孕後,我一直鞍前馬後地照顧她。
憐惜她試管的辛苦,我照顧她在家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心疼她懷孕的不易,我拒絕高薪工作,隻為了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她。
可這一切,都被她歸結於是為了孩子!
我細細描摹夏佩蘭的臉龐,明明是我熟悉的模樣,我卻覺得異常陌生,特別是她眉宇間散不去的不耐煩。
大概是覺得我打擾她與馮雲霆敘情了吧。
“夏佩蘭,”我第一次這樣冷漠地喚她的大名,“別裝了,我都知道了。”
“我作為你法律上的丈夫,你的所有情況,醫生都會告訴我,不像馮雲霆,需要你親口告訴。”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打掉我們的孩子?你到底愛不愛孩子,愛不愛我?!”
夏佩蘭頓時捏緊了被子,臉色一陣青白。
2
我很少直白的說出“愛”字,我的感情向來含蓄,全部融入在為夏佩蘭所付出的一舉一動裏。
可是,看著她神色慌張,甚至還在倒打一耙,我倒慶幸自己沒有直白地對她說愛。
“試管十幾次,我怎麼可能不愛我們的孩子,隻是......”
“隻是......”
夏佩蘭見編造不出什麼借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
“我這不是看自己可以懷了嗎,打算先給雲霆生一個,他患了漸凍症,已經很可憐了,還為了我終身不娶,我給他留個後,怎麼了?”
“反正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他的病是一點都無法拖了,老公,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對上夏佩蘭殷切的目光,我徹底失望,閉了閉眼,反倒冷靜下來。
“所以,我們的孩子隻是引路磚是嗎?是可以被隨意拋棄的,對嗎?”
“馮雲霆是死是活,又跟我何幹?”
本來還有些愧疚的夏佩蘭一聽我提到馮雲霆,立刻變了臉色。
她突然暴起,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衝到我的麵前。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落在我的臉上。
“許子陽,我都給你台階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已經多次向你解釋多少遍了,你還在糾結什麼?他不過是一塊沒有人權可言的肉,能給雲霆讓路是他的榮幸,你何必如此冷嘲熱諷?”
“非要雲霆死了,你才甘心嗎?許子陽,你怎麼這麼殘忍,我真是看錯你了。”
我用舌尖輕抵著隱隱作痛的腮幫,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既然你對我們的孩子如此輕視,執意對我定罪,那麼我們的婚姻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說完,我不顧夏佩蘭的挽留,轉身離開。
驅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著,我打電話取消了所有有關孩子的預定。
親自叫人拆除家裏早已布置好的嬰兒房,將那些玩具、衣服全部退掉。
然後,一個個通知親戚孩子流掉的消息。
每說一句,我的心就像是被割了一刀。
到最後,已經是麻木的狀態。
掛斷最後一個電話,我又開車來到了公司,不少同事在看到我時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畢竟,誰都知道這個時間段,我一定是陪在夏佩蘭身邊。
“逸晨,你不是已經申請了在家辦公嗎?怎麼現在跑來了?”
自從夏佩蘭懷孕後,她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古怪。
也許是因為試管的原因,她總是被肚子裏的孩子折磨得什麼都吃不下。
為了照顧她,我申請了在家辦公,每天都在家裏變著花樣為她做營養餐,滿足她各種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要求。
可是,我的一切付出在她看來都是理所當然,甚至責怪我不能替她承受懷孕的痛苦。
那一次,我伺候她睡下後,在沙發上枯坐了整夜,無數次打開上司發來的升職郵件,考慮到夏佩蘭時,又選擇了放棄。
通宵後,又像沒事人一樣,伺候她穿衣吃飯。
可就是這麼一個不能忍受懷孕痛苦的人,卻願意為了馮雲霆打掉我們的孩子,再重新懷上他的孩子。
我在辦公室坐下,打開電腦,笑著回複:“我已經申請撤銷在家辦公了,以後我都會準時來報道。”
“那你老婆怎麼辦?這不得一天八百個電話打過來。”
同事開玩笑道,我卻淡笑不語。
上司聽聞我回公司了,趕忙前來尋我,正巧聽到了這句,不由地向我詢問原因。
“孩子流掉了。”
我淡聲回複,麵上已經麻木到不帶一絲心疼。
畢竟在夏佩蘭毫不留情的一聲聲指責裏,我已經逐漸接受了這個現實。
“那......節哀......”
見上司有些不知所措,我反而不見一絲傷心回道:“林總,現在我已經沒有拖累了,上次你跟我提到的升職,我想好了,願意去外派。”
上司聞言,拍了拍我的肩,帶著無聲的鼓勵。
“好。你能迅速走出來,我很欣慰。你放心,團隊我都給你安排好了,就等你過去上任了。”
上司走後,不少關係好的同事都圍了過來,他們都表情唏噓,寬慰著我。
而我始終表情淡淡,沒有什麼反應。
在他們的勸慰聲中,我反而聯係上律師。
“你好,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並且做一下財產分割。”
3
我處理完積壓的工作後,回到家,卻意外地發現夏佩蘭正窩在沙發上等著我。
一見我,她便露出委屈的表情,軟聲衝我撒嬌,仿佛之前的一切爭執都是我的錯覺。
“老公,你怎麼才回來啊?我錯了,我不該打你,要不我煮個雞蛋給你揉揉?”
夏佩蘭一臉心疼的模樣,可也是嘴皮子上下一碰,隨口說說而已,不見她有任何行動。
也對,我將她照顧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現在怕是連個雞蛋都懶得煮了。
說完這句後,她似乎篤定我會順杆而下原諒她,掖緊毛毯後,就開始對我下達命令。
“最近我要好好養身子,將虧損的都補回來。你去給我煮個粥,再熬個雞湯。對了,多熬份雞湯吧,給雲霆送去,他這麼慘了,也要補補。”
我脫下外套,直接往臥室走去,並不理睬。
夏佩蘭頓時將眉一豎,大喊道:“許子陽,你還在鬧什麼嗎?我都沒痊愈就趕回來陪你,你照顧我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我的腳步一頓,被她的厚顏無恥刷新了下限。
“你可以讓馮雲霆來照顧你,畢竟你不是要給他生孩子嗎?”
我抬眼,平靜地回道,實則已經在考慮要不要今晚出去睡了。
畢竟,隻要想到跟她同處一個屋簷下,我就忍不住感到一陣窒息。
“許子陽,你真是沒良心!虧我還給你準備了禮物,你就以這個態度對我?算了,我給狗吃都不會給你!”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前的茶幾上,才發覺那裏堆著一個塑料袋,跟夏佩蘭的其他東西擺在一起,是那麼不起眼。
透過塑料袋,我模模糊糊看見裏麵竟是幾塊酥餅,上麵還缺了幾塊,大概是她出院時隨手在門口買的,自己沒吃完就當做禮物送我。
“我不是垃圾桶,你可以送給馮雲霆吃,相信他會很樂意。”
說完,我瞥了一眼夏佩蘭不可思議瞪大的雙眼,下定決心離開。
我在酒店住了一晚,沒有夏佩蘭頻繁的起夜打擾,也沒有她半夜非要我出門給她買東西的煩惱,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早,我卻收到了銀行賬戶扣費的消息。
上麵顯示被轉走了20萬,收費方在一家醫院。
頓時,我心裏有了猜測,驅車趕去。
沒想到卻看見昨天還虛弱異常的夏佩蘭蹲在馮雲霆身前,為他洗腳。
“雲霆,”夏佩蘭纏綿地喊著,脫去他的鞋襪,將他的腳放在水中細細地擦洗著,“你怎麼連腿都動不了了,你的病......”
她說著說著,幾乎要落下淚來,一旁的馮雲霆坐在輪椅上,托起她的下巴,輕柔地為她拭淚。
“佩蘭,對不起,我恐怕不能陪你多久了。”
“不,就算你動不了,我也會照顧你,我死後,也還有我們的孩子來照顧你。”
夏佩蘭攥緊臉邊的手,深情地回應。
屋內上演著郎情妾意的戲碼,屋外的我卻是渾身冰冷。
眼見著夏佩蘭就要解開馮雲霆的衣服,為他擦身,我開門走了進去。
“許子陽,你怎麼來了?!”
夏佩蘭一下子站起身,驚慌地喊道。
過了幾秒,她反應過來,立刻換上了質問的嘴臉。
“你不是對我不管不顧嗎?怎麼還跟蹤我。我就沒見過你這樣沒臉沒皮的人。”
我掃視著四周,豪華單人病房,並不是馮雲霆能夠付得起的,再聯想到手機上的支付信息,一切都明了了。
我看向馮雲霆,他坐在輪椅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隻是在察覺到我的視線時,露出了挑釁又得意的目光。
“享受著我的錢和我的老婆的伺候,爽嗎?”
我緊盯著他開口,對方立刻露出了一個笑容。
漸凍症使他麵部都微微僵化,但他還是極力擴大自己嘴角的弧度。
“哪有,當初要不是我和佩蘭之間出了誤會,哪還輪得上你。現在,也隻不過是重回正途,我和佩蘭注定會長長久久。”
一旁的夏佩蘭一聽,頓時感動得兩眼濕潤。
倒襯得我這個合法丈夫棒打了鴛鴦。
“所以,你承不承認拿我的錢去養他?”
我看向夏佩蘭,冷漠地問道。
她小心瞥了瞥我,對我的態度顯得有些猶疑,但還是選擇維護馮雲霆。
“你別說這麼難聽,你的錢不就是我的錢嗎?我拿去給雲霆交醫療費,那是在救一條人命!”
見此,我點了點頭,不再廢話。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他過去吧。”
我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遞到她麵前。
“簽了它,你們就能夠光明正大在一起,不用再躲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