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厲辭安麵無表情的把錢踩在腳下，從客廳下層的抽屜裏掏出了一盒用了一半的套遞過去。

“謝謝啊。”周彥大搖大擺的回了房間。

耳邊的動靜越來越響了，厲辭安像沒聽到似的，安靜的坐在陽台的躺椅上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和璀璨燈光。

可惜這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為他而亮。

他的心也像是沉入了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波瀾了。

不知過了多久，公寓內終於歸於一片寂靜。

葉思檸的臉上還帶著未消散的酡紅，披著件絲綢睡衣漫不經心的走了出來，把手中的被子甩在了地上：

“阿彥的行李有點多，今晚你先睡在客廳吧。”

厲辭安的房間被改成了周彥的雜物間，他看著滿地淩亂的被褥，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隻能沉默的把被子鋪在角落，躺上去直接閉上了眼。

自始至終也沒有跟兩人開口說話。

葉思檸看著他這幅逆來順受的樣子，心裏突然像是堵了塊石頭，整個人都變得有些說不出來的鬱悶和煩躁，隻能賭氣般的丟下了句：

“你就在這好好待著吧，別再耍什麼小心思了！”

說罷，重重的關上了房間的門。

清晨璀璨的陽光照在厲辭安的臉上時，他感覺臉頰有點輕微的濕潤和癢意。

睜開眼時，被寵物醫院送回來後，就一直躲在儲藏室的樂樂跑了出來，舔著他的臉，歡快的圍著他打轉。

他親昵的把樂樂抱在懷裏，用手指逗它玩。

耳邊突然傳來了諷刺的笑聲。

“你還真是心大，竟然真能像個乞丐一樣在客廳睡到現在。”

周彥靠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根煙，緩緩的抽了起來，氤氳的霧氣模糊了他的側臉。

樂樂像是聽懂了他的嘲諷，氣呼呼的衝到他腳邊瘋狂的叫了起來。

“過來，樂樂！”厲辭安趕緊把它抱了過來，生怕又遇到像上次被葉思檸發火踢踹的事。

但小狗在他懷裏瘋狂的掙紮，凶巴巴的想要衝過去咬周彥。

“乖，我給你開三文魚罐頭吃好不好？”厲辭安耐心的哄著樂樂，把它放在了角落裏，起身去儲藏室拿罐頭。

但就這短短的一分鐘，一切都來不及了。

周彥不知從哪掏出了塊咖啡味巧克力，強硬的塞進了樂樂的口中，又捂著它的嘴，逼它吞下了整整一大塊。

“你幹什麼！滾開！”厲辭安眼底一片血紅，瘋了一樣的衝了過去。

這次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狠狠的把周彥按在地上，拳頭如暴雨般落下。

拳拳到肉，專門往最脆弱的地上打。

周彥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臉頰被打的又紅又腫，口中吐出了一大口血，但卻笑的格外瘮人。

“打我也來不及了……第99次考驗勉強算你通過了哦。”

厲辭安完全失去了理智，直到樂樂的慘叫聲，才喚回了他的些許神智。

樂樂軟癱在地上痛苦的抽搐著，吐出了大量的白沫，還混合著血絲。

它晃晃悠悠的想要站起身，但疼痛卻更加劇烈了，一向愛幹淨的樂樂此時大小便都拉了一地。

“樂樂別怕……我帶你去醫院……”

厲辭安的雙手已經抖成了篩子，抱起樂樂這麼簡單的一個姿勢，他卻做了很多遍才做好。

到寵物醫院半個小時的車程，他闖了無數個紅燈，十分鐘就到了。

獸醫趕緊接過已經奄奄一息的樂樂，送進手術室緊急搶救。

厲辭安看著頭頂閃爍的“手術中”三個鮮亮的紅色大字，瞬間像是被抽幹了渾身的力氣，倒在了冰涼的椅子上。

他從沒覺得時間竟然會這麼難熬。

看著牆上的鐘表在一點點的運作，一切畫麵在他的世界裏好像都成了慢鏡頭。

樂樂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如果失去它，厲辭安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半個小時後，手術終於結束了。

獸醫摘下口罩，朝著厲辭安深深的鞠了個躬，歎了口氣：“抱歉，咖啡和巧克力對動物的毒性太高，小狗已經全身器官衰竭，救不回來了，它還剩最後一口氣，去跟它道個別吧。”

厲辭安忽然覺得耳邊傳來了劇烈的轟鳴聲，眼前也陣陣發黑。

他的腿不受控製的發軟，跌跌撞撞的衝進了手術室。

樂樂已經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四肢無力的癱在病床上，眼裏也蒙上了一層灰翳。

看到厲辭安進來，它終於有了微弱的反應，抬起爪子顫顫巍巍的放進了他的手心。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

厲辭安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小心翼翼的握著它冰涼的爪子，顫抖著痛哭起來。

樂樂也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悲傷，拚盡全力的叫了兩聲，把頭輕輕埋在了厲辭安的手心裏安慰著。

它渾濁的眼球裏也流出了大顆淚水。

璀璨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在了一人一狗的身上。

樂樂最後看了一眼厲辭安，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別走……樂樂，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