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路異常艱辛。
即便有官兵的“關照”,沉重的鐐銬依然磨得眾人雙腳血肉模糊,年邁體弱的老人更是苦不堪言,
林放心疼地看著被沉重鐵鏈束縛的外祖父。
思索片刻,趁著隊伍休息的空檔,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塊溫潤如玉的羊脂玉佩。
這玉佩是他偶然所得,質地極佳,價值連城。
他找到負責押送的將領,態度誠懇道:“這位將軍,我外祖父身受重傷,實在無法承受這長途跋涉之苦。
我這裏有一塊玉佩,希望能換一輛板車,也好讓外祖父能稍稍減輕一些痛苦。”
將領看到林放手中的玉佩,頓時眼前一亮。
這玉佩質地細膩,光澤溫潤,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權衡了一下,點了點頭:“好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就依你所言。”
很快,一輛簡易的板車被拉了過來。
林放小心翼翼地將外祖父扶上板車,又讓妹妹坐在旁邊。
自己則咬著牙,吃力地拉著板車,跟在隊伍後麵。
大舅舅和二舅舅也過來幫忙推車。
幾個表哥表弟也圍在周圍,小心地照顧著。
行走了數日,流放隊伍來到了一處名為落霞山穀的險峻之地。
山穀兩側峭壁陡峭,如同被利刃劈開一般。
中間隻有一條狹窄崎嶇的道路可以通過。
抬頭望去,隻能看到一線天。
林放看著眼前這熟悉而險惡的山穀地形,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前世,他們一行人走到這裏的時候。
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暴雨,引發了大規模的泥石流。
許多人被無情的山洪吞噬,屍骨無存,其中也包括他的大舅舅!
“將軍!”林放快步走到押送隊伍的最前麵。神色焦急道:“將軍,此地地勢險峻,而且空氣沉悶潮濕,恐怕近日會有暴雨。
不如我們加快速度,務必在天黑之前通過山穀吧!”
將領愣了一下,看林放神色認真,不禁有些疑惑:“你如何得知會有暴雨?現在天空晴朗,哪裏有下雨的跡象?”
林放當然不能說自己是重生的,隻能解釋道:“我曾跟隨一位雲遊道人學過一些觀星望氣之術,略懂一些天象變化。最近幾日星象紊亂,恐有天災降臨。”
將領抬頭看了看天空,萬裏無雲,陽光明媚。
實在看不出要下雨的樣子。
這時,隊伍中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呦,這不是咱們的林小公子嗎?
怎麼,抄家的時候沒看出來你還會算命啊?我看你是想偷懶不想走路,故意妖言惑眾吧!”
說話的是一個被流放的貪官。
平日裏就喜歡對林放冷嘲熱諷,以顯示自己的優越感。
林放眼神冰冷地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這個將死之人。
隻是眼神懇切地看著將領,語氣焦急:“將軍,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一旦下起暴雨,山洪暴發,我們都會葬身於此的!”
將領見林放說得如此認真。
想起林放之前捐獻錢財的舉動,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幾分信任。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傳令下去,加快速度,所有人加快腳步,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出落霞山穀!”
命令傳達下去,流放隊伍的行進速度明顯加快了。
一些人雖然對林放的“預言”嗤之以鼻。
但也不敢違抗將領的命令。
然而,行進沒多久。
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變色,仿似被潑灑了濃墨一般。
瞬間烏雲密布,狂風大作。
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落葉,發出嗚嗚的怪響。
緊接著,豆大的雨點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傾盆而下。
瞬間將所有人的衣衫淋濕。
“真的下雨了!”
“這小子還真會算命!”
“我的天啊,這怎麼可能!”
隊伍中響起一片驚呼聲。那些之前嘲笑林放的人,此刻都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看向林放的神色全是敬畏。
將領也一臉,心中一陣後怕,同時也對林放更加刮目相看。
流放的隊伍冒著瓢潑大雨,拚命地向前趕路。
就在他們即將走出山穀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仿似天崩地裂一般,令人心驚膽戰。
眾人回頭望去,借著昏暗的天色。
隻見山穀深處,一股巨大的泥流夾雜著被連,根拔起的樹木和滾落的巨石。
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發出震天動地的咆哮聲。
以摧枯拉朽之勢,瘋狂地衝了下來。
瞬間將他們剛才走過的道路徹底吞噬殆盡。
“泥石流!是泥石流!”
“快跑啊!!”
隊伍中響起一片驚恐至極的尖叫聲。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如同末日降臨般的可怕景象嚇得魂飛魄散。
如果他們沒有聽從林放的“預言”, 此刻恐怕已經被這無情的泥石流吞沒,命喪黃泉了!
之前嘲諷林放的貪官,此刻臉色慘白如紙,雙腿發軟,癱坐在泥濘的地上!
“謝天謝地!”押送的官兵劫後餘生,不少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看向林放的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敬畏。
這哪是什麼流放犯,簡直是活神仙下凡!
趁著眾人驚魂未定,林放悄然來到外祖父嚴震霆的板車旁。
外祖父雖然被雨淋濕,臉色有些蒼白,但精神還算不錯。
林放熟練地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裏麵是幾塊用靈泉水浸泡過的幹糧,遞給外祖父和妹妹。
“外祖父,妹妹,先吃點東西。”
嚴震霆欣慰地摸了摸林放的頭,接過幹糧,很是驕傲。
就在這時,一名渾身濕透的傳令兵冒雨跑來,單膝跪地,呈上一封被油紙包裹嚴密的信件:
“啟稟首將大人,京城加急密函!”
將領接過信件,臉色凝重地打開查看,眉頭瞬間擰成一個“川”字。
信件上用朱砂寫著幾個殺氣騰騰的大字:“格殺勿論!絕不留活口!”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墨跡未幹,帶著令人窒息的寒意:“......流放隊伍中,前鎮北將軍嚴震霆務必誅殺,以絕後患!欽此!”
“混賬!” 將領猛地將信紙捏成一團,眼中閃爍著掙紮和凶狠。他萬萬沒想到,上麵竟下了如此狠毒的命令!
鎮北將軍的威名,至今仍在北疆震懾敵寇,如今卻要死在自己手裏?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震驚,目光如刀般掃過流放的隊伍,最終定格在林放身上。
這少年,是嚴震霆唯一的血脈了吧?斬草除根,這道命令,是要將嚴家徹底抹去!
“所有人聽令,就地休整!” 將領聲色俱厲地吼道,掩蓋住內心的波瀾。
官兵們立刻忙碌起來,升起篝火,警戒四周,氣氛卻詭異地緊繃起來,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他心中一凜,暗自提高了警惕。
休息的時候,將領叫了林放過去,語氣雖然還算客氣,但隱隱帶著一絲審視:“小公子,你當真懂得觀星望氣之術?”
“略懂皮毛而已,讓將軍見笑了。”林放不卑不亢地回答。
“皮毛?”將領嘴角抽搐了一下,語氣有些古怪,“能未卜先知,提前預知如此大的天災,這若是皮毛,那真正的精通又該是何等驚天動地?”
“不過是僥幸罷了。”林放輕描淡寫地說道,眼神平靜,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
將領深深地看了林放一眼,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小公子,你可知,我們此次流放的目的地是何處?”將領突然問道。
“西南邊陲。”林放回答道。
“不錯。”將領點點頭,“路途遙遠,多有險阻。聽聞落霞山穀一帶常有山匪出沒,甚是猖獗。”
林放心中一動,隱隱猜到了一些什麼。
“將軍是擔心遇到匪徒?”
將領歎了口氣:“不怕小公子笑話,我們押送的兵力有限,若是遇到大規模的匪徒,恐怕難以應對。”
“將軍多慮了,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會有事的。”林放故作輕鬆地說道。
將領聞言,神色異樣,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希望如此吧。”
入夜,眾人圍著篝火休息。林放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白天那將領的反常舉動,以及他話裏有話的暗示,都讓他感到一縷不安。
他悄悄起身,借著夜色的掩護,來到隊伍邊緣,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突然,他注意到遠處幾處隱蔽的樹林中,似乎潛伏著一些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朝著他們這邊靠近。
山匪!而且數量不少!
林放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
看來白天將領的話並非無的放矢,恐怕是真的有山匪盯上了他們。
隻是,這山匪出現的時機,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些。
他立刻返回營地,找到外祖父,低聲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他。
嚴震霆聽後,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放兒,你確定是山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