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慕成安成功被譽為國內最年輕機長那天，鋪天蓋地都是他的直播。

而我因雙目失明，被小混混堵在胡同裏肆意淩虐。

當他被問及獲得如此成就最想感謝的人是誰時。

他立馬拿起話筒說，“我要感謝的隻有我的青梅，沒有她當初的背叛，我也不會站在這個高度。”

因為他的一句話，我被網友們人肉網曝。

可他不知道的是，當初我為了幫他實現航天夢想。

我不顧朋友的阻攔，執意將眼角膜捐獻給他。

1.

再次跟慕成安相遇時，我頂著滿身的傷痕在後廚洗碗。

而他帶著新女伴居高臨下的站在我麵前。

他的身上味道依舊是曾經與我朝夕相伴的木質香。

我能感受的到熾熱的目光在我身上，可是我不敢抬起頭。

見我隻是一味的洗碗，他終於麵露不耐聲音冷冽，“你還要裝作看不見我嗎？”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瞬，茫然的抬頭又快速低下繼續幹活。

這個聲音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你當初為了別的男人執意要跟我分手，現在怎麼混著這副鬼樣子。”

我不想與他過多糾纏，“宴會廳在出門左手邊，慕先生走錯位置了。”

慕成安一把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強迫我與他對視。

可被小混混欺淩的傷口還在，我倒吸一口涼氣。

我痛到皺眉強行掙脫，他卻關心的翻看我的手臂。

“你的胳膊怎麼了？全是淤青。”

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嗤笑出聲，“不會是你的新男朋友有暴力傾向吧。”

呂詩婷在這時候踩著高跟走來。

“寶貝，你在這幹什麼呀，人家找了你好半天。”她嬌滴滴的挽上慕成安的胳膊。

“這就是你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小青梅吧，我之前在你手機裏看過照片呢。”

慕成安點點頭，“曾經很熟，現在......不熟。”

“還好時小姐大度，早早放下成安，不然我跟他也不會這麼快就修成正果呢。”

早早放下了嗎？

我不禁想起從前。

我跟慕成安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在還懵懂的年紀就確認了戀愛關係。

那時候的我們青澀單純，哪怕再心動也隻敢拉拉手。

我們彼此鼓勵，發誓要一同考上航天大學。

幸運的是，我們成功了。

正當我們沉浸在喜悅中的時候。

慕成安喝完酒卻一定要找我慶祝，我百般拒絕後他依舊不聽。

最終在路上發生車禍導致雙目失明。

他還沒走進大學的校園，就已經失之交臂。

航天夢想徹底破滅。

高額的手術費壓垮了我們兩個家庭。

我們所有人的工資加起來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父母也因為自責經常熬夜加班賺取醫藥費。

可在某一次深夜勞作時出現意外不幸離世，我因此得到一比不菲的補償金。

而慕成安每天躺在狹小的出租屋裏，因為情緒崩潰大把大把掉頭發。

曾經陽光活潑的男孩也變得陰鷙。

我看著父母留下來的賠償金陷入沉思。

最終帶上全部的積蓄堅定地走向醫院。

慕成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曾經說過，我會讓我愛的人一輩子幸福。”

“我會帶你去看最美的星河，你隻需要自由自在的就好，我希望詩婷這輩子無憂無慮。”

我聽著慕成安的話心中苦澀。

這些話，他也曾經也一字不差的對我說過。

甚至一起去看星海還是我們共同的夢想，可惜我現在什麼也看不到了。

此刻的我就像他們愛情裏p.l.a.y的一環。

我不願多聽，隻默默祈禱著他們能快點離開。

當我起身準備放碗時，慕成安故意站在我麵前。

手中的碗盡數摔碎，我手足無措的蹲下身子四處摸索。

就連手指被劃出血也不甚在意。

可慕成安看著我的樣子驚慌失措，手在我空洞的眼前晃了晃。

“時婉，你的眼睛看不見了？”

2.

“你不會到現在還在裝可憐吧，我告訴你，就算你這樣我也不可能回心轉意！”

可是我明明已經很慘了，為什麼曾經深愛我的男人卻要用最惡毒的語言刺痛我。

我不知道是在笑他，還是在笑現在的自己。

“慕機長，你現在站在了曾經最想要的位置，你開心嗎？”

慕成安雙拳攥緊，聲音冷冽，“我怎麼會不開心呢，還是要多虧了時小姐的成全。”

“如果不是你當初跟別的男人私奔，絲毫不顧還在生病的我，我還不一定能遇到詩婷這麼好的女孩呢。”

呂詩婷吃醋的挽著慕成安的手臂，“現在說這些幹什麼呀，我們兩個應該感謝時小姐，請她吃個飯才是！”

她的話讓慕成安一遍又一遍回想我的離開。

“請她吃飯？她也配。”

“天道有輪回，背叛一個人是要遭報應的，不然眼睛怎麼會瞎了呢。”慕成安語氣冷漠到讓我產生寒意。

“是呀寶貝，不然怎麼會她剛背叛你，你就被陌生人捐獻了眼角膜，這都是上天給你的補償！”呂詩婷高傲地揚起下巴。

慕成安將地下的陶瓷碎片隨意一踢，碎片刺進了我的腳踝上。

我痛的捂住雙腿，他卻帶著呂詩婷大步離開。

手指尖的血跡已經幹涸，我抬起摸了摸空洞又無神的眼睛。

隻覺得自己可悲。

慕成安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資助他的神秘人是我，為他無償貢獻眼角膜的人也是我。

在剛畢業那年，因為雙目失明，曾經的天之驕子變得再也不敢出門。

當時無償捐獻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名額也輪不到我們這群人。

我見不得慕成安自甘墮落，拜托醫生將我的眼角膜秘密換給他，還用父母離開的補償費付了手術費。

無盡的黑暗從慕成安身上換到我身上。

我突然失明很不適應，剛開始的一個月每次走路都會磕到，身上大大小小到處都是傷痕。

可為了以後的生活，我不得不振作起來。

經過幾年的磕磕絆絆，我也逐漸適應了黑暗的日子。

也遇到了對我極好的老板，看我實在可憐安排我在這裏做最簡單的洗碗工作。

今天的碗又被打碎了，差不多是我兩天的工資。

不過也沒關係。

當我又一次跟老板道歉後，一個人回到家中。

還是曾經老破小的房子，而曾經的慕成安，住在我的對門。

這也是他曾經情緒崩潰自甘墮落的地方。

就算我按時清理，可房頂還是已經長滿了雜草。

在這裏，在我捐獻眼角膜之前，我看了慕成安最後一麵。

他的輪廓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裏。

他愛我，他身為男人的自尊絕對不會允許我給他捐獻眼角膜。

我看著縮在角落裏神情呆滯的慕成安說了此生最違心的話。

“你現在眼睛瞎了，以後也廢了，你隻能靠別人養活你一輩子。”

“你什麼都幹不了，我不想跟你過這樣的日子。”

聽了我的話慕成安暴怒，磕磕絆絆走下床跪倒在地。

我們兩小無猜，他知道我的性格，根本不相信我說的話。

他無神的眼睛留下淚水，乞求我不要離開他。

可是我同樣深愛他，我舍不得他這副模樣。

為了他，我隻能狠下心來，“在你自甘墮落這些日子，我遇見了更好的男孩，他會給我想要的一切。”

“我不想與一個不思進取的廢人共度餘生，我們分手吧。”

沒人知道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有多痛苦。

我失去了我的家人，現在我又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男孩。

慕成安也從最開始的瘋狂，到最後接受事實逐漸麻木。

我們擁抱了彼此最後一下，這輩子再也不見。

可如今當他站在我麵前，我的心還是會一陣刺痛。

曾經我們共同的誓言與願望，現在都由另一個女孩子代替我完成。

苦澀，又無奈。

可是他經曆了此事，並沒有一蹶不振，而是站在了最頂端。

身邊還有了心愛的女孩。

我想，這應該就是最好的結果吧。

可當我再一次獨自一人去上班時，一群人將我圍堵起來。

3.

我無措的站在中間，各種謾罵也隨之而來。

是慕成安狂熱的粉絲們。

所有人都在為慕成安打抱不平，替他感到不值。

慕成安攜手呂詩婷款款而來。

人群中也為他們二人散開一條路。

他們走到我麵前停了下來。

我迷茫又無助，我想要離開，可是這裏卻被人群堵到水泄不通。

慕成安現在是大眾眼中的國民老公，與呂詩婷就像一對神仙眷侶甚是般配。

而我隻是他傳奇人生中唯一的黑點。

“怎麼，又一個人出來刷盤子了？”慕成安不屑一顧的語氣中又帶著嘲諷。

“你男人怎麼沒說賺錢養你，還需要你一個瞎子出來幹活。”

呂詩婷也搭話，“你看看她雖然幹著洗盤子的臟活，可是身上的衣服可是上個季度的高定款式。”

“一個洗碗工怎麼可能有這麼多錢買衣服，說不定......她幹的活也不止這一種呢！”

可這個衣服是酒店老板娘看我可憐，將自己不要的衣服都送給了我。

我隻能靠手摸索，根本看不見自己穿的是什麼，隻知道能讓我保暖就夠了。

我實在委屈，眼角酸澀泛紅。

可慕成安看我沒有說話，雙手掐著我的肩膀劇烈搖晃。

他不知碰到了我的舊傷，手中的力氣越來越大，我衣服裏的肩膀微微泛紅。

白衣服也被染臟。

“現在的日子就是你想要的嗎，你可真廉價啊。”

周圍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這樣的女人怎麼還活著啊，在人家最低穀期的時候選擇出軌，下輩子也不得好死。”

“現在人家當上最年輕的機長，一個月的工資比她一年還多，估計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怪不得她現在的老公這樣還讓她出來上班呢，我看就是活該，呸！惡心！”

“這樣的女人現在就應該跳樓去死！”

慕成安並沒有阻攔他們對我的嘲諷。

隻交叉雙臂冷漠的看著眼前這一切。

周圍的人看慕成安並沒有生氣，也變得越來越大膽。

不知是誰起了頭，無數爛菜葉和臭雞蛋砸在我身上。

我隻能一遍遍說著別扔了別扔了，可是沒人會聽我的話。

我的身上本就舊傷未愈，今天的傷害讓我再也挺不住癱倒在地。

直到一個沒喝完的酒瓶丟在我頭上，我摸了摸頭頂黏膩的液體。

再也忍不住崩潰大哭。

慕成安憤怒地大吼，“別扔了，都給我停下！”

原本吵鬧的人群安靜下來。

慕成安蹲下身子，用紙巾將我的額頭擦幹淨。

貼心的為我貼上創口貼。

臉湊到我耳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氣體在我身上。

他溫柔地摸了我的臉頰，輕聲地說。

“疼嗎？我當初承受的痛苦隻會比你更多！”

“現在這些隻不過是開胃菜，現在我回來了，你以後的日子別想好過。”

酒店老板看我這麼久沒來上班出來尋我。

當他衝過重重人群到我麵前時，重重給了慕成安一巴掌。

“夠了！你現在眼睛裏的眼角膜就是時婉捐獻給你的！她已經為了你付出了後半輩子，你現在還要如此作踐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