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後一個知道女友沈清柔懷孕的。
來到錦雲醫院,我聽見她對秘書交代:
“這件事先別告訴顧景琛,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鬧。”
我追了她整整十年,去年終於鼓起勇氣表白。
那時她笑著許諾:“等你從帝都商學院畢業回來,我就答應你。”
我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
這一回我沒有像從前那樣衝動地質問,也沒有追問她欺騙我的原因。
而是訂了飛往英倫的機票,接受了那個一直在追求我的白家小姐的求婚。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對沈清柔動心。
1.
“沈總,你瞞著也沒用,顧少爺要是突然回國肯定會知道的。”
豪華病房裏,我聽見林秘書在和沈清柔低聲交談。
沈清柔懷中抱著剛出生的女嬰,產後的她比從前更添了幾分韻味。
她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知道就知道吧,大不了到時候和他說個明白,現在我隻是不想他來鬧事。”
“你們也清楚他有多固執,以前總是無理取鬧。”
我站在門外,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沒錯,我曾經是個偏執的傻子。
隻要她身邊出現男人,我就會想盡辦法趕走。
隻要她和別的男人多說一句話,我就會胡思亂想她是不是變心了。
“可不是,誰不知道顧少的性子。”
林秘書笑了笑,隨即又露出擔憂的神色。
“那你和程先生的婚禮也打算瞞著?”
沈清柔親吻著女兒的額頭:
“到時候再說吧。”
話音剛落,程子謙端著熱毛巾從浴室走出來。
“寶貝,擦擦臉。”
“哎呀,沈總你真有福氣,程先生對你這麼好。”
“難怪你願意為他生下孩子。”
我的心臟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程子謙是我最信任的發小。
臨走前我特意拜托他照顧沈清柔。
卻沒想到他們給我演了這出好戲。
我站在門口,不知該進還是該走。
就算進去,我又有什麼立場質問她?
畢竟我們從未真正確定過關係。
一年前她隻是敷衍地說:
“等你從帝都商學院畢業回來,我就答應你。”
我打開手機,點進和她的對話框。
她已經很久沒理我了,上周我還給她發了在英倫偶遇的一隻金毛犬。
她連個表情都沒回。
我發了條消息:
【在做什麼?】
病房裏她的手機響了一聲。
她看了一眼就把手機扔到一邊,直接按了靜音。
林秘書瞥見消息提醒,打趣道:
“怎麼不回他?”
沈清柔握著程子謙的手,語氣冷淡:
“沒什麼好說的。”
“要不是看在他是沈家養子的份上,我根本不會陪他演這場戲。”
“我的心裏一直都隻有子謙。”
2.
我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離開醫院的。
隻記得腳步虛浮,在走廊撞倒了兩個護士。
剛出大門就撞見沈清柔的閨蜜蘇媛。
她抱著一束白玫瑰,看見我時明顯怔住。
“顧少?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你來醫院做什麼?”
這兩個問題讓我想起三小時前的事。
我在英倫完成學業後直接飛回雲城。
因為時差頭疼才來錦和醫院開藥。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最後轉身衝進雨裏。
直到坐上出租車才徹底清醒。
我守護十年的女人早已屬於別人。
她和程子謙聯手給我演了場好戲。
手機突然震動。
沈清柔的來電顯示跳出來。
“景琛,你回國了?”
她聲音甜得像摻了蜜。
“嗯。”
我盯著車窗上的雨痕。
“怎麼不告訴我航班號?”
“剛才蘇媛說在醫院看見你了。”
“體檢。”
我聽見自己機械地回答。
“正好我在附近,過來接你。”
二十分鐘後她的保時捷停在我麵前。
病號服換成了香奈兒套裝。
她下車時下意識撫了撫卷發。
“一年不見,你更帥了。”
“我最近胖了好多呢。”
我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新紋身上。
“CZQ”三個字母刺得眼睛生疼。
那是程子謙的姓名縮寫。
去年在機場告別時。
她踮腳吻我嘴角說會等我。
現在鎖骨還留著我的牙印。
“走吧,帶你去吃日料。”
她伸手要挽我胳膊。
我側身避開時看見她僵住的笑容。
3.
後座上散落著一件男士定製西裝,還有嬰兒的搖鈴。
“那是我表妹一家來玩時落下的。”
她慌張地解釋。
我想起病房裏那些刺耳的對話。
我不懂她為什麼要一邊吊著我,一邊給程子謙生孩子。
我沉默地望著窗外的雨幕。
她不停地說著英倫的天氣怎樣。
問我在劍橋過得好不好。
我充耳不聞,隻等她親口承認一切。
鼻子有點不舒服,我想找紙巾。
打開儲物格,看見一盒高檔嬰兒濕巾。
我剛要拿,她立刻製止我。
“用這包普通的吧,是薰衣草味道的,你不是最愛這個味道。”
我愣在原地。
我從小就對香精過敏。
去年她還說:“我記住了,以後給你買無香的。”
我盯著那盒嬰兒專用的進口濕巾。
想起網上說這牌子要兩百多一盒。
她舍不得讓我用。
“我對香精過敏。”
“你以前不是很喜歡這個味道嗎?”
她還在裝傻充愣。
我閉上眼假寐。
到了雲錦軒,她點了幾個招牌菜。
“多吃點,坐了那麼久的飛機。”
我看著眼前的菜品,胃口全無。
每道菜裏都加了香菜。
我從小最討厭香菜的味道。
以前她總會幫我挑出來。
“對了,你這時候回來幹什麼?”
“不是還有一年才畢業嗎?”
她連這都記錯了。
她忘了我的過敏,忘了我的口味。
現在連我們的約定都忘得一幹二淨。
我強迫自己咽下一口香菜炒肉。
“我已經提前——”
她的手機突然響起。
來電顯示寫著:親愛的。
她臉色一變,急忙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她連聲應道:“馬上回去。”
掛斷後,她看向我:“子謙那邊有急事。”
“景琛,改天我再好好陪你,先走了。”
她匆忙離開的背影讓我心如刀絞。
這一年我每天都在倒數歸期。
盼著回來和她相守。
如今一切都像肥皂泡,碎得連渣都不剩。
4.
我八歲那年被沈家接納。
我父親是沈氏集團的元老,臨終前將我托付給了沈董事長。
剛到沈家時,除了沈董沒人把我當回事。
傭人和沈夫人都覺得養子低人一等。
我隻能戰戰兢兢地活著。
不敢多吃一口飯,不敢開口要一分錢。
記得那年冬天我餓得發抖,半夜溜進廚房找麵包。
管家抓到我就要打,是沈清柔及時出現。
她冷著臉說:“誰準你這樣對待顧少爺?”
那是我第一次遇見她。
後來才知道她是沈家掌上明珠,比我大六歲,在雲城貴族學校讀書。
從那以後她常回家看我,沒人敢在她麵前欺負我。
她總是笑著說:“景琛,姐姐會罩著你。”
直到我二十歲生日,她喝醉了闖進我房間。
她吻住了我的唇。
說要做我的新娘。
我就這樣一直等著她。
正想著,程子謙發來微信。
【聽說你回來了,正好告訴你,我和清柔有了孩子,下月完婚。】
以前他還會裝模作樣地說在替我照顧她。
現在終於撕破了偽善的麵具。
5.
從前每次看她和別人走近,我都會發瘋似的鬧。
因為我一直記得她在我二十歲生日說過的誓言。
我深信她是真心愛我的。
每次我鬧完,她都會乖乖地遠離其他男人。
這一次,我累了。
不想再演這場獨角戲。
我關機後住進了雲錦酒店。
給英倫星娛的寧總回了電話。
答應簽約他們公司。
他之前就看中我的音樂天賦,多次邀約。
說我的嗓音獨特,一定能紅遍亞洲。
隻是我一心想著沈清柔,始終沒答應。
寧總立刻回複:【太好了,什麼時候來公司?】
我苦笑著想起這趟倉促的歸國。
原本想給她一個甜蜜驚喜,卻收獲了最大的打擊。
本該先去看看沈董,現在卻提不起勇氣。
但想到他多年的養育之恩,我決定還是回去一趟。
於是回複寧總說三天後去公司報到。
第二天我準備回沈家。
沈清柔卻先發來微信。
說在凱悅會所擺接風宴,馬上來接我。
我本想直接拒絕,跟她撕破臉。
但為了不讓沈董難做,還是忍了。
決定離開前盡量保持平靜。
我把酒店地址發給她。
她很快開車來接我,卻沒有一起進會所。
“你先上去,我去接子謙。”
6.
我一進包廂,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他居然真敢來?”有人竊竊私語。
“清柔不是說了嗎,明麵上是接風,實際是慶祝她懷孕。”
我聽力向來敏銳,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傳進耳朵。
“景琛,這邊坐!”
林昊突然衝我揮手。
他是我和程子謙的發小,以前關係很鐵。
現在看來,他早就知道這場背叛。
一年來和我視頻,卻從未透露半句。
我強壓怒火坐到角落。
沒多久,沈清柔挽著程子謙進來了。
全場瞬間沸騰,香檳禮物紛紛送上。
“別這樣,今天是給景琛接風。”她笑著推辭。
話音剛落,我注意到程子謙陰鷙地瞪了我一眼。
他們把我當傻子耍了一年。
這些曾經起哄說我們會結婚的朋友。
胸口翻湧的怒火快要壓不住,我衝進洗手間。
用涼水拍打臉頰時,鏡子裏出現程子謙的身影。
“看到我昨晚的消息了吧?”
“清柔早就不愛你了,識相點。”
“看在發小一場的份上,你成全我們好嗎?”
我還沒開口,他突然抽出一把軍刀劃開手腕。
鮮血噴湧而出,他把刀扔在我腳邊。
“景琛,我和清柔是真愛,別逼我。”
話音未落,沈清柔推門而入。
“顧景琛,你瘋了!”
7.
沈清柔衝過來護住程子謙,滿臉驚恐。
“對不起清柔,是我的錯,他問我們的事,我一時沒忍住說了。”
“他才會失控傷人。”程子謙虛弱地靠在牆上。
沈清柔聽完立刻紅了眼睛。
“顧景琛,你怎麼能這麼狠毒?”
“我就算和子謙在一起又如何,輪得到你管?”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對狗男女。
一個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臨走前他還說:“放心,我會替你守著清柔。”
一個是我深愛了十年的女人。
她親口承諾:“等你學成歸來,我就嫁給你。”
如今他們聯手欺騙了我。
我甚至懷疑在我離開前,他們就已經勾搭成奸。
為什麼不能坦白說清楚?
為什麼要這樣羞辱我?
“顧景琛,你以前糾纏我就算了,現在還敢傷害子謙,給我跪下道歉!”
“我沒動手。”我直視著她的眼睛。
她曾經那樣溫柔地對我。
如今卻為了程子謙對我大打出手。
“你還敢狡辯,我都看見了!”她歇斯底裏地吼著。
“算了清柔,我們先去包紮吧。”程子謙柔聲勸道。
“不行,他必須給你賠罪,我受夠他糾纏了,今天就撕破臉。”
看著他們狼狽為奸的表演,我隻覺得諷刺。
我最信任的兩個人,如今成了最可笑的騙子。
“好,我道歉。”
“子謙,對不起。”
“給我跪下!他是我未婚夫,不能受半點委屈。”她的話徹底擊碎了我的心。
我冷冷一笑,轉身離開這個可笑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