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顧承澤十八歲成婚,結婚的第二個月,他就出國留學。
在外七年,他每月寄回的家書裏卻從未提及過我。
留洋回家的第一天,我欣喜地帶著女兒去接他,顧承澤卻牽著程姝沫,
甩給我一紙和離書。
“張婉婷,我們離婚吧,我愛的一直是姝沫。”
我想到自己七年來,孝敬公婆,操持家務沒有一日懈怠過。
正要跪在他腳邊說不要休我,卻見程姝沫掐著女兒的小臉說:
“這娃真可愛,能不能來給我做仆人。”
我終於承受不住打擊,心臟病發而死。
再醒來,我回到了嫁給顧承澤的那天。
這一次,我不會含恨而終!
1
我在喧鬧聲裏睜開雙眼。
我不是死了嗎?
心臟病發而死。
看著眼前與當年新婚時一模一樣的擺設,我意識到我重生了。
重生在顧承澤新婚的第一天。
敲門聲響起,顧承澤走了進來。
他手裏提著食盒,獻寶一樣拎到我的眼前:
“忙了一天餓了吧,我給你拿了現做的紅豆糕。”
我望著他沒有動彈。
最愛吃紅豆糕的是程姝沫,我從來都不喜歡。
眼前這個滿眼溫柔的男人,他在看的到底是我,還是程姝沫?
顧承澤見我不動,擔憂地問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
“沒事,我隻是累了。”
他這才笑起來:
“那就好。”
“對了,明晚王家要舉辦宴會。”
他把手中的紅豆糕遞到我的唇邊:
“我明天去鋪子視察,晚上來接你。”
他滿眼溫柔,讓我有一瞬的恍惚。
仿佛先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場噩夢。
顧承澤坐在床邊看著我,眼裏閃過驚豔:
“婉婷,今天的你好美。”
顧承澤熱烈地動作,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雙眼,突然問他:
“承澤,我是誰?”
這本來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
顧承澤卻頓了頓,才捧住我的臉開口:
“婉婷。”
情動時,他心裏想著的,真的是我嗎?
從前的我可以不假思索地說是的。
但現在我害怕了。
我害怕自己發現,相識五年,他從來就沒愛過我。
顧承澤第二天回來得很早,快步過來牽起我的手:
“婉婷我們走吧。”
車裏放著食盒,裏麵是我最喜歡的幾種糕點。
司機很快把我們送到了王家。
外麵站著王家小姐,見我來了,親熱地挽起我的手往裏走:
“婉婷你可算來了,咱們房間就等你了。”
我跟著她走著,下意識看一眼顧承澤。
隻一眼,我就看到顧承澤陰沉著一張臉,看著來車的方向。
意識到我的目光,他轉頭勉強露出一個笑,示意我先進去:
“你先去吧,我有東西忘拿了,晚點再進。”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瞬間沉入穀底。
下車前我看過,上麵除了食盒什麼也沒有。
顧承澤,他在撒謊。
這也是相識五年來,我第一次意識到顧承澤會騙我。
2
房間裏,幾個熟識的姐妹正笑作一團。
“婉婷來了,和顧家少爺的新婚夜怎麼樣?”
李家二小姐帶著揶揄的笑鬧我。
我心底裝著事,沒過多久就提出不舒服要先走。
她們知道我身子不好,沒多做阻攔。
大廳裏熱鬧非凡,我謝絕那些敬酒的賓客朝外走。
餘光忽然瞥到角落裏熟悉的身影。
我跟著他們來到無人的陽台。
顧承澤正在和麵前的女人拉扯。
女人揮開他的手:
“顧承澤,你是我什麼人呢?我怎麼和人喝酒是我的自由,關你什麼事?”
聞言,顧承澤憤怒地一拳打向身後的牆壁。
我也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
竟然是她?
我的手不由自主緊握成拳,指甲陷進肉裏。
耳邊是顧承澤故作凶狠的話:
“程姝沫,你不就是想要我麼,我給你就是了!”
說完,顧承澤圈起女人的腰,狠狠吻向她的唇。
程姝沫承受不住地喘息,眼睛卻看向我。
她知道我在這裏,從一開始就知道。
今晚,顧承澤沒有回家,隻是打來電話,說有急事走不開,叮囑我不要忘記喝牛奶。
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上輩子我因為身體不舒服,沒有去宴會。
而那晚,顧承澤也是沒有回家。
半夜,房間的鈴聲忽然想起。
我困倦地把話筒拿到耳邊,就聽到熟悉的曖昧聲音。
顧承澤霸道地要女人承認,他才是她最愛的人。
而女人急促地呻吟喘息著,發出斷續的哭音。
我舉著話筒安靜聽著,心臟開始熟悉地抽痛。
原來,新婚的第二天,他就已經背叛了我。
一片曖昧聲中,女人忽然開口:
“承澤,我不想做第三者。”
顧承澤的動作頓住,好一會,我聽到他歎息地親吻聲。
他說:
“小傻瓜,你從來都不是。”
“我隻恨你出現的太晚。”
我聽到電話終於被滿意掛斷的嘟嘟聲。
我捂著抽痛的心臟躺回床上,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枕邊。
即便已經看清了真相,卻還是會措不及防,摔得粉身碎骨。
顧家是在我十三歲那年搬來的。
即便家底深厚,還是會被本地世家看不起,處處排擠他們。
顧承澤也被同齡的少年欺負,經常被欺辱地遍體鱗傷。
我實在看不過,便幫他欺負回去,還求著父母幫幫他家。
顧家在父母的幫助下迅速站穩腳跟,十五歲那年,雙方訂了親。
顧承澤那時候說:
“婉婷,我一定會一輩子對你好,永不背叛。”
我信以為真。
然後在新婚第二日被狠狠打臉。
我抱著自己獨坐到天明。
第一縷陽光灑在我的臉上,我走下床,給家裏打去電話。
是母親接的:
“喂?”
我忍住突如其來的哭意開口:
“娘,我後悔了。”
“婉婷?”
母親溫柔的嗓音傳來。
“那你想做什麼?”
“我要出國留學,到時候製造一起海難,就當我已經死了,也不會給你們丟臉。”
出國留學,這是重生之前顧承澤堂而皇之背叛我最好的借口。
現在,我要用我的死斷了他們這個路。
3
顧承澤回來已經是中午。
“鋪子最近事情很多,我得在外麵住幾天,回來再陪你過生日。”
他甚至不記得明天才新婚第三天,該陪我回門了。
顧承澤很快收拾好行李匆匆離開。
我也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我剛收拾好東西,傭人小蘭匆匆跑了過來:
“不好了夫人,少爺他出事了!”
等我趕到現場,顧承澤正把一個男人按在地上揍,旁邊站著的女人哭花了臉。
“承澤別打了!”
顧承澤雙眼通紅,像是憤怒的獵豹,恨不得將男人撕碎。
地上的男人鼻青臉腫,還在指著女人挑釁:
“原來是攀上了大款兒,怪不得現在膽子這麼肥!”
“你給老子等著!”
巡捕房的人終於姍姍來遲,攔下想要繼續動手的顧承澤。
我看著眼前的場景怔在原地。
這麼瘋狂揍人的顧承澤,我曾經也見過。
三年前,顧家還沒站穩腳跟,被對家搞得應對不暇。
我心疼顧承澤每天連軸轉,經常為他送飯。
那天暴雨,我獨自去找顧承澤,卻差點被人猥褻,幸好有人路過救下了我。
顧承澤知道後,不知怎麼找到那人的家。
我趕到的時候,也是如今這幅場景。
顧承澤猩紅的雙眼和這時重合起來。
看著盛怒的他,我緩緩開了口:
“顧承澤。”
顧承澤聽到我的聲音,忽得僵硬在原地。
不等他看過來,程姝沫忽然緩緩倒下。
她口中喚著:
“承澤。”
顧承澤頓時滿臉慌亂地接住她:
“姝沫,你怎麼了?”
他沒再看我一眼,抱起程姝沫快步往外走,絲毫不顧被撞倒在地的我。
隻丟下一句:
“我先帶她去醫院,你來處理。”
我被迫留在巡捕房,和律師一起處理顧承澤留下的爛攤子。
忙完已是深夜,我心臟又開始抽痛。
大概是熬夜的緣故,這次痛得格外厲害。
我被活活痛暈過去。
醒來後,我的身邊隻有小蘭一個人。
“夫人你醒了,快來喝點粥吧。”
她端了一碗粥過來,喂著我開口:
“對不起夫人,少爺不知道去了哪,一直沒消息。”
想起顧承澤抱著程姝沫焦急離開的樣子,我了然一笑:
“沒事的。”
我早就不需要他的關心了。
身體隨著熱粥的溫暖迅速好起來,我帶著收拾好的東西,獨自回門。
兩天後就是我的生日。
往年生日都是和顧承澤在輝月飯店一起過,那裏的天台有最美的夜景。
我遞帖子給閨中密友,把生日宴約在輝月飯店。
等到了地方,我發現顧承澤也在。
大廳裏擺滿了數不清的朱麗葉玫瑰。
好友們知道我的喜好,圍著我揶揄。
“婉婷,你家承澤對你是真好,這裏的布置全是按你最喜歡的樣式選的。”
“可不是,你是怎麼把他的心抓這麼牢的?以前但凡有男人跟你閑聊,他那醋味都能飄好幾天!”
“我還記得有次婉婷跟他鬧脾氣,他直接學古代人搞起負荊請罪來了,在她家跪了老半天!”
我微笑著聽她們說著我和顧承澤以前的樁樁件件,心中隱隱作痛。
這些往事她們都記得,我也記得,而顧承澤卻忘了。
我沒想到一次,那些過往都像心上的碎玻璃,隨著我的每次呼吸,刺痛著心臟。
“又在說我什麼呢?”
顧承澤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大手熟練地圈住我的腰。
4
她們相視一笑,繼續調侃我:
“你瞧,才多大會兒不見,承澤就生怕你跑了。”
顧承澤舒展起眉眼,笑著正要接話,房間忽然衝進來一個人。
是程姝沫。
見顧承澤正摟著我,她臉色一白,撲進他的懷裏。
我摸摸退開。
果然,顧承澤先是愣住,但當他看到程姝沫赤著的雙腳和紅腫的臉蛋時,雙手下意識接住她。
所有人安靜下來。
良久,坐我身邊的王家小姐開口問道:
“這女人是誰?”
旁邊響起回應:
“不知道,顧承澤跟她什麼關係啊?”
顧承澤這才如夢方醒,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我隻是想在生日當天好好跟朋友們告個別,也要被他們破壞。
我冷冷地看著他,等他開口。
顧承澤眼裏閃過一抹慌張,還沒等他說話,程姝沫梨花帶雨地抱緊了他。
顧承澤的注意轉移到程姝沫的脖頸之上,上麵有一圈掐痕,帶著青紫的痕跡。
這讓他頓時沉下臉:
“誰幹的?”
程姝沫顫抖著抬頭看他,小聲回答:
“是......是五叔,他說你對我隻是玩玩而已,他還要讓我脫衣服......”
“他真是找死!”
顧承澤安撫著給她披上披風,一把將她抱起。
我下意識扯住他的衣角。
他前兩天進過巡捕房,我花了不少功夫給他平息這件事,這次他再衝動,後果隻會更嚴重。
我想開口勸他,卻被他瞪住。
“婉婷,生日宴我以後再給你補辦,現在她的事更重要。”
“同為女子,你應該能對她感同身受吧?”
原來他是這麼想我的。
我苦笑一聲,鬆開了手。
顧承澤抱著程姝沫大步走遠。
朋友們頓時擔心地看向我:
“婉婷,你沒事吧?”
“什麼恩愛,原來都是虛情假意而已。”
我搖搖頭,說不舒服先回去了。
直到坐在自家的車上,我終於崩潰地哭出聲來。
那個說好永不背叛的人,輕易地欺騙了我的一生!
兩天後就是我出國留學的日子。
我正收拾著需要的東西,顧承澤忽然找上門來。
他怒氣衝衝地把報紙扔到我麵前:
“張婉婷,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用你家的勢力這麼對付一個普通人,她要是出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麵無表情地撿起報紙,上麵的頭條被一張照片占據:
“震驚!顧家少爺為愛打臉原配!”
那正是顧承澤抱著程姝沫轉身離去的照片。
他到底有沒有腦子,這種事報道出來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正想說話,卻被他打斷:
“我不想聽你狡辯。”
說完,他怒氣衝衝地離開。
莫名其妙。
我不再理他,專心收拾我的行李。
沒想到第二天,母親把一張報紙遞到我眼前:
“這是怎麼回事?”
報紙上是我曾經給顧承澤送飯,差點被人猥褻的一張照片,隻是她從不知道竟然有人在偷拍。
我猜到這是顧承澤的手筆。
他隻想著報複我,卻全然忘記了,我當初是因為誰才會變成這樣。
向母親解釋清楚緣由後,母親徹底怒了。
“顧承澤欺人太甚!”
“婉婷你放心地走,顧家我們來對付。”
我帶好行李,離開了這片傷心之地。
顧承澤守在程姝沫身旁,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等張婉婷的低頭道歉。
隻是他等了又等,從天明到天黑,卻沒收到張婉婷的任何消息。
他哄著程姝沫睡著,抽身去打張家的電話。
還沒等他走近,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他不耐煩地拿下聽筒,隻聽到他母親驚慌失措的顫音:
“不好了承澤,婉婷她遇上海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