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窈是被老鄉送去醫院的。
山裏本來就冷,她又失血過多,在出山的路上就已經陷入昏迷了。
再次醒來,眼前是灰白的天花板。
陸知窈嘗試動了一下,肩膀上頓時傳來撕 裂般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
旁邊守著的人是老鄉的女兒,見她醒來麵色一喜,
“你醒了!你先別動,我這就去叫醫生!”
一番檢查後,醫生鬆了口氣囑咐道:
“已經沒有大礙了,就是失血過多得好好休養,讓家裏人給你做些補氣血的飯菜。”
陸知窈麻木地點了點頭,隻是她現在哪裏還有家人。
昏迷前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顧修遠和兒子對自己惡語相加。
他現在恐怕已經回到了江城,正帶著她的兒子,守在程望舒的病床前呢。
她扯了扯苦澀的嘴角,眼神愈發悲哀。
醫生走後,小女孩還一臉慶幸,
“你也是命大,狼沒咬斷你的骨頭,不然你這條胳膊都要廢了。”
“鎮上醫院又不比城裏,送來的路上你身上就冰冰涼,嘴唇都紫了,醫生看到你時都嚇壞了,還說什麼血庫告急,幸虧我們一家都和你血型一樣,我還給你輸了好多血呢。”
聽著小女孩的描述,陸知窈才知道自己昏迷時的情況有多麼驚險,如今她也算在鬼門關裏走上一遭了。
程望舒為了和顧修遠在一起,竟然如此狠毒,顧修遠又不分青紅皂白的偏袒,他們倒真是天生一對。
既如此,不如成全他們。
陸知窈在心底自嘲,轉而感激地看向小女孩,
“謝謝,真的謝謝,我放在你家的行李裏還有些錢,如果不嫌棄就收下吧。”
小女孩慌忙擺手,
“這可不能要,我爹說你男人來村子時已經給了好多錢了,況且我們也沒做什麼,這錢我們堅決不要。”
“我叫周禾,我娘回去做飯了,讓我在這裏陪你,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就盡管告訴我。”
陸知窈心裏一暖,她感受到小女孩的真誠。
生死關頭,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對她棄之如敝屣,反倒是這一家子陌生人為她獻血,救了她一條命。
這能遇到周禾,遇到周父周母,也算是這悲慘境遇裏唯一的慰藉了。
可那句你男人,還是讓她苦笑不已。
顧修遠那虛偽的愛,都不如周禾那一句關心來得實在。
傍晚,周禾母親帶著飯過來,也給她帶來了顧修遠的消息。
看到她可憐地躺在病床上,周母忍不住歎氣,
“真是造孽啊,那小子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竟然扔下媳婦抱著別的女人跑了。”
“他給的錢夠你們幾個人住七天的,現在住了一天就走了,剩下的錢就全都給你養身體用!”
“你就在這裏好好養病,可千萬別心疼那狗男人的錢!”
周母一番義憤填膺,陸知窈啞然失笑。
在醫院裏將養了一周,顧修遠都沒有一丁點消息,他就像是從陸知窈的世界裏消失了一般。
周母每天都罵他是負心漢,還教導周禾,以後看見這樣的男人要繞著走。
眼看著開學的時間就要到了,即便身上的傷還沒好全,陸知窈也不得不出院離開。
她回周家取走了行李,把僅剩的錢留夠路費後,剩下的都塞到了枕頭底下。
現階段她還沒能力報答周家,這是她僅能做的了。
和周家人道別時,周禾問了她一句:“舍得嗎?你還有孩子。”
她第一次嘴角上揚,笑得明媚:“舍得。”
“他沒有我也會過得很好,可我若是再留下就會後悔一輩子,愛永遠不是束縛,我也該為自己而活了。”
陸知窈腳步輕快,踏上了去京北的火車。
火車發出轟鳴聲向前駛去,她透過車窗看向窗外,屬於江城的風景在眼前疾馳而過。
她終於要奔赴屬於自己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