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的第二天,我被昔日的同事硬生生拉去了分公司的慶功宴。
五年未曾見麵的前男友宋宴禮,
竟當著所有人的麵,拿出鑽戒向我求婚。
一時間,包廂內氣氛熱烈。
所有人都認為我會立刻感恩戴德的答應求婚。
畢竟當年為了和宋宴禮領證,我死皮賴臉的求了他整整17次。
可大家似乎都忘了。
那17次的領證,每一次,都被他親手取消。
第一次,是他的女徒弟試飛,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了整整一天。
第二次,因為女徒弟胃痛,他路上接到電話就匆匆掉頭,把我放在路邊。
之後隻要我和他相約領證,他的女徒弟就會出各種問題。
甚至最後一次時,為了取消和我的領證,他的女徒弟誣陷我攜帶違禁品進入機艙。
他也縱容的,將指控我的偽證,呈給了公司領導。
如今回來,他的好兄弟卻告訴我:
“當年你離開後,宴禮動用了家裏的關係,幫你把不良記錄從檔案上抹去了。”
“即使你做了那麼多錯事,可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你,也一直都在等你,他說隻要你願意,你永遠都是他的妻。
1
“南梔,我跟你說話呢!你有沒有在聽?”
“你比誰都清楚宴禮有多討厭宋家,當初為了和你一起進入航空公司,他和家裏決裂。
如今為了你的檔案,他又向他父親低頭!”
我一出現,宋宴禮的好兄弟吳文欽就坐到了我的身邊,
劈裏啪啦的跟我說了一大堆。
沒等他說完,旁邊的宋宴禮有些不耐的打斷了他。
“好了文欽,你不要再逼阿梔了,她剛回國還不適應,
給她一點時間,我相信,她肯定會做出一個最正確的決定的。”
宋宴禮說完微笑的看向我,看似關心和體貼的眼神中卻是充滿篤定的自信。
他篤定我一定會答應他的求婚,和包廂裏那些看熱鬧的人一樣。
不過,說實話,時隔五年再聽到“宋宴禮”這個名字,我竟覺得有些陌生。
看到他出現在我麵前時,我都險些沒有認出來他。
曾經我對他的那些濃厚愛意,早已經淹沒在了時間的洪流中。
看著麵前格外自信的男人,我笑了笑,緩緩開口:
“承蒙宋機長厚愛,但我們之間早已是過去時了,
你們今天攔住我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我說的平靜,但不僅是宋宴禮他們,在座的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我,像是沒料到這個回答。
五年前,我一聲不響的出了國。
對於我已經結婚的事,國內這些人裏,幾乎沒有人知道。
隻知道,我曾經有多麼多麼的愛宋宴禮。
當初,他第一次執飛成功的慶功宴上,
公司領導看他年輕,就拚命給他灌酒,讓他表忠心。
是我知道他有胃病不能喝酒,所以替他一杯杯的擋酒,擋到自己胃出血進了醫院。
後來,我們的事驚動了公司上上下下。
他們都說我是宋宴禮的舔狗。
可我不在意。
不管起飛的時間多早多晚,我仍舊每次都會給宋宴禮送上親手做的便當。
他因為換季過敏,我可以為了買一盒過敏藥冒著大雨跑遍全城的藥店。
他準備升機長時,被同事排擠,險些失去了機會。
我為了他的前程,跪在鬧事的同事麵前磕了108個響頭,
將自己的尊嚴淪為他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才換來了他成為公司最年輕機長的機會。
那之後,宋宴禮終於答應了跟我交往。
他不僅沒有嫌棄我曾經求人的行為丟人,還利用自己的職權,
將那些嘲笑欺辱我的同事,全部處理了幹淨。
不單單是職場上的保護,生活上,他像每一個貼心的男朋友一樣,
會在生理期給我送紅糖水和暖寶寶。
會在每天和我報備自己的行程,讓我放心。
因為他明目張膽的偏愛,公司裏那些罵我“舔狗”“倒貼女”的人越來越少。
更多的是大家對我們這段感情的祝福。
他首次挑戰跨大西洋航線成功後,慶功宴上,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說,
我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他會愛我一生一世。
那時全場掌聲雷動,我流下了此生最幸福的淚水。
直到吳淼淼的出現,讓一切都變了。
她和宋宴禮從小一起長大,回國後便到了我們公司工作。
一開始我並未在意,甚至還有意跟對方好好相處。
隻是慢慢的,宋宴禮不再像從前那樣一有空就來找我。
甚至有時候我主動約他,他也會找各種理由和借口推脫。
直到我們第一次相約去民政局領證的那天,他再一次放了我的鴿子。
他告訴我他臨時加了一班飛行任務,要飛去加拿大。
可我看了公司的記錄,加拿大暴雪,根本無法起飛。
我心有疑慮,便悄悄和他的副機打探了他們的行程。
結果卻得知了他們今天航班取消,要去給吳淼淼慶功的消息。
KTV裏,吳淼淼被宋宴禮機組的所有人擁簇在中間。
他們一個個衝著她高聲喊著她“嫂子”。
可他們明明都知道宋宴禮的女朋友是我。
然而麵對眾人不合適的稱謂,宋宴禮並沒有出聲糾正,還在一旁微笑的看著。
他眼神中對吳淼淼的寵溺幾乎要溢了出來。
每一分的深情都刺痛了我的心。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包廂裏的人這才紛紛看到了門口的我,麵上露出一絲尷尬。
隻有宋宴禮走向我時,麵對我猩紅的雙眼毫無反應,甚至臉上沒有作為欺騙者的難堪與愧疚,隻是皺了皺眉心,淡淡問我:
“你怎麼來了?”
我從小就被父母嬌寵著,一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便也直截了當的指著他身邊的吳淼淼質問:
“你不是說飛去加拿大了嗎?為什麼還和她在這?”
我其實問的很平靜,不是有憤怒,不是責怪,是心口隱隱的痛。
宋宴禮聽到我的話卻突然皺起眉,不耐道:
“淼淼現在是我的徒弟,她今天試飛成功我來給她慶功,有什麼問題?”
“你能不能不要瞎吃醋?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窒息!”
2
我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沒有想到前幾天還單膝下跪向我求婚的人,
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毫不留情的指責我。
眼底的淚再次無聲的落下,或許是我此刻的神情太過可憐,
宋宴禮很快反應過來,開始慌亂的同我道歉:
“阿梔,你別哭了,對不起,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開始撇下所有人走到我的身邊,順勢想抱住我。
我一把閃開,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
“那你是什麼意思?”
“還有,你為什麼要騙我你今天飛加拿大?”
我們都深知欺騙對於一段感情的嚴重性,
所以在戀愛之初就定下了彼此報備,絕不欺騙的誓言。
可現在,他卻違背了誓言,還是在我們要領證的這天。
宋宴禮牽起了我的手,語氣親昵又自然:
“阿梔,我沒有騙你,是因為那邊的雪太大,才臨時取消的。”
“淼淼今天試飛成功,我想我作為師父,也應該出席慶祝一下。”
“咱們領證的事情,我記得,我已經預約好了下周的時間,你別生氣了好嗎?”
聽到他最後的話,我心中的不滿消除了不少。
隻是那一聲聲“嫂子”還是讓我耿耿於懷。
我輕哼了一聲,甩開了他的手。
宋宴禮像是立刻明白了我的心思,將我抱在懷中哄著:
“剛剛他們和淼淼隻是開玩笑而已,你知道的,我這些徒弟向來沒大沒小。”
“況且,這裏有誰不知道他們的師娘是你這個大醋精。”
說話間,宋宴禮在我額頭上一吻。
“好了別生氣了寶寶,老公帶你去吃些好吃的賠罪,好不好?”
我剛要警告他以後不許再開這樣的玩笑。
吳淼淼卻在這時候著急忙慌的跑來。
她楚楚可憐的看著我,語氣裏還帶著些許的委曲求全:
“南梔姐,對不起,惹你不開心了。
你要是實在介意,我......我也可以現在就辭職,你們別再因為我吵架了。”
她說著,還掉了好幾滴眼淚。
仿若是我在無理取鬧和小題大作。
我看不下去這種賊喊捉賊的行為,開口便要解釋,
可宋宴禮卻主動鬆開了我,向吳淼淼走去。
他溫聲安撫著對方,動作輕柔地,似乎是在對一件易碎品。
我站在人群之外,仿佛一個格格不入的小醜。
當晚他雖然沒有放我鴿子,仍舊帶我去吃了好吃的。
可是我卻食不知味。
因為他雖然陪在我身邊,字字句句說的卻都是吳淼淼。
“淼淼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就像我的妹妹一樣。”
“他跟在我手底下實習,她爸媽也能放心些。”
“我就是怕你多想,才沒有告訴你。”
“我要是真跟她有什麼,早就在一起了,還用等到現在?”
“阿梔,你對我有多好我是知道的,我眼裏心裏也隻有你一個人。”
宋宴禮說的真誠,我也不好一直揪著此事不放,隻能點點頭。
他又拿兩張演唱會的門票,放到了我的手裏。
那是我最喜歡的明星,內場第一排的位置,是我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你,你是怎麼辦到的?”
他笑了笑看著我的眼睛,說的認真:
“傻阿梔,光想著我們要領證的事情,是不是都忘記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
我記得你說過,你今年的生日,想看這場演唱會,現在老公給你買到了,開心嗎?”
看著手中充滿愛意的珍貴門票,我緊緊的抱住他,心中的不安終於散去。
隻是我沒想到,宋宴禮這麼快,就食言了。
第二天,我站在演唱會門口從開場等到閉場,
隻等來他和吳淼淼一起登上演唱會大屏幕的事,傳遍了整個公司。
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對此,宋宴禮沒有任何解釋。
甚至我生日那天的失約後,他都不再遮掩,在公司裏每日和吳淼淼成雙成對的同進同出。
我們預約的領證日期也開始一次又一次的更改。
公司開始流傳宋宴禮甩了我,跟吳淼淼在一起的事情。
不等我查出流言的出處,吳淼淼直接找上了門。
“南梔,宴禮哥喜歡的人是我,你識趣一點,自己退出吧!”
“像你這種倒追男人的女人,根本不會有人珍惜。”
我捏緊拳頭,本不想理會吳淼淼的挑釁。
她卻微微一笑,眼中帶著勢在必得。
“既然你自欺欺人,那就由我來幫你認清現實好了。”
3
麵對吳淼淼的挑釁,我直接給宋宴禮播去了一通電話。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宋宴禮聽後,竟對我說:
“南梔,我都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跟淼淼之間什麼事都沒有,
你何必總這樣疑神疑鬼?”
“我跟淼淼從小一起長大,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了。
你這樣汙蔑她,隻會讓我覺得你小肚雞腸。”
“我汙蔑她?”
我的聲音陡然提高。
“宋宴禮,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不堪的人嗎?”
電話那頭的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再度開口:
“好了,等淼淼的實習期一結束,我就讓她離開。你滿意了吧。”
“但是南梔,現在公司機長都在往國外總公司晉升,
你學曆低下幫不上我的忙也就算了,不要拖我的後腿好嗎?”
“我真的很累,你別打擾我了。”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民政局的短信發來,再次提醒我領證的預約過期自動取消了。
我看著手機上約好了一次次又取消了一次次的領證記錄。
突然覺得,這個婚,好像實在沒有結的必要了。
他寧願懷疑是我在汙蔑吳淼淼,寧願為了吳淼淼來侮辱我的學曆,
也不願意相信吳淼淼真的說過這些話。
寧願為了吳淼淼雞毛蒜皮的小事取消了整整16次和我領證的預約,
也不願意花費一點時間,跟我去民政局,給我一個合法合情的名分。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宋宴禮這個人不值得。
也是我第一次跟他冷戰。
之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我沒有主動找他,他就沒有來找我。
即便在公司遇到,即便在同一個航班上,他也對我視若無睹。
直到公司年會的那天下午,他突然給我發來一條信息,說要帶我去領證。
原本期待和激動過16次的心,這一次已經變得麻木。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隻是繼續和同事們準備著年會的事情。
部門主管卻突然找到了我。
當著所有同事的麵,直接開口問我:
“南梔、吳淼淼,昨天飛上海的那趟航班上,找到了一瓶高濃度酒精,是你們誰帶上去的?”
我震驚的看向主管:
“不是我,主管,我怎麼可能帶違禁品上飛機。”
同事也為我解釋著:“是啊主管,南梔姐在咱們公司那麼多年,從來沒出過任何差錯,
何況這種低級錯誤。”
吳淼淼這時也來到了主管身邊,紅著眼說:
“主管,不是我,我上機前是宋機長親自檢查的登機箱,不會有問題的。”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宋宴禮身上。
我也看向了宋宴禮。
宋宴禮卻直接避開了我的視線。
事到如今,我要是再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那我就真蠢的無可救藥。
我的登機箱密碼整個機組除了我以外,隻有宋宴禮知道。
他是機長,有權巡視機艙的各個角落。
所以是誰把違禁品偷梁換柱放進我箱子裏的已經不言而喻了。
主管審視的目光落在宋宴禮身上。
宋宴禮深吸一口氣,對著主管說道:
“主管,淼淼的箱子我確實檢查過,沒有問題。”
“至於南梔,我就不清楚了......”
有了宋宴禮的作證,犯錯誤的那個人即便不是我,也自然會變成我。
我頂著所有人鄙夷的目光,走到了宋宴禮麵前,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問他:
“宋宴禮,你的意思是我帶了違禁品上飛機了嗎?”
4、
我看到了宋宴禮眼底的猶豫和掙紮。
可我等了很久,卻隻等來了他的一句:
“我隻知道淼淼是清白的。”
清白?
聽到這句話,我竟然直接笑出了聲。
這就是我掏心掏肺愛了整整五年的男人。
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就去眼科掛個號,好好治治自己的瞎眼。
見我這副模樣,宋宴禮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
他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吳淼淼卻搶先一步出聲了:
“南梔,你雖然是宴禮哥的女朋友,但你也不能逼著宴禮哥替你做偽證吧!”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平時欺負我,霸淩我就算了,
還故意不讓我上機飛行,克扣我的飛行裏程數。”
“如果我不聽,你就找混混來欺負我。”
說著,她掀開自己的袖子,露出青一塊紫一塊的皮膚。
“如果那天不是宴禮哥及時出現,我可能已經被那幾個混混欺負了。”
聽到吳淼淼的控訴,我甚至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
不然為什麼她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的懂。
可連在一起我卻不知道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做我霸淩她?
什麼又叫作不讓她飛行,還克扣她的裏程,派混混去欺負她?
“吳淼淼,你要是有被害妄想症麻煩你去找醫生,你別扯到我頭上。”
吳淼淼還沒說話,宋宴禮突然低吼了一聲:
“夠了!”
他看向我,眼中愧疚不見了,隻剩下滿滿的憤怒和厭惡:
“那些混混都已經交代了,就是你收買了他們,讓他們去欺負淼淼的!”
“南梔,我一直以為你隻是嫉妒心重了一點,可我沒想到你的心腸竟然如此歹毒。”
“淼淼她可是一個女孩子,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做是在逼死她!”
我僵在原地,許久之後,才低低開口:
“宋宴禮,所以你寧願相信吳淼淼和那幾個混混的話,也不願意相信我是嗎?”
宋宴禮沉默了半晌才說:
“我隻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
我怔愣的待在原地,心頭一陣顫抖。
耳邊隻剩下別人對我的鄙夷和嘲諷。
主管更是直接怒斥我:
“我沒有想到我們公司竟然會有你這種品性惡劣的員工!”
“我看你根本不配在公司工作,今天這個年會你不用參加了。”
“至於你處分,等我上報給高層後再另行通知,現在你可以走了。”
我沒有理會主管的話,隻是怔愣的與宋宴禮對視。
他卻移開了眼,皺眉輕斥:
“南梔,你先回去吧,免得在這裏讓別人看笑話,更別打擾其他同事參加年會!”
“至於我們之間的事,我們私下再說吧!”
我難堪的站在原地,顫抖著嗓音開口:
“宋宴禮,你這麼對我,你確定你不會後悔嗎?”
但宋宴禮沒有理我,而是帶著吳淼淼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
就這樣,我們第17次的領證預約,又取消了。
我徹底心死,直接買了一張機票去找我遠在國外的爸媽。
登機前,我將自己無名指上的求婚戒指取下,連同這些年的一些寄還給了宋宴禮。
回憶到此為止,我看了看宋宴禮、吳文欽還有其他同事:
“宋機長、吳機長,我今天是來代表總公司參加聚會的,
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聽到我的話,宋宴禮的眉頭皺緊,直接擋住了我的去路,語氣急切:
“南梔,你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已經把你的檔案解決了,我們之間......”
我的耐心已經耗盡,直接打斷他說道:
“宋機長,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更何況,我已經結婚了!”
“不可能答應你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