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收到自己受辱的視頻,崩潰割腕自殺。
我給肖楚航打電話借錢救命,嘈雜的背景音中他聲音厭惡
「白棠,為了給我打電話,你連唯一的親人都咒?你有沒有做人的底線?」
「區區幾千塊錢都籌不到,不行就去賣,記得賣貴點,別再這麼賤了!」
後來,我把自己賣了。
他卻雙眼猩紅質問我,為什麼自甘墮落出賣自己的身子。
我淡然看他「先生,您哪位?」
01
醫院護士再次提醒我「白娜家屬!病人情況危急,快去繳費!」
肖楚航顯然也聽到了,但他隻是噗嗤一笑
「還請了群演啊?白棠你真是詭計多端!我可沒這個閑工夫陪你耗!」
電話那邊,有女聲叫他
「航哥哥,快來,我哥要謝你這幾年替他照顧我呢。」
電話迅速被掐斷,是他世交家的小女兒霍暖暖。
她哥?
肖楚航和霍黎在一起?
霍黎便是強奸我姐的畜生。
人真是奇怪的東西,心臟藏在身體裏,卻能被幾句言語戳的千瘡百孔。
眼底發熱,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姐姐還等我救命。
我抹一把臉,想怎麼籌錢。
醫院蹲守的血販子都不敢再收我的血。
「這麼抽,會死人的。」男人張嘴滿是煙臭,目光探進我的衣衫「雖說救急不救窮,可哥也不能眼睜睜看你沒活路啊,誰叫咱們是老相識呢?」
他手順著我腰肢向下滑。
我壓抑著生理的嘔吐感按住那隻手。
「先給錢!」
這時我竟可悲的有絲慶幸自己是個女人,能給姐姐換一線生機。
並非我隻知伸手向上。
隻是我得罪了肖、霍兩家,這個地方沒有我的活路。
任何一個地方,隻要幹上三天就會被辭退,就連撿垃圾都會被人驅趕。
當然想過換個城市,可姐姐因為精神問題根本不能出門。
血販子說要先驗貨,邊說邊拽我出門進血車,急躁的像畜生。
護士又催我趕緊繳費,我咬牙求她先搶救,寬限我十分鐘。
「你車裏還有願意出錢的嗎?」我咽淚咬牙對血販子說「可以一起,但必須先給錢。」
正要接過薄薄一疊錢,胳膊突然被人拉住。
「我出更多,選我一人成嗎?」
玩世不恭的男聲,口音不是本地人。
鴨舌帽下看不清他的臉,我沒有一絲猶豫同意。
現在隻要能換錢救我姐,誰都行。
姐姐被送進手術室,我手機連震,是肖楚航。
接通卻是霍暖暖,她聲音溫柔又帶著千金小姐的矜持
「棠姐姐是知道我哥哥今天回家,所以特意打電話給肖哥哥,提醒我們不要忘記那些過往嗎?」
「不管當初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哥哥都已經買過單了,如果棠姐姐還心有芥蒂的話,我願意再次跟你道歉…」
買單?
我姐姐盆骨骨折,腸道受損嚴重,下半輩子都要帶著尿袋生活,精神崩塌,連門都不敢出。
而霍大少付出的代價是,出國留學避風頭。
「你又沒錯,道什麼歉。」電話被拿走,肖楚航對我特有的厭惡音色「白棠你不就是想見我嗎?我滿足你,地址發你了,過來誠心給黎哥道歉,當初你那麼不懂事…」
我姐姐在手術室命懸一線,他叫我去向殺人凶手道歉?
這種命令的口氣,不過恃愛行凶。
但我的愛快熬幹了。
我第一次打斷他的話「去不了,我姐在搶救。」
「演戲都沒劇本嗎?」肖楚航鄙夷「白棠,我的耐心有限,你戲少點,別這麼遭人煩,這才幾分鐘,你去哪籌的錢?」
「把自己賣了。」我看著地麵姐姐留下的滿地血汙,視線模糊咬牙「你指的路。」
手術室指示燈滅,我心臟驟緊,掛斷電話。
02
我不明白,我都這樣盡力了,為什麼姐姐還是要丟下我。
醫生說姐姐沒有一點求生欲。
醫生說盡力了。
姐姐被推出來,原本豐腴的身體如今瘦的隻剩一把骨頭,被薄薄一張白單蓋過此生。
我頹然跪倒,茫然拉住姐姐垂落的手,她腕間傷口猙獰刺目。
明明心都碎了,卻哭不出一聲。
來醫院的路上,姐姐意識有一陣清醒了些,她用幹淨的那隻手摸我臉頰,我努力貼近她,隔著氧氣罩她嗓音沙啞
「小棠…姐姐好疼啊,讓姐走吧,別救了…」
姐姐早就想解脫了,是我自己活在這個世界太害怕,一次又一次自私的救她。
姐,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小航那個臭小子不來見姐嗎,有他照顧你,姐姐也能放心閉眼…」
姐,如果你知道我一直在騙你,會不會更恨我?
我姐到死都不知道她養了十年的臭小子,早就不要我們了。
肖楚航是肖家私生子,八歲的時候他母親爭寵鬧得難堪。
肖家夫人手段狠辣解決了女人,將孩子扔到了一個離家幾百公裏的小鎮,任他自生自滅。
肖楚航躺在垃圾堆裏奄奄一息,我把他當寶貝撿回了家。
他在我家生活十年,可後來我們卻成了他人生的汙點,提醒著他不光彩的往事。
手機一直響,多年的條件反射讓手先於大腦按下接通。
這次竟然是霍黎。
「聽小航說你姐姐一直不好,我在國外有幾個精神科醫生朋友,要不要幫忙引薦,算是我給她的一份薄禮吧,順便解開我們之間多年的誤會。」
施舍的語氣,一如當年法庭上他輕描淡寫那般
「法官先生,如果不是她主動,我這樣的人,為什麼要去強奸一個不漂亮也不年輕的女人呢?為她搭上自己的前途?」
我緊緊抓著姐姐冰冷的手,過度的呼吸讓我有些堿中毒。
顫抖麻木的嘴唇上下張合「王八蛋,你就算以死謝罪,我都惡心你汙我姐前路!」
對麵是免提,我的話傳的清楚。
「棠姐姐,為什麼你一定抓著過去不放?人總要往前看的啊…」霍暖暖帶著哭腔,好像被我欺負了一樣「我哥這幾年有家不能回,你還要我們怎麼辦嘛。是不是我把命陪給你姐姐,你才可以放過我們啊?我願意的…」
肖楚航滿是怒氣「白棠!你是不是太給臉不要臉了!黎哥都不計前嫌主動跟你和解,你還想怎麼樣!別忘了,當初先害慘我們的人是你!」
電話那邊霍暖暖邊哭邊勸肖楚航,別為她和哥哥與我吵架。
肖楚航又說「暖暖你就是太善良了,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為了錢能做到什麼地步。」
如鐵針紮入耳膜一陣刺痛。
這些人?
他忘了當初他流離失所的時候,是我們“這些人”給了他一個家。
姐姐為了供他上學,到處擺攤跟人爭搶位置。
為了養活我們,文靜的姐姐逼著自己練的一身潑辣。
肖楚航靠著我姐的血汗錢考上頂尖大學,被肖父召回肖家。
姐姐出事後,肖楚航第一時間找到我。
那時姐姐在搶救,我抱著他像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我說我要告那個畜生。
他說「你姐要是不願意,是能推開黎哥的吧。」
“你姐”
“黎哥”。
嗬嗬,果真養了十年的白眼狼。
思緒被打斷,護士小姐叫我:「白娜家屬來辦一下手續。」
「還演!白棠你這麼能演,怎麼不去演戲呢!」肖楚航咬牙切齒的罵我「馬上滾過來!向暖暖和黎哥道歉!」
手中電話被人奪走,是那個鴨舌帽「滾蛋!這麼能裝,你怎麼不先滾!」
說完他直接把我電話關機,又接過護士手裏的單子,認真翻閱。
那是死亡醫學證明書。
我想起身去拿,卻眼前一黑,一頭紮下去。
黑暗前,是陽光下健康的姐姐笑著對我伸開雙臂。
姐,再抱抱我吧。
姐,帶我一起走吧…
03
我沉於夢境醒不來。
好似回到小時候。
姐姐掙錢養我們艱難。
我和肖楚航放學去菜市場撿被人丟掉的菜葉子、爛水果。
恐怕那是肖楚航這輩子過過最苦的日子了。
外麵下大雨,屋裏下小雨,鍋碗瓢盆接水。
雨滴砸的滴滴答答,像潮濕的人生。
半夜盲流翻牆進院,敲我們窗戶語氣下流。
十幾歲的肖楚航一把拉開窗,手裏的菜刀鋥亮。
學校裏調皮男生叫我垃圾妹,肖楚航和人打的頭破血流險勝,又在別人抓我威脅他時,咬牙下跪道歉。
他也曾豁出一切對我好。
日子過的兵荒馬亂,字都認不全的年紀裏,我們已知相依為命。
肖楚航頂著日頭,修爛屋頂時說,一定讓我和姐姐住上大別墅,沒有漏雨連綿,沒人欺負我們。
後來我們真的住進了別墅。
可第一次見霍暖暖,我就知道她不喜歡我。
她嘴角上揚,眼神卻向下「對不起棠姐姐,我不知道你連這個也不會哦。」
肖楚航說霍暖暖這種千金小姐懂個屁,麥苗和草都分不清,扔到野地裏能餓死。
「小棠別怕,有我在一天,沒人能欺負你。」
但後來,欺負我的人是他。
他需要盡快融入那個圈子,拚命嶄露頭角,站穩腳跟,霍暖暖是他捷徑的階梯。
少爺小姐不需要懂麥苗和草,他們永遠不會挨餓。
他對我開始不耐煩「笨死了!讓你搭配個衣服都配不好!就不能跟暖暖學學嗎?!」
「小棠你成長的太慢,我壓力真的很大,你可不可以為了我們努力一點…」
但再努力,野草也不會開出嬌弱的花。
我害怕肖楚航離我越來越遠,為了博他目光,我開始說謊,說自己不舒服。
開始他會扔下一堆人趕回來,這時我覺得好像又抓住他了。
但後來他接我電話的速度越來越慢,語氣越來越不耐煩。
姐姐講過狼來的故事,是我做錯。
可我真的喜歡他,哪怕心裏明白我們不可能永遠在一起,十年相依,我舍不得放手。
彼時年少,不知山海可平,人心易變。
姐姐出事後,肖楚航站在我對麵
「我剛回家根基不穩,爸本來就不同意我們的事兒,肖家和霍家事業捆綁嚴重…」
「黎哥說無論多少補償都行,隻要你們開價,就當是為了我還不行嗎…」
現在的肖少不用再穿十幾塊錢的T恤,他身上昂貴的香水味讓我陌生。
我要了肖楚航的錢給姐姐治療,又在姐姐穩定後,起訴了霍黎。
媒體報道沸沸揚揚,肖楚航被他爸罵成廢物。
霍暖暖在學校被人叫強奸犯的妹妹。
少爺小姐,因為我們這樣的人受了委屈。
最後我們敗訴,霍黎出國避風頭,聽說霍暖暖看了好幾次心理醫生。
我日夜守著一心尋死的姐姐,承受著肖楚航對我的恨意。
我與肖楚航如兩株毒物糾纏,不能愛對方,也不想放過對方。
姐姐說我長大了,要我好好活下去。
可是姐姐,我真的好累,我想放手了。
「白棠!醒醒!」
最先恢複過來的是聽覺,恍惚睜開眼睛,臉頰枕邊一片濕涼。
鼻腔裏是消毒水味,眼前是那個鴨舌帽。
見我醒了,他長出一口氣「嚇死我了,你一直哭,怎麼叫都不醒。」
他說我暈倒了,一倒就是三天。
三天他都沒走?是怕我跑了,錢打水漂嗎?
醫生說我精神壓力太大,虛弱的身體沒了精神支柱,一下子就垮了。
姐姐還躺在太平間,等我去接她。
我依舊需要錢。
04
鴨舌帽叫陳烈,有一張明朗灑脫的臉。
他陪我一起送姐姐火化。
安頓好姐姐,我問陳烈去哪,他家還是我家?
這輩子不想欠債了,我怕下輩子又要還。
他挑眉一愣,似乎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說「那就我家吧。」
現在住的地方是肖楚航給我們租的小房子。
正好可以收拾一下,抹掉我存在過的痕跡,卻不想在門口,遇到了肖楚航和霍暖暖。
「電話關機!你他媽去哪了?!白棠你一定要這麼刷存在感嗎?!」
肖楚航像是瘋了,過來拉扯我胳膊,揚手給我一耳光。
我手裏的切角蛋糕被打翻在地。
那是路上陳烈給我買的,怕我又暈過去。
肖楚航一腳踩爛泄憤「垃圾!」
他向來說蛋糕是垃圾,除了甜一無是處。
甜是肖楚航教我的。
十八歲他落在我唇邊的輕吻「小棠是甜的。」
甜一無是處。
霍暖暖趕緊勸和,她溫柔攬住肖楚航的胳膊。
「棠姐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閑,肖哥哥很忙的,你不該這麼不懂事讓他著急,下次不要這樣了哦。」
「看看人家暖暖,再看看你!你就不自殘形愧嗎!」
他們讓我惡心,我回身不由自主幹嘔。
肖楚航拽我手腕質問「別裝了!你姐呢?你非得折騰的大家都不安生嗎?現在我來了總行了吧!黎哥說他聯係了國外的醫生…」
霍黎的名字刺激了我,我一把甩開肖楚航,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一句「滾開!」
「棠姐姐,你怎麼能這麼對肖哥哥說話。」霍暖暖心疼的擋在肖楚航身前「我知道你對我們霍家有怨氣,可你不該牽連肖哥哥,他對你那麼好!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有義務對你好的,難道不該心存感恩嗎?」
原來他們知道該珍惜別人對自己的好啊?
「暖暖,她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別跟她廢話!」肖楚航滿臉怒氣「她就是想讓我注意她!」
一直沉默的陳烈,突然在我身後開口
「一邊兒打人擠兌人,欺負人到家,一邊兒又裝受害者?你倆有病吧。」
「真特麼癩蛤蟆玩青蛙——長得醜玩的花。」
兩句話吸引走所有火力。
肖楚航蹙眉怒目,想起電話裏罵他的那個男聲,他又質問起陳烈「你特麼是誰?為什麼跟白棠在一起,你特麼有多遠滾多遠。」
陳烈隻是彎彎嘴角,一抬下顎「你老幾啊?」
他不是本地人,大概不知肖家威名。
我不想連累他,正想把他摘出去,肖楚航卻氣急要動手。
霍暖暖一把拉住他,在他耳邊低語「那車不是一般人…」
肖楚航目光看向陳烈開來的車,堪堪收手,語氣僵硬卻緩和不少「兄弟,這是我女友,家務事來的。」
陳烈看看我又看看霍暖暖,笑的毫不留情「別逗了,誰特麼是你哥們,你也配?」
肖楚航噎在原地。
陳烈收了笑,一臉正色道「我朋友剛說讓你滾,聾了?」
肖楚航臉色難堪,但還是給我下了命令「白棠,你今天必須跟我走,不然我不會承擔你姐姐後續的治療費用!」
他不知我姐姐再也不用任何費用了。
他上前又要拽我,我後退兩步,一把握住陳烈的手。
肖楚航炸了,他甩開阻攔的霍暖暖衝過來,被陳烈一拳打翻。
陳烈另一隻握著我的手甚至都沒鬆。
「現在情況有變,我重說一遍。別礙我女朋友的眼,滾!」
肖楚航仍不甘心。
陳烈皺眉看他「她姐走的時候,你不是還打電話狗吠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