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鋪好剛被湯圓一腳蹬亂的沙發，我坐了下來。

湯圓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我旁邊：“人，我們真的不可以不搬家嗎？”

我沉默了。

如果幸福的話，誰不願意穩定呢？

天崩開局，我是重男輕女家庭裏的女。

剛出生，我奶一聽到我是個女孩，在醫院頭也沒回地轉頭就走，並且在生完我第二天就找上門來，要我媽歸還她在孕期的時候，吃掉的十二個南瓜。

“你肚子不爭氣，還想吃我們老楊家的南瓜？我告訴你，你怎麼吃的就怎麼給我還回來！你照照鏡子，你配吃嗎你！”

小時候，我奶天天罵我“賠錢貨”“小賤人”，我媽也因為產後受到的不公平對待，對我非打即罵。

上小學，謝天謝地，我媽懷上了二胎。

我不知道這一胎是男孩對我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幸運的是，我媽因為生了“皇子”而地位上升，不幸的是，我自此完全淪為了“耀祖”的血包。

“現在家裏多了弟弟，開支大了，弟弟小，一切一定要先緊著弟弟來的。”

“你是女兒，你弟是兒子，那能一樣嗎？”

我不明白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都是人嗎，不就比我多了二兩肉嗎？

高中時，我奶強烈反對：“她一個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做什麼，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賺錢養家，她弟可還差錢娶媳婦呢！”

是我媽還有一點良知，看著我全校第一的好成績，終究沒攔著我。

但她也從來沒給過我一分錢，高中每天時間不夠用的情況下，我還要去撿瓶子，去賣廢品，去想一切辦法給自己掙一口飯吃。

終於，我成功考上了大學。

是我跪在地上求他們：“爸，媽，我去上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能掙更多錢，一定會幫弟弟買車買房娶媳婦兒的！”

“我保證不花家裏一分錢，我每年拿了獎學金都寄回家！”

可他們還是不知足：“回家做什麼？買票不要錢嗎？一百多！你有這錢浪費不如給你弟買件新衣服。對了，前兩天你弟看上一個平板，兩千多，你寒假打一個月工，差不多夠了。”

就這樣，我大學四年沒有回過一次家，我在四十度的夏天帶著頭套發過傳單，在零下的天氣跑十幾公裏給孩子補課，我搖過奶茶，寫過小說，在學校幫同學拿快遞......

除了去賣，什麼掙錢的方法我都試過。

畢業時，我本來想留在外麵跑的遠遠的再也不回來，可是我爸帶著已經癱了的我奶，在我們學校畢業典禮那天找到我，眾目睽睽下求我：“妮兒啊，你媽被車撞啦！癱床上啦！你爸我一個人照顧不來啊！回家幫幫爸，照顧照顧媽，好不好？”

“看在你媽讓你上學的份上......”

我最終還是跟著我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