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突然說自己是從二十年前穿越回來的。
全家沒人相信。
可有一天,婆婆突然問:
「有年,咱家現在住的怎麼比二十年前還差,我不是將娘家弟弟進廠的名額給你了嗎?」
公公不語。
飯後,婆婆軟磨硬泡地讓我用小電驢帶她跟蹤公公。
直到巷子口,一輛勞斯萊斯停在公公麵前:
「崔董,王淑芬女士的高端養老院已經找好了,您裝窮這麼多年,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住進同一家養老院了。」
原來,公公這麼多年一直在裝窮欺騙婆婆。
婆婆愣在原地許久,隨後趴在我肩膀上放聲大哭。
「你的臉色怎麼也這麼難看?」
你猜我為什麼這麼難過。
勞斯萊斯後座還坐著我那送快遞的老公。
1
婆婆追著勞斯萊斯的尾氣,一個不注意,撲通一聲絆倒在地。
一對年輕的路人情侶想扶,婆婆卻執意望著車不肯起來。
「大姨,想碰瓷也挑著車啊,這可是勞斯萊斯,而且是車牌號江A002的的勞斯萊斯。」
婆婆不解地看著年輕女孩羨慕的臉。
「江A0001是大名鼎鼎崔氏集團崔董事長夫人顏曼曼的座駕,而0002便是崔有年董事長,沒想到,這麼大企業的掌門人居然是個情種,妻管嚴呢。」
女孩滔滔不絕地向婆婆科普著這二位商界風雲人物。
婆婆的臉越來越黑,尤其是聽到顏曼曼時,眼珠子似乎要噴出來。
「崔有年......都二十年了,你果然跟那個賤人還有一腿。」
男孩見婆婆臉色不對,推了推女孩,二人趕忙離開。
我愣在原地許久,動不了身。
全身像是失去了力氣,手機不自覺從指尖滑落。
手機的頁麵停留在【國際超模同豪門公子崔河青共赴夜店尋求刺激】的新聞上。
新聞封麵的男人的臉正是我那患白血病掏光家產欠下巨額外債才治好的老公。
原來裝窮的不止是公公,還有我的老公崔河清。
若不是我親眼看見西裝革履的崔河清坐在勞斯萊斯後座,我絕不會相信,每天吃泡飯鹹菜做三份兼職隻為省錢從病魔手裏搶回來的老公竟然是崔氏集團的太子爺!
婆婆告訴我二十年前她動用娘家的關係讓大字不識一個的公公上了大學,在城裏有份體麵的工作,並生了個可愛的兒子。
一次意外才讓她有機會穿越到二十年後。
她本以為,二十年後,不說大富大貴,怎麼著也是個小康家庭。
沒想到是竟是這番光景。
急促的手機鈴聲將我和婆婆從呆滯的思緒中拉回。
【江元,你又是不是又去兼職了,客人都投訴到店裏了,要不是我看你家裏有兩個得癌症的人要養,我早開除你了。喂?怎麼沒有聲音。】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到我和婆婆的耳朵裏。
婆婆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兩個癌症病人,除了崔河清還有......」
婆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走到另一輛車的後視鏡前,審視著自己。
頭發稀疏,形容枯槁,瘦小的身材腹部卻高高隆起。
「醫生說你得了胃癌晚期,本來有手術希望,可你為了將錢省給崔河清換骨髓瞞著公公和崔河清放棄治療了。」
我緩緩開口。
婆婆在後視鏡端詳自己許久。
突然,笑了起來
「崔有年,若是你知道曾經為你掏心掏肺的我因為你裝窮耽誤治療沒了生命會怎麼辦?」
2
婆婆順著財經新聞找到公公今天下午開會的酒店。
雖說身體裏住著二十幾歲的靈魂,可畢竟已年過六十,到酒店時,大口喘著氣。
還不等婆婆開口詢問公公開會的地點時,前台早已捂著鼻子,翻著白眼。
「阿姨,這裏沒有瓶子可以撿」
然後不停地暗示保安清場。
婆婆卻大叫:
「我要見崔有年!」
「他最近賣的地皮明明是我娘家的,他憑什麼用賣地皮的錢給顏曼曼那個賤人買小島!」
前台奇怪地看著她:
「哪裏來的神經病。」
我趕到時,婆婆正和保安僵持著。
剛準備上前阻攔時,卻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
是公公和崔河清。
「開完這次會議後,我就要和顏姨隱居二線了,你小子可上點心,拿捏好分寸。」
「爸,我明白,有您這個標杆在前,我肯定能玩好這局遊戲,江元和媽一樣太執著於男人對婚姻忠誠,可她們也不想想,咱們這種家庭的男人,一輩子怎麼可能就一個女人。」
我心底一涼。
指甲竟不知何時,劃破了手心。
「河清,萬事,以你爸打下的基業為主,當年你爸我可是飯都吃不上的小毛頭,是你媽救了我,江元這個兒媳婦雖說家境普通,但你當年騙她你得白血病她也沒離開你,還兼職多分工作幫咱家還債,這份真誠,商界任何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都做不到。」
西裝筆挺的倆人從我身前走過時,崔河清捂住鼻子加快了腳步走向前台不知說了什麼。
前台立馬一臉歉意沿著我走過的路線噴著空氣清新劑。
而婆婆這時,正被幾個彪形大漢抬出酒店門外推倒在地。
一輛保姆車這時停在婆婆麵前:
「河清!」
超模林晚晚踩著高跟,跨過婆婆的頭,追上崔河清後自然的挽著胳膊。
「怎麼六星級酒店也能看到外賣員和撿紙殼的大媽,害我為了躲她差點崴了腳。」
林晚晚嬌滴滴的聲音在酒店大堂響起。
公公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但很快便恢複如常。
崔河清倒是寵溺地刮了一下林晚晚的鼻頭。
「沒有絆倒我的寶貝就好了。」
隨即給了身後保安一個眼色,保安立馬會意,將我和婆婆用警戒線拉開。
「崔河清,你這個白眼狼,連你媽都趕!」
婆婆在幾個人肉牆前嘶吼著。
可隔著厚厚的玻璃裏麵的人怎麼也聽不到。
40度的焦陽炙烤著,婆婆早已大汗淋漓,嘴唇煞白。
忽然,嘴裏吐出大量白沫混合著鮮血。
我趕忙一手扶著快要摔倒的婆婆,一手拿著手機撥打著崔河清的電話,均被他掛斷
隔著酒店的玻璃,我的丈夫,婆婆捧在手心上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坐在真皮沙發上,脫下西裝,腰間的腹肌隔著絲質襯衫依然隱約可見,摟著穿著清涼的超模。
趁著混亂之際,我一鼓作氣,衝到崔河清的會議室中。
崔河清見到我時,眼神閃躲,慌忙放下摟著林晚晚腰的手。
「江元,你怎麼來了。你別誤會,今天我接了一場戲。」
「哦?崔河清,你的咖位什麼時候輪到國際超模林晚晚跟你搭親密戲了?還是說,林晚晚為愛不惜做三?」
崔河清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會議室中的其他人見火藥味漸濃紛紛識趣地離開。
「姐姐。」
「外麵很熱吧,快喝點兒涼茶吧」
林晚晚收起剛剛見到我時的恨意,換上一副笑意盈盈的臉,捧著杯子,無名指上的鑽戒和手腕上的玉鐲閃得我眼睛發酸。
「這個玉鐲啊,是我在河清房間裏找到的,我要他便給我了,後來聽說是它是姐姐你為了配合他玩遊戲賣掉的媽媽給你的遺物,姐姐,今天,我就物歸原主吧。」
崔河清被我盯得說不出話來。
當年崔河清騙我他因為沒有錢要放棄治療時,我心疼地將媽媽留給我的唯一遺物當了出去。
沒想到,竟戴在林晚晚的手上。
林晚晚遞給我時,故意將手鐲碰到地上。
一陣清脆的聲音在大理石地板上響起。
手鐲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板上。
我氣得血液翻湧,抬起手便給了林晚晚一巴掌。
崔河清趕忙跳到林晚晚麵前,抓起我的胳膊,將我推倒在地,鐲子碎屑狠狠地紮進我的手掌,可我卻感受不到一點兒疼痛。
「江元,不就一個破手鐲嗎?你不知道林晚晚是模特嗎?打傷了臉她怎麼見人。」
說罷便冷著臉拉著林晚晚離開了會議室。
心臟像是被一把匕首紮出洞來,久久喘不過氣。
3
公公趕到醫院時,婆婆已經醒來。
一看到公公,婆婆立馬拔下輸液管翻下床,衝到公公麵前,用拳頭捶打著公公的胸膛。
「崔有年!你果真跟那個賤人有一腿,我都看到了!」
公公捂著火辣辣的臉,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竟然是如釋重負:
「淑芬,咱們都老夫老妻了,你把身體養好,我們把以後的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嫁給崔河清兩年,雖然婆婆身體一直不好,但公公不論對外人還是家人,一直以儒雅的形象示人,從未見他發過火。
哪怕這次挨了婆婆一記耳光,也沒有一絲蘊色。
連隔壁床的病人都覺得婆婆蠻不講理。
婆婆的眼神充滿血絲。瞪著公公,突然撲上去,卻被崔河清擋住。
「媽!您也看到爸是什麼身份了!堂堂一個集團董事長這麼多年陪你演戲,您看看你自己,這麼多年連一支舞都不會陪我爸跳,再看看顏阿姨什麼樣,身材皮膚保養得和三十歲的女人沒有差別,還陪爸爸和我出去旅遊。小時候你連一次夏令營都不讓我去,最後還是顏阿姨陪我去得!」
婆婆得臉色更難看了,嘴唇止不住地發抖,指著崔河清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崔河清,你媽我為了你的病省吃儉用得了得了癌症,你這個白眼狼居然向著外人!」
「癌症?你兒子當年那套已經玩過一遍了,這麼多年,你怎麼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公公和崔河清的臉色極其難看。
用餘光瞟了我一眼。
「就是,媽,您消消氣,這個養老院是顏阿姨幫忙找的,高端養老院,一年一百多萬,咱們以前一輩子都掙不到一百萬,您就安心在裏麵養老吧。我和爸也會經常過去。」
「滾!你們都滾!」
婆婆抄起水杯向崔河清砸去。
崔河清和公公搖了搖頭,一同離開病房。
婆婆一個人在床上躺著,一句話也不說。
「大姐,您怎麼像個二十多歲的姑娘,還期待愛情呢!」
我進去時,隔壁床的阿姨一邊打著吊瓶一邊給睡在病床上的男人剝著龍眼。
婆婆雙眼含淚,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二人,許是想到自己從前也是這番照顧公公。
突然,病床的機器發出刺耳的的叫聲。
醫生跑來看到婆婆床頭的血氧儀嚇得急忙將護士推進搶救室。
「病人的腹水早就灌滿肚子了,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從搶救室出來找直係親屬時說道。
4
我不知撥打了多少遍電話,終於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走廊邊傳來:
「一個素人竟然比專業演員的演技還要高,要錢是嗎?1000塊夠不夠?」
林晚晚踩著高跟,披著大波浪,手裏拿著現金,一把塞進我的懷裏。
「我呢,已經聽我未來的公公說了你們婆媳倆的慣用技倆,這點錢,就當給你們倆今天發的工資。」
「林晚晚!崔河清的媽媽現在很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去世!」
我吼出這句話後,林晚晚指了指手機,又挑了挑眉:
「那最好了,我和崔河清的媽媽本來就應該是顏姨,你和那個大媽,從哪來回哪去!」
電話那頭發出爽朗的中年婦女的笑聲。
【晚晚,阿姨沒白疼你,等你和河清領證,阿姨就把有年送我的限量款包和珠寶都留給你。】
「謝謝你,顏阿姨。」
林晚晚頂著笑得快要開裂的臉,翻著白眼掛了電話。
隨即便拿著另一個手機。
「河清和爸的手機都被我和顏阿姨拿走了,你們倆啊,今天就別再想找到他們了。」
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搶救室門口。
我再撥打公公和崔河清的電話時,隻有冷漠的關機提示音。
「家屬,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的腹水早就灌滿腹腔,若早點來醫院排出來,或許還能多活幾天。」
醫生一邊搖頭地說道。
我看著病床上躺著的婆婆,黑黢黢的臉早已因長年頂著烈日在外麵撿紙殼貼補家用被風化成一張薄紙。
心底發寒,若不是婆婆的重生,二十年後,一個人躺在病床的人會不會是我呢?
婆婆在臨終前給我留了遺囑:
骨灰哪怕是揚了,也堅決不留給崔有年父子。
處理完婆婆的後事後,我在家裏留下離婚協議後,便離開了家。
過了好幾天,手機突然湧出無數個電話:
【江元,你什麼意思?當年我們那麼艱難你要跟我結婚,現在知道我家事非凡居然要離婚?又玩欲情故縱的把戲?你最好現在出現在我的眼前。】
把崔河清拉黑後,又收到公公質問婆婆去哪的消息。
【長海路268號。】
我回道。
【她怎麼去殯儀館那麼晦氣的地方工作?】
4
我和崔河清結婚前,家裏就百般阻撓。
爸爸甚至不惜和我斷絕關係。
哥哥也不理解,為何媽媽走後,我會性情大變。
媽媽生前患了一種極為罕見的病。
當時沒有任何一種藥對她有效果。
發病時我在上大學,看著媽媽痛苦的模樣,我偷偷爬上天台向上天祈求,隻要能救活媽媽,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崔河清正好也上了天台,站到了天台邊緣。
我以為他也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坎,要了結生命,便撲了過去,將他拉離邊緣。
「既然死都不怕,為什麼怕活著呢!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盼著自己或者親人能多活一天?」
我帶著怒氣指責著崔河清,並將我對不久於人世媽媽的不舍告訴了他。
崔河清默默地聽著我的訴說,替我擦著眼淚。
就這樣我們從相識到相知。
崔河清陪著我輾轉於醫院和學校之間。
漸漸地,我們生出了不一樣的情愫。
媽媽走後不到一個月,新藥問世的消息像是一把利刃又往我的心臟紮了一刀。
如果能早一個月,媽媽就能活下來。
可上天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我。
崔河清拿著白血病確診單告訴我他的家庭並不富裕也不想連累我要和我分手。
我崩潰地撲到他的懷裏,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他。
媽媽的離世讓我錯誤地將崔河清當成最後一根稻草。
不顧哥哥的勸阻,甚至和家人決裂執意嫁給他。
結婚後,本以為我會經曆所有人都逃不掉的婆媳矛盾時,婆婆的意外開明和勤勞讓我覺得明天充滿著希望。
不曾想到,最後竟落了個被欺騙得體無完膚的下場。
拖著黑色行李箱到哥哥的門前時,還不知怎麼開口,門便被打開。
「元元,你瘦了。」
哥哥像是早就知道我今天要回家似的,早就準備了一桌子我小時候愛吃得菜。
委屈和愧疚的淚水奔湧而出。
「哥......」
「回家就好。」
哥哥打斷我的話。
吃完飯後,哥哥拿出一串鑰匙和一張銀行卡。
「媽走後,我將她的遺產分成兩份,這些年,你一直拒絕接受我的幫助,所以我將你的那份作為投資款投入了我們公司。」
「我們公司研發的最新款機器人目前市場反應良好,估計市值800億,這張卡是分紅,裏麵有1000萬,以後每年的分紅我都打進去。」
我的嘴巴隨著哥哥輕飄飄幾句話張得合不攏嘴。
「哥......你。」
「知道現在最火是魚果機器人麼?」
我點頭如搗蒜。
「創始人雨哥就是你哥我。」
「爸媽不在了,以後,哥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我的雙眼逐漸濕潤。
5
我照著哥哥給的地址找到我的新家。
打開門,是一套450平的江景大平層。
大大的落地窗前江城最大的河流一覽無餘。
視野極其開闊
「這套房是江總特意交待留給您的,我們每個月定期保養幾次,江總說他要確保您一回來就能馬上入住。」
物業管家向我介紹著。
我回頭正打算道謝時,門外卻迎來一個不速之客。
「你怎麼像個狗皮膏藥一樣到處粘呢!」
林晚晚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帶著墨鏡,身後跟著一位戴滿珍珠首飾的中年女士。
「我還以為,你和王姐跟老崔他們爺倆下定決心較著勁呢!沒想到,還是聞著味兒嗅到我們家裏來了。」
中年女士摘下墨鏡,緩緩地擦拭著鏡片在房間內邊走邊說道。
正是新聞上的顏曼曼。
「恐怕,今天,你要失望了。」
「他們爺倆出差了,靠偶遇這個方法今天恐怕不行了,這點兒錢夠結清你當清潔工的費用了吧?回家吧,告訴王淑芬,那家養老院是我選的,也是我出的錢,我顏曼曼這輩子,不欠她的。」
顏曼曼轉悠了一大圈後,終於確定房間裏沒有婆婆的身影,似乎鬆了口氣。
「二位女士,你們誤會了,這位江女士不是我們請得保潔。」
「江元,難不成你榜上了禿頭老男人?」
林晚晚搶先捂著嘴答道。
「二位女士,你們誤會了,她是......」
「這兒不是你的家,不要隨地狗叫,請你們馬上離開。」
我攔住管家,瞪著林晚晚說道。
「你......」
林晚晚還想說些什麼,趕忙被顏曼曼拉住。
一回頭,崔河清站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