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死後。

我媽綁定了一個係統。

係統答應她。

隻要她能按照我生前的軌跡生活一個月。

就可以讓我複活。

同時還可以讓我變得乖巧聽話愛學習，並且獎勵她一個億現金。

我媽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直到第二十九天之後。

我媽也搖搖晃晃的站上了我過去經常光顧的天台。

.

淩晨四點。

我抱著一大堆試卷習題從十九層頂樓的天台上一躍而下。

送到醫院的時候我媽急得雙眼通紅，不斷的和醫生強調。

「你們可一定要抓緊時間救她啊！我就給她請了一個早自習的假啊！」

「輸液什麼的直接紮上就行！到了教室裏坐著輸也是一樣的！」

「她馬上就要高考了！一點兒時間也不能耽誤！」

後來，醫生宣布了我的死亡。

我媽立馬在急診室裏大吵大鬧。

用性命威脅，要求醫院把剛才救護車的錢退給她。

拿到退款後，我媽又拒絕了醫院要幫她聯係殯儀館的提議。

一個人拽著我的屍體去了學校，在我的學校底下拉上了橫幅。

撕心裂肺的控訴學校沒有教育好我，才讓我連最基本的抗壓能力都沒有。

每天隻是輕輕鬆鬆坐在那裏學習二十一個小時就死了！

所以她要求學校先一次性賠償她五千萬。

另外再每個月給她二十萬的養老金，以彌補她失去獨生女的痛苦。

就在這個時候，係統出現了。

係統說，可憐她是個單身媽媽。

所以可以給她一次讓我複活的機會。

隻要我媽能按照我生前軌跡生活一個月，我就可以重新複活。

而且複活後的我會變得異常乖巧，永遠都不會再和她頂嘴。

同時還能給她一個億的現金獎勵。

我媽聽見這話，立馬歡天喜地的答應下來。

連我還躺在地上的屍體都不管不顧了。

絲毫沒有注意到係統在她腦海裏壓抑的笑聲。

2.

我剛想提醒我媽一句。

眼前驟然一陣白光閃過。

時間退回到了一個月前。

我媽成了我，而係統成了我媽。

我媽興奮的站在鏡子欣賞著重新成為少女的自己，沒一會兒就開始挑剔起來。

「這個死丫頭，果然是樣樣不如我！」

「眼睛不大，鼻子不高，皮膚也粗糙！」

「偏偏腦子還這麼笨！隻讓她學個習還好意思叫苦叫累！」

「養大了怎麼給我賺錢，怎麼讓我過女王一樣的生活啊？」

「等我輕輕鬆鬆過完了這一個月，她複活了要是再敢叫苦，我就再給她減一個小時睡眠時間！」

聽到母親這熟悉的刻薄，我的靈魂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真不敢想，如果一個月後我真的重新複活將要麵對的到底是什麼。

還沒等我從擔憂中緩過來神來。

母親已經被係統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還沒有完全適應的她立馬氣急敗壞的跳起來反駁。

「你神經病啊！打我幹什麼？」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現在的任務就隻有學習！誰允許你照鏡子的！」

「不是！我又不是李念恩那小賤人！我憑什麼不能照鏡子！」

母親從地上爬起，繼續沒好氣的反駁道。

係統並沒有慣著她，接連給了她好幾個巴掌，然後便把她拎到了堆滿試題的學習桌前。

「這些都是今晚的任務！做不完不許睡覺！」

母親剛想繼續開口爭辯，可是又害怕係統的巴掌。

所以隻好小心的向係統開口詢問：「我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念過書了！」

「能不能讓我先緩一緩，等我把知識鞏固一下再做習題啊？」

係統聞言，立刻像瘋了一樣把母親從椅子上推了下來。

把所有目之所及的東西都砸向母親。

「白眼狼！我辛辛苦苦養大你！就是想讓你能有點出息！」

「你知道你現在住的學區房有多貴嗎！我每天起早貪黑的陪你讀書！你竟然敢跟我講條件！」

「我該死！我該死！我該死！養出你這種白眼狼我真的該死！」

係統越說越瘋。

甚至當著母親的麵就開始瘋狂的扇自己的耳光。

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幕，我忽然覺得很是熟悉。

小時候。

我本來是母親想嫁進大戶人家懷上的籌碼。

結果因為我是個女孩兒，對方不想要了。

母親狠狠敲了對方一大筆錢，發誓要把我培養成人。

以此來實現她跨越階級，成為豪門的夢想。

從我有記憶開始。

我隻要有一點點讓她覺得不滿的地方，她就會隨時發瘋。

有好幾次，甚至要抱著我一起從樓上跳下去。

很顯然，這樣的手段連母親自己也招架不住。

她隻能灰溜溜的爬起來。

端端正正的坐在書桌跟前，苦著臉一筆一筆的寫著卷子上陌生的習題。

3.

經過了昨晚一夜的折騰。

母親已經累到了極點，連睡著時的呼吸都透露著疲憊感。

可到了第二天淩晨六點的時候。

係統還是拿了一隻巨大都銅鑼在她的耳邊敲響。

母親受到驚嚇瞬間從床上彈了起來。

眼睛還沒有張開手裏就被係統塞上了一本單詞冊子。

「出門前背下十個單詞！否則今天的飯錢你就別想要了！」

母親困的連眼睛也睜不開，哪兒有什麼力氣背單詞。

隻能勉強洗漱完畢換好校服。

到了臨出門的時候，係統抽考單詞。

她果然一個單詞也沒背出來。

係統冷著臉，拎著戒尺狠狠的在她手心上抽了十下。

不僅沒收了她當天的飯錢，還連公交卡也沒收了。

為了不遲到，從家到學校整整六公裏的路程。

母親隻好空著肚子一路跑了過去。

好不容易到了學校，饑餓難耐的母親忍不住向自己的同桌伸出了手。

「喂，我早起沒吃飯！你的麵包給我吃一口吧！」

同桌一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急急忙忙的把手裏的麵包掖了起來。

好像生怕母親再跟她說一句話。

我想母親大約是忘了。

剛剛大一的時候，我曾經有一次因為嚴重的低血糖倒在了課堂上。

當時同桌的男生立馬給了我一顆奶糖還把我背去了醫務室。

事後母親非但沒有感激人家。

還大罵人家是強x犯，和我亂搞男女關係。

要求人家給五十萬的天價賠償。

更是在我脖子上掛了婊子的牌子，綁了破鞋拉著在學校操場上來回展覽。

再後來，那個同桌的男孩兒實在頂不住壓力，隻能選擇退學。

從那以後，整個班級裏的人就都不再理我了。

整個高中三年，幾乎沒有同學和我說過一句話。

母親現在頂著我的身份生活，怎麼可能會有一個人願意幫她？

4.

晚上十點。

被饑餓和疲憊折磨了一整天的母親回到了家。

看到桌上擺著的冷飯立馬像瘋了一樣撲過去抓起來就想放到嘴裏。

係統沒有客氣，直接把母親拎到了一邊。

「一進門就吃，你還知道規矩麼？」

「今天有考滿分的卷子麼？如果沒有的話，是不能吃飯的。」

聽到這話，母親徹底崩潰了。

她狠狠的摔了背上的書包，指著係統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有毛病是吧！你現在是想逼我去死嗎！」

「好啊！那我現在就死給你看！死給你看你就滿意了吧！」

係統依舊滿臉淡定，打開手機把母親瘋狂的樣子拍了下來。

發到了她的家族群，閨蜜群，還有我的班級群乃至學校群。

每發一次，就幽幽的說一句：「現在的孩子真難管，作為媽媽我永遠不會放棄我的孩子！」

5.

剛剛還在崩潰大鬧的母親愣住了。

因為她口袋裏破舊的手機開始了不停的震動。

無數條消息向她湧來。

家裏人都在苦口婆心的勸她。

「你媽媽一個人把你養大不容易！」

「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跟她發脾氣呢？快點和你媽媽道歉！」

班級群裏的人都在笑話她。

「哎呦，這個戲精又開始跟她媽鬧了！」

「天天這麼鬧！她媽怎麼還沒打死她啊？好想看見她這個害人精被打死啊！」

「聽說，她媽就是不要臉的第三者，難怪她一開學就開始勾搭別人了！」

就連學校幾千人的大群裏都有人在指責她。

指責她任性，指責她不懂感恩，指責她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

她想開口給自己解釋一句，可是卻發現所有的群裏她都被禁言了。

這一刻，母親已經委屈到了極點。

她悶頭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想關起門來大哭一場。

可是下一秒，係統就衝了進來將她整個人從被子裏拖了出來。

讓她跪在客廳裏剛剛被她摔碎的碗盤上反省。

母親這才發現，原來我住的房間裏從來都沒有門鎖。

在這個家裏，她連哭一聲，喊一聲的資格抖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作為一個旁觀的靈魂。

看見母親頂著我的身份遭受了我曾經經曆的一切。

我並沒有因為曾經對我施暴的母親受到了懲罰而感到痛快。

反而從旁觀的視角之下，覺得那時的自己更可憐了。

6.

被迫跪了一夜的母親看起來乖巧多了。

她積極的拿起了書本，主動寫起了習題。

每天不學到淩晨三點

稍微能擠出一點點都空閑時間都會跑過去給係統捏肩捶腿，分攤家務。

但我知道，母親並不是真的因為吃到了係統的教訓而學乖了。

因為我可以聽得見她的心聲。

每個晚上，她都會在心裏暗暗的發誓。

「反正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隻要過了這一個月！李念恩那小賤人就可以複活了！」

「到時候我一定要把我受過的所有罪統統從她身上討回來！」

「我要看著她考上最好的大學！然後再撕爛她的錄取通知書！讓她哪裏也去不了！」

「我要她一輩子都給我當牛做馬！一輩子做我的移動血包！」

秉承著這個信念。

在往後的時間裏，母親每天都在係統的眼皮底下扮演著一個貼心又上進的好女兒。

母親節那天。

媽媽還特地用存了許久的零花錢給係統買了束紅豔豔的康乃馨。

一進門，就甜甜的說了一聲：「媽媽，祝你母親節快樂！」

係統看著那束鮮豔的鮮花，臉色卻當即黑沉下來。

「你覺得我賺錢很容易麼？你沒事閑的買這種東西回來幹什麼？」

母親連忙擺手解釋：「不，這不是用家裏的錢買的，是我用零花錢一點點攢出來的！」

「媽媽，我隻是覺得你平時太辛苦了！想讓你高興一點！」

係統嫌棄的擺弄著手裏的花束，冷冷的瞪著母親。

「你的零花錢難道不是我給的麼？你所有科目的成績都考到滿分我自然就會高興了！」

「趕緊把這沒用的東西給我退了！否則就別回來了！」

母親低著頭滿臉為難：「可是，這是鮮花！鮮花從來都是不退不換的！」

「媽媽，你這次就收下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好好學習讓你高興！」

係統不依不饒的拽起了，母親的領子

就這樣，母親被係統一路拖著跑到了花店。

老板自然拒絕退款。

係統變不顧母親的掙紮，一腳把她踢到了花店門口。

然後伸手就把她的衣服扯，在大庭廣眾之下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她。

「來吧！你就跪在這兒！看看哪個男人願意替你付了這束花錢！」

「隻要有人願意付錢！我今天就把你免費嫁過去！」

「看吧！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要你！因為你就是一個惡心的廢物。」

「你買的這堆東西能吃嗎！能吃你以後就吃花活著吧！」

說完，係統抓起那束被ta摔爛了的康乃馨一口一口的塞進了母親嘴裏。

記得一個月前。

我也是這樣絕望的跪在這裏。

那些我親手挑過鮮花也是這樣被

那種劇烈的苦澀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我也想不通，我那天為什麼要給母親買束鮮花。

明明她從來沒有表現出有一丁點的愛我。

到我死後，我才明白。

都說母愛無私。

可是這個世界上子女對父母的愛才是最純粹的，最無條件的。

我媽不愛我，但是我控製不住的期待她能愛我。

7.

這場鬧劇最後結束於花店老板的妥協。

係統成功拿到了退款。

但是Ta對母親的懲罰遠遠沒有結束。

從那天起，係統就把母親當做了透明人。

不跟她說話，不跟她對視

無視她的一切需求和情緒。

無論母親怎麼道歉，怎麼認錯，怎麼磕頭係統都不再多看她一眼。

最可怕的是，在係統的影響下。

學校裏的同學老師，甚至接觸到的路人都把母親當做了透明人。

所有人的無視，都逼得她快要發瘋。

每一天，她都遊走在崩潰的邊緣。

好在後來她在學校後院的矮牆底下發現了一窩剛出生的小貓。

小貓乖巧蹭她手心的樣子，終於讓她在每天的崩潰中找到了一絲慰藉。

她便每天省吃儉用，買來羊奶火腿腸專門投喂小貓。

把內心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告訴給了小貓。

儼然把那群小貓當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這天，是母親體驗我人生的第二十九天。

她高高興興抱著一大包火腿腸跑到了學校後院。

「小可愛們！明天之後我就收到一個億獎勵啦！」

「到時候我就馬上來接你們！我一定會把最好的都給你們！」

可是當她和往常一樣，扒開草叢的時候。

看到的卻是滿地小貓麵目全非的屍體。

一旁的係統冷冷的對她說：「難怪你成績下降的這麼厲害！原來都是因為這群畜牲！」

「現在畜牲都死了！趕快滾回家去學習！」

「我好不容易給你弄回來的真題，你不學對得起誰？」

母親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根本聽不清係統在說什麼。

她的眼淚滾滾落下，尖叫著衝上了十九樓頂層的天台......

「砰」的一聲砸地巨響，母親卻再一次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