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房內從沒有這麼擁擠過。
洛溫沒有方才的怨毒,坐在我床邊一邊哭一邊幫我上藥。
“疼不疼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棉簽死死往下摁我的傷口。
我疼得直咬牙,連連搖頭。
餘光間,我看見顧遲一眨不眨得盯著我的傷,以他的視力,恐怕早就看清了洛溫的舉動。
可他隻是插兜站在一邊,默許了一切。
等洛溫幫我上完藥後,我疼得滿頭冷汗。
他沒看我一眼,拿出方巾替洛溫擦拭去眼角的淚水。
“別哭了,這些都是她應該做的,更何況,她也沒有做好。”
洛溫順勢靠在顧遲懷裏,我別過臉沒有再看。
桌上放著顧遲上次給我的花束,在我精心嗬護幾天後,它還是凋敗了。
失去了往日的鮮豔。
顧遲將洛溫送出去後,又折返回來。
他抿了抿唇,臉上沒什麼神情。
“溫溫她向來小孩心性,方才她做的那些你別往心裏去。”
說著說著,他語氣不自覺帶著一絲寵溺,嘴角微勾。
“她其實蠻可愛的,但我們的事情她也知道,總要允許她發泄一點情緒。”
“等過幾天我們訂完婚後,我就送你一張飛機票,你去國外玩玩散散心。”
他咳了一聲,嘴角收回。
“我們以後是一起生活的人,我希望你心底不要對她有任何不好的想法。”
說這麼多,恐怕是擔心我以後伺候不好洛溫。
但既然他願意送我機票讓我去旅遊。
那我順勢再也不回來也挺好。
顧遲見我臉色沒什麼之後,囑咐了我幾句後離開了。
我立即拿出自己的小包,收拾幾件換洗衣服,還有重要的證件。
在這裏待了二十多年,其實我早就將自己當做家了。
但我實在沒有再留下的勇氣。
包裏,還有顧遲十五歲時去寺廟為我求的平安符。
他說,要我一輩子平平安安得呆在他身邊,哪哪都不準去。
我靜靜看著它,最後還是將它從包裏拿出來。
既然要斷,那就不該有任何藕斷絲連。
這些天洛溫都留在顧家裏。
我才知道,他們訂婚的日子恰好是在我離開那天。
這些天洛溫沒有給我任何單獨呆在顧遲身邊的機會。
她拉著我傷口還沒好的我繼續上樹摘花,下水幫她抓魚。
最後的結果總是我又摔了一身傷,被她死死摁在水裏,快窒息了才放過我。
她眼眸清澈,笑得天真燦爛,身上絲毫不沾任何惡毒氣息。
顧遲都知道,他都默許,甚至讓我忍忍。
“她隻是想發泄一下而已,你當做陪小孩玩好了。”
我沒有吭聲,隻是夜深人靜時,小心翼翼給自己上藥。
他們訂婚前天,我被喊到一個大房間前。
我一開門就看見顧遲穿著修身的黑色西裝,平時耷拉在眼前的頭發被他盡數梳了上去,漏出精致鋒利的眉眼。
他轉頭投來一眼時,我的臉不爭氣得熱了。
愣神之際,洛溫穿著白色婚紗將一個攝像機塞在我眼前。
“姐姐,幫我們拍照好不好。這套我們也挺喜歡的,可惜廢棄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摟著顧遲。
又是那樣天真燦爛的笑容,偏偏每次揚起來時對我都是惡意滿滿。
我顫著手舉起來,看著鏡頭裏的顧遲滿眼都是洛溫,笑容溫柔。
這樣的顧遲,我隻在床上擁有過。
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幫助他們拍完最後一張親吻照後,我再也拿不住相機,將它還給洛溫。
洛溫笑眯眯得接過,不停地誇讚我拍得好。
顧遲似乎是察覺到我情緒不對,問我怎麼了。
我一直低垂著頭,立即眨眨眼後看向他,揚起誇張的笑容。
“我沒事。”
顧遲沒有再確認,抬手讓我出去了。
關門前,我還聽見著他們笑作一團的聲音。
第二天,我看著他們舉行完訂婚宴後,手機裏順便收到顧遲發來的機票消息。
接著的,居然還有一條。
“在外注意安全,我等你回家。”
難得的額外溫情,如果是從前,我一定回複得極快,甚至還會截圖保存。
哪天躲在被窩看著傻笑,期待著顧遲下一次的關心。
如今,我隻是看了一眼就將這條消息刪除,帶著行李頭也不回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