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紀寒是夜裏三點回來的。
溫晴還沒睜眼,身邊人又接起電話往樓下走去,她悄無聲息的起身,從門縫中看著他們。
“梔子阿姨發燒了,我們去看看她,動作小一點,不要吵醒了媽媽,不然就去不了了。”
“媽媽真是討厭,梔子阿姨都病了,媽媽還整天盯著我讓我寫作業,害的我連個電話都沒辦法跟梔子阿姨打,梔子阿姨肯定生氣了。”
溫晴想到睡前的那條短信。
[你老公和你兒子都不愛你,裴紀寒早就出軌了,隻有你還傻傻的認為他愛你。]
不是這樣的。
梔子阿姨說不定隻是一個親戚,嘉熙也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他...他隻是有些調皮,他太小了,還不懂說話的輕重。
溫晴努力克製住顫抖的身體,看著他們焦急的往外走,略過的風吹落了桌上的就診單。
裴紀寒彎腰撿起了它。
溫晴的眼睛瞬間就模糊了,她推開門,想告訴裴紀寒她生了重病,可能治不好了,因為他不在家,她很害怕,她什麼也不敢說。
舉起的手卻僵在了半空。
裴紀寒看都沒看,直接將就診單扔進了垃圾桶,字跡那麼清晰,溫晴不願相信平日對她那麼溫柔上心的人會這麼敷衍。
她一路尾隨裴紀寒到了醫院,看到裴紀寒小心翼翼的喂周念梔喝湯,和兒子努力逗她開心,溫晴才不得不承認,裴紀寒出軌了。
“梔子阿姨,要是你每天給我講睡前故事就好了,你講的肯定比我媽媽講的有趣。”
“可我不是嘉熙的媽媽呀。”
“那你當嘉熙的媽媽好不好?爸爸,你讓梔子阿姨當我的媽媽好不好呀。”
溫晴聽到裴紀寒無奈的一聲‘好’,她難以置信的後退,膝蓋撞到椅子,痛的她死死咬住唇,聽到身後的腳步,又慌亂的躲到拐角。
“寒哥,你對嫂子可真好啊,半夜還跑來照顧,不過要是溫晴知道你背地裏不知道跟嫂子見了多少次,估計都要氣吐血了。”
這些人,以前都是嘰嘰喳喳的在她身邊叫她嫂子的人,沒想到,這句嫂子這麼廉價。
“這算什麼?”裴紀寒淡道。
“對啊,溫晴害死了裴大哥和溫暖,這點痛根本不算什麼,她應該痛徹心扉,一無所有,永遠內疚自責才算贖罪呢,對了,寒哥,你打算什麼時候完結這場戲?你別真的愛上她了。”
溫晴腦袋嗡了一聲,渾身冰涼。
什麼叫完結這場戲?
“愛?”裴紀寒笑的譏諷。
“我才不會愛上一個這麼惡毒的人,溫晴現在很依賴我,沒有我她根本睡不著覺,我要在她最愛我的時候拋棄她,讓她也嘗嘗被丟下的滋味,到時候她肯定生不如死。”
“牛逼,寒哥打算什麼時候拋棄她?”
“三個月後吧,我要為她補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她在我身邊幸福了那麼多年,也該嘗嘗我大哥和暖暖姐的痛苦了。”
溫晴不知道自己怎麼離開的醫院,雨滴衝刷在臉上,她才恍然的回過神。
溫家有兩個女兒,裴家有兩個兒子。
他們四個青梅竹馬,裴紀寒從小就喜歡姐姐溫暖,但姐姐喜歡的是裴大哥。
溫晴以為裴紀寒相信她是無辜的,以為陪在他身邊那麼多年,他感動她的好才動心娶她。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裴紀寒對她的好,對她的那些溫情隻是想讓她沉溺,然後報複她罷了。
溫晴又想起周念梔的臉,和姐姐那樣相像,八年了,裴紀寒從來沒有放下過。
溫晴擬了一份離婚協議。
至於那份就診單,她撕了。
如果讓裴紀寒知道,他一定會高興她遭了報應,早早的就要死了,她才不想他如願。
沒等她把離婚協議放到書房,人就先暈過去,也就沒有看到那薄薄的幾張紙被風吹到沙發下消失不見。
“媽媽怎麼還不醒啊,我想去隔壁看梔子阿姨,梔子阿姨說了下午教我吹小兔子氣球....”
裴嘉熙的埋怨被人製止,溫晴緩緩睜眼,他立馬撲在了她懷裏撒嬌。
“媽媽媽媽,你終於醒啦,我跟爸爸都要嚇壞了,你怎麼會暈倒在客廳呀。”
“是啊,怎麼半夜醒了?我昨晚公司臨時出事就沒有叫醒你,對不起老婆,是我沒有考慮到昨晚大雨,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溫晴的手被裴紀寒握住,他眼睛很紅,若是以前,她一定感動的心裏暖暖的。
但經過昨天一遭,溫晴隻覺得累。
她抽回自己的手,語氣冷淡,“起來喝水,我沒事,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裴紀寒急了,“你生氣了對不對?我下次睡覺之前把手機關機,好老婆,別生我的氣了。”
演的好逼真啊。
仿佛下一秒都能落下淚來。
溫晴內心諷刺,麵上不顯,“沒有生氣,我知道你公司很忙,我想回去睡覺。”
裴嘉熙悄悄扯了一下裴紀寒的袖子,溫晴哪裏看不出他臉上的猶豫,正好她也不想見他。
“你忙公司的事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裴紀寒的神情一下鬆快了,眼裏甚至有幾分她終於懂事的感慨,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
“那我先去公司,我爭取快一點回去陪你,嘉熙跟我一起,他要去媽那玩。”
溫晴淡淡說了一聲好。
二十分鐘後,溫晴在隔壁看到了玩的開心的三個人,他們更像一家三口。
溫晴回了晴園。
桌子上沒有離婚協議,想來是被裴紀寒拿走了,他們兩家世家,要離婚牽扯太多,總要理清財產。
不過裴紀寒早上沒提這件事,大概是不想離婚,他想繼續把這場戲演下去吧。
但她不想在繼續住在這裏了。
嘉熙也不需要她這個媽媽。
溫晴收拾了幾件常穿的衣服,拿著證件就離開了晴園,等司機停車,她才反應過來到了溫家。
猶豫半響,她還是進去了。
“二...二小姐?”張媽臉色有些僵。
溫晴嗯了一聲,餐廳其樂融融的正在吃飯,看到她,周念梔的神色瞬間冰冷。
她放下筷子扭頭上樓,溫母立馬追了上去,一眼都沒有看過來,溫晴掩了掩眸中的難過。
“爸。”
溫父的表情算不是壞也算不上好,但絕對不是歡迎,“你過來做什麼?”
瞥到她手裏的行李箱,他道,“你的房間給念梔住了,客房放了雜物。”
話說到這份上,溫晴哪裏還不明白?